景禾?
她怎么会来这里?
苏丙煜满眼震惊,看着明显已当了皇后的景禾,眸中燃起希望来。
“小心。”陆远寒本想抱景禾下来,她却不肯,只需他牵着自己。
“大家还等着呢。”景禾将手搭在陆远寒手掌上,与他一同行至刑场前。
路过苏丙煜夫妇身边时,景禾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仿佛不认得这个人,二人压根就没有关系一般。
“禾儿!”
“你是来救爹爹的吗!”
苏丙煜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朝景禾的方向靠去。
“苏禾!兰儿呢!我的兰儿呢!她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柳姨娘也大叫起来,死死盯着景禾,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个窟窿。
如果不是景禾回来了,那这个皇后之位,就是苏兰的!
该死!当初就不该心软,早杀了她,就没有如今的糟心事!
柳姨娘恨恨地想,紧紧握住拳头,心底满是怨恨。
景禾停住脚步,垂眸时目光停留在柳姨娘脸上,声音如从前那般软糯,道:“柳姨娘不知道吗?苏兰已入睿王府,如今是睿王身边侍妾了。”
柳姨娘听见这话,瞪大双眼,眉目间满是震惊,声音尖利地叫道:“侍……侍妾?她怎么会去当侍妾?她不是没去选秀吗!”
此话一出,当初苏家临时换人的原因昭然若揭。
在场之人,谁不知道当初苏家临选秀前换了位姑娘。京中本就对此举议论纷纷,心中各有猜测,如今听了柳姨娘这番话,众人更是恍然大悟。
原来当初苏家换人,就是为了替苏兰挡灾的!
“去没去选秀,又有什么要紧的呢。苏兰早在花宴便与睿王情意相投,便是没有选秀,睿王兄也是要向皇上讨赏赐的。”景禾柔柔笑着,模样无辜得很,好似只是个将事儿告知柳姨娘,其余什么都不知,什么都没做过。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起来。
花宴之上与睿王情意相投,这话可太让人想入非非。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在花宴之上如何偷偷地与睿王情意相投呢?还情意相投到……睿王竟放话要让她入府为妃。
柳姨娘如何听不出来,她更是挣扎起来,想扑向景禾,狠狠咬下她的肉。
但周遭锦衣卫可都不是吃素的,柳姨娘才刚一动,就被死死按在了地上。
陆远寒只一个眼神,当即有番子拔刀,将柳姨娘一排手指全都砍下来。
“啊——”
柳姨娘惨叫声回荡在刑场之上,百姓们也吓得后退一步,神色间满是对暴虐君王的恐惧。
景禾也皱皱眉,学着陆远寒的模样,捏了捏他的掌心,压低声音道:“皇上也悠着些,左右他们都要死了。”
陆远寒凑到景禾耳畔,同样压低声音,说:“小禾苗,她又欺负你。”
这话与当初在苏府时,陆远寒说过的话重叠起来。
景禾恍惚间,以为自己还站在苏府中,面对恼怒发疯的苏兰,还以为一切要自己来面对时。
陆远寒出现了。
“好了,到那边去,别脏了你的衣衫。”陆远寒牵起景禾的手,带着她往早就安置好的座位走去。
行刑官见二人入座,才算是松了口气。
方才柳姨娘疯了一般挣扎时,他真的是脊背冒汗,生怕她伤着景禾,叫陆远寒动怒。
这还未伤着人,便叫砍掉一排手指,若是真伤着……还不知是什么后果呢!
那柳姨娘定是要死的,他们这些个看管犯人的,兴许也要治罪……
行刑官打了个哆嗦,抹了把汗,命令守卫都看严一些。
景禾坐下来,瞥了一眼地上的血,与那奄奄一息的柳姨娘。
她不禁想起景丽仪死时的模样,那样多的血,同样的奄奄一息。
“禾儿,你在干什么?你难道就看着爹爹去死吗?”苏丙煜无心去管柳姨娘,或者说,柳姨娘的遭遇加重了他的恐惧,让他更是着急地朝景禾叫了起来。
听见苏丙煜这话,四周有些百姓才想起来,这即将行刑的苏丙煜,是皇后的亲生父亲。
皇后会为他求情吗?
百姓们想。
景禾视线移到苏丙煜脸上,轻笑一声,说:“苏大人,景禾是英国公家的,与苏家……已没有干系了。”
苏丙煜乍闻此言,难以置信地看着景禾,往前膝行两步,颤着声喊道:“禾儿!你怎能如此狠心!连亲生父亲都能不要!”
景禾冷笑,正要说话,却叫陆远寒接过话。
陆远寒唇角勾起一抹笑,一双凤眸露着森冷寒光,叫人瞧一眼便觉浑身发冷。
他悠悠道:“苏大人连发妻都能杀,这世上又有什么是不能的呢。”
“对!就是他与妾室联手杀了发妻,还将女儿往庄子上送!”
“什么?这样歹毒,枕边人都能杀,实在可怕!”
“是啊!谁能想到呢,平时他家还施粥呢!装得多慈善,实际上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百姓们议论纷纷,这样的声音传入苏丙煜耳中,只觉刺耳非常。
他确实知道柳姨娘所做之事,起初知晓时,甚至还暗暗窃喜。甚至……他怕柳姨娘不成事,还推了一把。
从衡香院放出去的人,是苏丙煜派人追杀的。
当然,柳姨娘也派了人,但她的人不成事,多数还是苏丙煜花钱请的人得手了。
这些事情,苏丙煜藏得很好,以为能藏一辈子。
他以为……那时的景禾才八岁,定然是什么都分辨不清。
就算那些个下人告诉景禾,想她一个小姑娘,也成不了什么事。
谁知道景禾不仅查到蛛丝马迹,身后还站了一个陆远寒。
他们是何时相识的?
苏丙煜不知道,他太不了解这个女儿了。
“午时已到!行刑!”
行刑官方才见苏丙煜挪动,生怕他想对景禾做什么,吓出一身冷汗。
他打量着时辰差不多,朝陆远寒的方向看了一眼,见皇上并无异议,当即下令行刑。
刽子手的刀,手起刀落,两颗脑袋就此落地。
景禾坐在那儿,一错不错地看着二人。
她没感觉到害怕,她只觉大仇得报,浑身仿佛都放松了下来。
这时,儿时的回忆忽的涌入脑海,一点点占据景禾的心间。
她恍惚间,似看见母亲站在眼前。
仍是那身淡蓝冬装,抱着汤婆子,笑得眯起眼,只朝景禾看来。
那神情,叫她回到八岁那年,仿佛听见母亲唤自己。
“小禾苗。”
景禾吐出一口浊气,事到如今,她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此事至此,已是尘埃落定。
日后不必再想这二人所做之事,也与他们再无干系。
也是时候该……彻彻底底向前走了。
“小禾苗。”
景禾感觉到,她的掌心叫人捏了一捏。
同时,耳畔传来陆远寒的声音。
景禾转头看去,与陆远寒目光相触,心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可这儿不合适,她想,该回去了,该在屋子里,私底下,慢慢说才是。
“皇上,回去吧。”景禾对陆远寒说。
“好。”陆远寒牵着景禾的手,牵着她一步步往马车边走去。
二人离开,好似只来此坐一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回到凤仪宫之后,景禾却不知自己要与陆远寒说什么。
也不是不知,只是有许多话,关于自己的许多话,她想说出来,又不知从何说起。
更不知该如何说,才不叫陆远寒觉得怪异。
“身上有血腥味了,去沐浴一番吧。”陆远寒抱着景禾,在她颈侧嗅了嗅,突然道。
“好像……是有一些。”景禾也不大确定,叫陆远寒这样一说,似也闻到些血腥味了。
冬池等人听见了,纷纷退出去准备起来。
景禾则是坐下来,等着汤池那边准备好。
“你方才……想与朕说什么?”陆远寒也坐下,问。
“臣妾……谢谢皇上,若没有皇上,这事儿未必能如此顺利。”景禾垂眸,睫毛颤了颤,最终只挤出这话来。
“有什么好谢的,你好了,朕就高兴,没什么谢的。”陆远寒搂住景禾的腰,吻了吻她的鼻尖,呢喃一般说,“他们都不疼你,朕来疼你。”
景禾心尖一颤,靠在陆远寒怀中,只觉险些要沦陷进去。
可她还是谨慎的,她不敢轻信,她本也分不清爱不爱的。
且就算真的有感情,日后呢。
景禾很谨慎,若她心动,便是要一辈子,不是一时半刻的。
她不能确定,不能确定陆远寒也想一辈子,也能一辈子。
所以她谨慎,谨慎得一直躲避。
可这一回,景禾没有躲避,而是主动吻住了陆远寒的唇,勾着他的脖子,让二人贴得更近一些。
陆远寒睁开眼,凤眼闪过一抹惊讶,却并未作何多余的反应。
他只扶着景禾的腰,抢回主动权,亲吻着怀中的美人。
到底是新婚不到半年的夫妻,这样一亲一抱,竟是抱出火来。
景禾感觉到,陆远寒的呼吸都粗重了许多。
她也不在意很多,只抓着陆远寒那不知何时叫她扯开的衣衫,暗暗等着他先动作。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冬鸢却是进门来。
她一眼便瞧见陆远寒结实有力的胸膛,登时脸上一红,连忙跪下来,低垂着脑袋。
看起来怕,说话声音却是半点不带怕。
“皇上,娘娘,热水已经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