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兴来没听过这话,饶有兴致,“土包子说谁啊?”
他这巧妙回答,苏景先听着内心发笑,果断复读,“土包子说谁呢?”
“土包子说你们啊!”那男子不知道是蠢还是没反应过来,回得极快。
别说苏景先,旁边摆摊的摊贩都有几个憋不住笑场。
男子也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说的不对,憋红脸也没憋出个话来,只冷哼一声,甩袖悻悻而去。
人还没走远,苏景先轻咳两声,说给最兴来,更是说给那人听的,“土包子啊,就是说人见识短,没看过好东西,不是好词,一般来说都是自命不凡的人用来骂人的,我们小来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小来不是土包子,也不骂人土包子。”最兴来的声音还有着儿童的稚气,说话嗓门却是比苏景先还大,看着就是故意让那骂他的人听到的。
那人气急,脚步更快,头也不回走掉了。
“嗯?难道只是一时失察?”苏景先还想呢,对方这般行径,倒是显得他们俩咄咄逼人。
旁边小贩听了这话,各自嬉笑开来,“这位小郎,那人性情如此,平时也说话难听,但是欺软怕硬,你要是不像现在这样,怕是他还在纠缠不休呢。”
嗯?
嘴臭版本的高攻低防?
苏景先无语,这世上还是奇葩多啊。
到底是个路人,他们自己又逛了一圈,这大相国寺真的是摊贩专用街道,一路上卖的东西都很少重样的。
从古玩字画到新鲜菜蔬,主打一个应有尽有。
“等我们的书局开过来,可以把一些当季卖不出去的限量款往这里放!”
苏景先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晰的认知,新鲜的东西他刚刚拿出来的时候会有人捧场,但是别人推陈出新的速度可快……
“卖不出去卖给我。”苏景先话音刚落,最兴来这个吃复数的买主就当场选择兜底,他尤嫌不够。
“不卖也可以,我买下来。”
壕气冲天,但苏景先婉拒。
“真想定制,可以到时候我们书局接你的定制单。”
毫不留情!
宋仁宗跟在后面都觉得这小孩实在太不给面子了,这下自己家这混世魔王,估计又要哭了。
哼,破财消灾,指定这小子哄不了,还得我哄,那许出去的东西迟早还得被我拿回来。
宋仁宗甚至在心里开始了倒计时。
3、不是我抠,这钱啊还是得有能力的赚。
2、我家这娃被我宠的是有点任性。
1、再哭大声……等等?
三秒倒计时结束,宋仁宗不仅没有听到哭声,甚至听到了笑声?
宋仁宗怀疑自己耳朵坏了,宋仁宗睁开眼睛,又赶紧闭上,他改成怀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都坏了。
就在他的前方,他以为会因为苏景先的拒绝而嚎啕大哭最终难以收场的宝贝儿子,现在在好声好气地哄着苏景先。
“看!大楚兴!”最兴来在面前这本《史记》很努力找到了这段。
“狐狸是这么叫的,对吧?”苏景先被哄笑了一秒钟,结果他这个梗最兴来不知道,龇着的大牙又被他收回去。这次更难哄,因为他还转身背对着最兴来。
最兴来也不知道怎么,遇到这种情况都没有哭,反而是目光四处求助,刚好看到宋仁宗这和他对视的好爹爹,眼神一亮。
哈哈哈?不会,还是我来哄吧?
宋仁宗看那背过身和自家宝贝儿子闹别扭的韩琦的徒弟,眼中嫌弃,正想说打死自己也不会去哄的,就看到宝贝儿子的嘴巴一瘪。
哄惯儿子的宋仁宗自然知道,儿子这是要用哭来威胁自己。
钱真的是有能力的在赚,可竟然不是我!
宋仁宗忿忿不平,但是也没办法,憋着一股气上前,“怎么了?”
虽然宋仁宗自觉自己拿出来这么多年在朝堂上磨练出来的演技,一定是装得格外和蔼可亲,但是苏景先也是听出来他的咬牙切齿。
对哦,他这是在逗人家年纪不满三岁的孩子玩,啧。
苏景先正想顺势没事,旁边的摊贩还以为这是一家子,大儿子和小儿子的相处着实有趣,竟然是小儿子在努力哄着大儿子。
一边夸最兴来懂事乖巧,一边解释刚刚的事情,当然,也没忘夸苏景先聪慧有新意。
苏景先刚刚和最兴来发生的事情也不算吵架。
只不过是苏景先和最兴来说,他的拼图其实就是做切割的雕版,本身没有多新奇。
然后被最兴来反驳,最后郎君巧舌如簧,变成这小郎君哄着大郎君的样子。
哦,原来这事儿最开始,还是我儿子夸这小子啊?
宋仁宗心累,还是得给自家儿子启蒙了。这再晚点,和这小子混久一点,怕不是皇宫的东西都得被自家傻儿子往外送出去。
最兴来万万没想到,自己买周边追星,最后给自己带来的竟然是提前开始学习。
当然,如果他早就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他也不会改口。
拼图、积木就是最厉害的!
不接受任何人反驳!
苏景先在宋仁宗听摊贩的说话的时候,悄悄地拉着最兴来往前面去了,理由用得自然是最简单的,“前面那棵银杏树好大好漂亮,我们过去看看。”
最兴来早就看到了那银杏,原本没有兴趣,但是一想,万一这人在拼图或者积木里面加入这个东西呢?他得过去看看。
“跟上去。”宋仁宗自然是对暗卫说的。
他平时谨慎,除了重臣,见过最兴来的不多,甚至皇宫里面还有不少妃子没见过这位独苗。
此时更有苏景先打掩护,当苏景先这个愣头青的“弟弟”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最兴来是没有亲哥的,已经死掉了。
这边看着一大一小奔向银杏的背影,有点思念自己早夭大儿子的宋仁宗,自然是跟着的步子走得极慢。
另一边苏景先和最兴来已经哒哒哒跑到了银杏树下。
这是一棵特别巨大的银杏,两个小孩站在树下遮天蔽日的,能看到的只有树冠和树干,叶子是漂亮的金黄色,和别处也不大一样。
“这样的银杏,得在这片生长了多少年呢?”苏景先感怀树的庞大,也有些穿越异世界的触景生情。
他在想什么最兴来不懂,不过最兴来有样学样,也把自己的手往树上一贴,奶呼呼地开口,“这树皮看起来比我家桌子的好看。”
“土……没见识就是没见识!”熟悉的声音,苏景先扭头一看,甚至还是熟悉的人。
这不是在他们来大相国寺的时候,招惹他们的人吗?
怎么在这遇见了?
这条路倒也不算太长,苏景先他们观摩了一堆小商小贩,到这里大概也就花了半个时辰,但是眼前这人看着倒像是已经在银杏树下饱受折磨了一样。
怎么回事?难道说大相国寺还有比他们还坏的恶人吗?
“文兄,不要打扰游客,我们的经书还没抄完。”
树的另一侧传来了陌生男子的声音,苏景先他们面前这男子似乎是被呼唤的“文兄”,应了一声,赶紧转回树的另一侧去。
这儿也没有修个门什么的,苏景先他们自然没有被拦住,很是顺利地跟着这人一起转过去。
一看,嚯!
“怎么这么多人?”苏景先震惊。
巨大的银杏树阻挡了苏景先的视线,他刚刚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背后有人。
这些人也不说话,在把那文兄喊回去之后,一个个埋头写字,看着比谁都认真。
苏景先的问题自然这些人也没有回答,那文兄倒是抬头蹬了苏景先一眼,但是很快在旁边人的提醒下开始专注抄书。
“两位施主怎么在这里?”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中年和尚,缓步走到了苏景先的旁边,一边问一边把人又带回银杏树的另一边。
“这边是我们抄经的地方。”
大相国寺不仅仅提供寺里寺外的地方给小摊小贩经营,也提供房子供进京赶考或者是手头拮据的人攒住。
要求自然是很简单,抄书加上一点其他的杂活就行。
这些人就是负责抄书的人。
“是每天都要抄书吗?”最兴来每天看着自家爹爹批奏折都觉得很累,现在他们竟然要抄……
苏景先还以为他是觉得这样士“折磨人”,正要帮着寺庙解释,抄书赚钱是读书人最简单最常用的赚钱方式呢。
结果没想到最兴来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啊掏,竟然是拿出来了一颗金珠子。
实心小金球。
苏景先困惑,这小孩想干嘛?
“大师,我用这个买他一天给我抄三本……六本……十本书,抄到球的钱不够位置,可以吗?”
最兴来的涨价可不是自己随意涨的,他观察过这和尚的脸色,发现眉毛随着抬价微皱才高兴。
“你不要欺人太甚!”那书生气得不行,又从另一边跑到这里来。
和尚也打圆场,“二位若有时间的话,我请二位算个命,当做替他赔不是。”
“算命?”苏景先一愣。
“是啊,我家二师兄算命极准。”和尚笑得更加和蔼可亲。
准啊……
苏景先有点慌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