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九章 利弊

“陛下!”

“陛下!边关急报!”

伴随着急促的呼喝声,数名将领飞奔而入。

“陛下,边关急报!”

有将领高举奏报,半跪于地出声。

天子快步上前,一把接过奏报,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便让天子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帐中的气氛,也在这一瞬间凝固,诸皇子皆是紧紧盯着天子,大气亦是不敢喘。

帐外,闻声而来的随驾诸文武,俨然已经于天子大帐之外等候。

天子紧握着这一封边关军情急报,神色变幻,亦是久久未曾言语。

就在上一秒,才如梦初醒之事,在这一刻,俨然就成了真。

林丹汗狗急跳墙,借议和召集蒙古诸部首领,上演了一场鸿门宴,屠戮诸异己,强行吞并了多部兵马。

当下,蒙古与准葛尔罢战议和,俨然已成事实。

林丹汗之屠戮,俨然也已成定局。

泼天之压力,俨然随着两部停战,随着林丹汗这一场鸿门宴,到了大恒这一边。

天子依旧未曾言语,军情奏报缓缓放下,在帐中慢慢迈开着步子,亦是思虑着这其中的得与失。

毫无疑问,且很是明显的一点,那就是这一场鸿门宴,让大恒对草原与西北藏地的布局,已然近乎失控。

在以往,和硕特,准葛尔,蒙古三部大战不休,大恒置身事外,俨然立于天然的不败之地。

仅仅看着经济政治的手段,就足以把控着西北与草原的局势,从中大肆谋利,且可以说极大的减轻了大恒在西北与北疆的边防压力。

其中益处,已然不言而喻。

而当下如此大变………

天子眉头俨然皱起,局势失控以及边防压力,已是必然。

但这其中,显然也有利可图。

当年他屠戮士绅地主,其后患,延续至今,都未曾消散。

甚至,哪怕在当下,冒死谋划造反,联络外敌,勾结白莲,前明余孽的,依旧不在少数。

这,还是大恒国运已固,放眼四方,已然唯吾独尊的时代。

士的存在,是中原王朝的统治根基。

但对当下大恒而言,这个统治根基,还没有占据最主要的位置。

但对蒙古而言,一个本就是由大大小小部落组成的部落联盟体。

大大小小的部落,就是蒙古存在的命根子。

当下,林丹汗这一场鸿门宴,虽是让蒙古从战争泥潭中抽身而出,也虽是让林丹汗暂时的把控住了话语权。

但当蒙古大汗,与蒙古各部首领离心离德的情况下,草原,必然是要迈入一个前所未有的乱局之中。

思绪至此,天子却是蓦然反应了过来。

天倾之局……如何挽天倾?

他林丹汗,不就在绽放当年大恒初立之自己吗?

林丹汗也有根基所在,其本部精锐,放眼蒙古草原,亦是首屈一指,多年经营之下,规模更是不可小觑。

接下来,必然是行强权镇压之路。

一如他当年篡明自立之后,以军威镇压天下。

当年的大恒,外有强敌后金,辽镇,蒙古,当下之蒙古,有强敌大恒……

显然,在大恒的压力下,不出意外,准葛尔三大部与蒙古,不仅仅只会是当下的议和,哪怕是联盟,也不是不可能。

联盟抱团,抵抗大恒,同时镇压内乱,强权统一……

毫无疑问,林丹汗这是在赌命!

是在拿整个蒙古的命运为赌注!

思及于此,天子心中那一抹压抑,亦是骤然浓郁了不少。

如此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狗急跳墙,对大恒而言,弊处大,利处,自然也不小。

甚至,对大恒而言,林丹汗是在赌命,他可以赌赢无数次,但只要输一次,蒙古就完了。

尽全功于一役,此等战略之机,俨然被林丹汗送上了门。

天子本应该欣喜,但眼下,他却着实欣喜不过来。

自当年一统天下后,蒙古,西北藏地,这些外敌,在天子心目中,早已不是首要位置。

以当前大恒之国力,这世间,还真没有能让大恒有太大威胁的外敌。

蒙古这个一次又一次的手下败将,那更是毋庸置疑。

西北藏地,大恒都未曾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征伐,当下便已经直插中枢,和硕特部俨然尽在囊中。

大恒的首要之敌,是在于内!

外敌的存在,对当前大恒而言,其重要位置,远远在于内之下。

当下的西南土司之乱,余孽未除的白莲,以及这一切内患其根源……前明!

外敌再强,也只是边患,当年天倾之局,那般足以让江山倾覆的外敌,最终都兵败垂成。

更何况当今之大恒,外敌,再强,天子亦是自信足以御敌于国门之外。

但内患,那才是真正能危及到大恒国本的祸患。

一场白莲之乱,席卷数省,统一天下这么多年的发展建设成果,几乎尽丧大半。

如此之患,是外敌能够做到的吗?

外敌能侵入大恒疆域之内,动辄席卷数省?

外敌能潜藏于大恒朝堂中枢,潜藏于大恒统治体系,为根基蛀虫?

攘外必先安内,安内才是天子心中的首位。

在内患未除之际,将重心移至外,无疑就是给内患坐大之机。

江山变色,内患犹重!

可当前如此之局,若不挪转重心至外,让外患坐大……

涉及浩瀚的蒙古草原,涉及西北藏地,绵延数千里,几乎将大恒北疆彻底环绕的外患,一旦坐大……可绝不是什么小疾小患!

北强必南侵!

已然是数千年青史,证明得一清二楚的事情。

天子眉头愈皱愈深,如此之局,俨然有种让天子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当年内忧外患之局,亦是无所顾忌,破罐子破摔之勇气之下一切皆还简单。

可当下,空有强横国力,但这力,往哪打?如何打?

被动!

俨然是前所未有之被动!

束缚太多,俨然已经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又顾忌太多太多。

如何?

天子踱着步子,一步一步的走着。

许久,天子步子,亦是骤然停下。

“传朕旨意,命诸文武速速前来议事!”

“末将遵旨!”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