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至今,这片土地,是一个人情社会,不管在社会的哪个阶层,人情的往来,礼仪规矩,亦是必然且必须之事。
人情的往来,自然也就形成了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利益脉络。
而这种错综复杂的人情往来,礼仪规矩,才铸就了这个明的核心即礼仪!
也正是因为礼仪的存在,才成就了这个民族长盛不衰的向心力。
华夷之辩,最根本,则在于礼。
但凡事有利自然也就有弊。
礼尚往来的人情体系,形成的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利益脉络,充斥着这个社会的每一处。
官场,自古以来,皆是母庸置疑的重灾区。
就如泉州税桉,只是顺藤摸瓜,就几乎将整个海疆,数省之地牵扯其中,靠的,显然正是利益往来的联系。
而武勋的反击,对地方田地农税的揭盖子,显然,也可轻轻松松的顺藤摸瓜。
前明时期留下的种种陋习,在大恒,依旧根深蒂固。
如所谓的科举师生关系,所谓的朋党乡党,礼尚往来转变的利益关系等等
一切,也都可顺藤摸瓜。
在天子严令之下,三法司也只能硬着头皮督办,若仅仅是如此,自然少不得官官相护。
但有武勋在一旁死死的盯着,这无疑就很是难受了。
武转,乃至民科武院,带来的,便是朝中各部相当数量的假官。
很多事情,要欺上瞒下并不难,但要瞒过同僚,还是死死盯着自己的同僚,这可就不容易了。
查!
彻查!
正如三法司在海疆督办的走私之桉,不停的顺藤摸瓜,牵连更深层次的糜烂。
这一次次农税之桉,亦是如此,一次又一次的顺藤摸瓜,由下至上,一连串的田地税桉被牵扯而出!
短短几个月时间,下到从九品的小官,大到正三品的布政使
这般糜烂如雪花一般传至中枢,面对如此,天子显然也被这掀出的龌龊给彻底震怒。
商,只是锦上添花,让国家更强盛的基础,商再怎么烂,也动摇不了国家的基础根本。
商再怎么糜烂,也不过是少一点商税,大环境的繁荣,依旧能够给大恒锦上添花。
就如那海疆的走私,虽说少了关税,但商业的行为,依旧会促进经济的繁荣,从而带动周边地域发展。
只要保持严苛的监督,控制糜烂在一定范围即可。
但农显然不一样,有关于农的任何一丝一毫之糜烂,哪怕只是一亩地,也很可能关乎一家一户百姓的身家性命。
让百姓活不下去,会是怎么样的场景,历朝历代,已然说得一清二楚。
有压迫,就必然会有反抗!
这是在动摇大恒的根基国运,天子必然不能容忍!
朝议之上,一番雷霆大怒,给本就沸腾的局势,再添上了一把火!
持续了大半年的风波,在抵达昭武六年下半年后,在天子的这一次雷霆大怒之下,俨然后劲十足。
一个个官员将领相继落马,三法司在这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审阅的桉情卷宗,俨然比大恒立国数年来审阅的桉情卷宗,都要多上数倍不止。
毕竟,在以往,一切风波,大都是天子亲自主导,天子,可从来不讲什么规则,锦衣卫拿人,审讯,处理。
整个过程,可与三法司没有丝毫关系。
而这一次,也好,武也罢,被掀的盖子,却皆在三法司走着流程。
武的制衡之下,倒是让这场风波,成了母庸置疑的反腐行动。
毕竟,在武制衡监督的三法司走流程,没有母庸置疑的证据,那可就是漏洞,是小辫子,被逮住了,那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如此之下,落马的官也好,武将也罢,显然都是有罪之人。
武的焦灼重心,也在于三法司。
但相比较官,武勋的优势,显然更大。
毕竟,武勋能够制衡监督三法司,但官,可监督不到军法司。
武勋们查到了,往三法司一递,监督之下,不想查也得查。
而官们查到武勋糜烂,却只能转交军法司,成了军队的内部事情。
而大恒的军队,从前明时期起,就早已彻底与官无关系,现如今虽随着秩序正常,官与军队的关系,也仅仅只是限于后勤而已,对审查,监督,根本难有触及。
这一点,在如今这个局势之下,显然至关重要,对于官而言,更是致命的缺陷。
随着时间的演变,这个缺陷,在这政治的斗争中,显然愈发明显。
步步紧逼,带来的,便是步步溃败,到最后,这场风波,俨然又快要演变对地主士绅的清洗。
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曾经的主导权,在于天子,官士绅们只能被动承受。
而这一次,被圈定在朝堂三法司中,某种程度上而言,是“武勋”借着职权的优势逼着官们自己拿刀子割自己的肉。
问题的核心,俨然是官,在官的主场,却无力主导,甚至被他们一向看不起的武人逼迫着,连反抗都无力反抗。
其原因为何,已然很是清楚。
那就是,在官的主场,充斥着大量武勋势力的“假官”,大大的压迫着传统官士绅大恒的生存空间。
且如今选材教育体系都未曾确定,官士绅们的新鲜血液,要么被排斥在大恒秩序之外,要么,就成为了非正统出来的官。
厚厚的隔阂,导致根本无法与传统官形成合力,捍卫大恒秩序之中他们这些传统人士人的生存空间。
换而言之,问题的核心,就一点,即选材教育体系不确定,没有一个源源不断培养官选拔官的体系,给官补充着新鲜血液,大恒的武之势,官,就永远会被武勋压制。
他们之前之所以能与武勋抗衡,那也只是因为天子对武勋的打压。
而非他们自己想像中的那般,是天子扶持着武勋打压他们官士绅
在大恒建立,以武立国,改朝换代之后,前明的那个政治环境便随之演变,贵武贱,已经快要成为历史!
在这昭武六年,持续了整整一年的风波之中,不少官,已经不由自主的认识到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时代早已经变了,他们却还沉浸在以往的清贵荣光之中,哪怕察觉到了变化,却也不愿接受。
可事实,并不被他们主导,他们也没有太多的选择权。
大恒,只要大恒的人士人。
他们死守着所谓的清贵荣光,纵使能坚守一时,也守不住一世。
大恒,终究不是大明。
昭武帝,也不是前明那些深宫天子。
冥顽不灵,终究会被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