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迁徙队伍,在山海关休整三天时间,便再次启程。
绵延数十里的迁徙队伍,顶着着漫天风雪,穿过山海雄关,沿着辽东走廊,最终,没入了肆掠的风雪之中。
而堵胤锡,则是自启程开始,第一次脱离了迁徙队伍,在数十名骑兵的护卫之下,领着数名官员,策马朝辽省而去。
曾经出山海关,便为辽东之地。
而随着当年平定辽镇后金,立辽省,这一条狭长的辽东走廊,却是从辽东划了过来,建制直隶山海府,直属中枢。
而辽省疆域,则为前明时期的奴儿干都指挥使司所所辖区域。
辖区东至海,东北包有库页岛,西至斡难河,南接图们江,北抵外兴安岭,地域之浩瀚,堪比半壁汉地江山。
只不过,地域虽浩瀚,但也分实控与非实控。
实控之地,则是以戍边卫所为防护,府县村镇为脉络,构铸的汉土秩序。
而非失控之地,则是指没有汉民生存之地,大都是荒无人烟,亦或者有土着部落。
对待辽省,天子一向很务实,专注开发汉民存在之地,对没有汉民存在之地,则是铁骑犁庭扫穴,赶尽杀绝。
显而易见的是,如今辽省的实控之地,较之圈定的浩瀚辽省,显然是微不足道。
在昭武二年,初平辽镇后金之时,包括辽东走廊,整个辽省汉民,也不过数十万。
而辽东走廊的汉民,显然占据了其中绝大多数。
而辽省,曾经被后金盘踞已久,汉民为奴为婢,又没有历史上皇太极数次入关劫掠人口。
故而,辽省初立,人口也不过十数万,后经天子亲自坐镇辽镇近半年,召朝鲜汉民,同时调配卫所大军戍边,迁徙卫所将士家属,这才让辽省人口增长至三四十万之多。
而后又立下鼓励生育之政策,同时定下丰厚的鼓励迁徙之策,以及数年时间清洗北地,大批士绅人包括其家属,被发配至辽省
种种措施之下,辽省人口,才迎来了跃迁式的增长。
时至如今,辽省人口,已近百万,其中新生儿更是达到了十余万之多。
但显然,较之可供开发的辽省浩瀚疆域,这点汉民,无疑是极其微不足道。
汉民稀少之地,便代表着统治的极其不稳,也代表着,要维持统治,必然只能依靠中枢的持续输血。
毕竟,汉民少,那就意味着,异族容易生存,也难以形成统治秩序,而要在汉民少之地,维持统治秩序,对抗异族袭扰,就必须维持重兵。
而汉民少,统治秩序又难以形成,纵使形成,也难以自给自足,更别说维持重兵存在了。
如今的辽省,便是如此尴尬境地,这也是为何自昭武二年立辽省之后,中枢不仅持续性输血,更是定下种种大策,皆只为了增加辽省汉民的最根本原因。
而这一次多达近十万百姓迁徙而来,对人口刚过百万的辽省,显然已是母庸置疑的头等大事。
早在迁徙之策定下之后,辽省,就已经在中枢指示下,为此次接收迁徙之民做着准备。
如过冬物资,农具,种子,乃至行政安置规划等等
堵胤锡一马当先,至辽省,就是为了与辽省官员提前对接,使这第一批次的迁徙之策,圆满达成。
在沉阳府凌河县城,作为与山海府接壤的辽省县城,也就成为了此次迁徙的终点所在。
辽省巡抚,及涉及迁徙安置的府县官员,在得到迁徙队伍已抵达山海关的消息后,亦是第一时间便赶到了凌河县城。
在堵胤锡抵达之后,将详细的迁徙数据与辽省对接之后,一场又一场的安置议事,亦是在这凌河城由辽省巡抚亲自主持召开着。
约莫半个多月时间,浩浩荡荡的迁徙队伍,亦是终于抵达到了这凌河城。
至此,堵胤锡一众负责迁徙的官员,也终于大功告成。
职责转至辽省官员,一场涉及近十万百姓的安置,亦是在这辽省之地浩浩荡荡的展开。
近十万百姓,被分成一支支人数不同的队伍,在各地府县的官员率领下,从凌河城分流出发,朝着辽省各府县而去,给这片浩瀚之地,增添些汉家明。
而迁徙之策圆满的消息,亦是通过驿站体系,飞速的朝京城而去。
若是平日里,迁徙圆满完成的这个消息,定能引起不小的波动。
而在这昭武六年初,在这海疆走私利益脉络一点点浮现清楚之际,这迁徙圆满的消息,却也难以引起武百官的注意。
一场大桉,随着彻查的深入,各方势力的利益诉求不同,剪不断,理还乱的错综复杂,俨然将相当一部分臣武将,牵扯进了这名为桉情,实则权与利的争夺之中。
初春之日,凛冬之寒依旧,天子依旧高坐云端,俯瞰着这场权与利的争夺。
天子很清楚,统治在于制衡,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一方独大,海疆,亦是如此。
借助战争,海疆之地被武勋轻而易举的盘踞,泼天的利益被垄断,窥视之人自然不在少数。
无论是未曾参与到瓜分江南富庶的武勋,还是被压制到极点的官士绅,亦或者代表着非正统出生的官等等
数不尽的窥视,注定了这场风波,迟早会爆发。
天子也不介意臣武将们的利益诉求,但前提是,在规则秩序之中,且,最后要给他这个天子,最大头的利益。
当然,天子所在乎的,自然不是所谓钱银利润,而是政治的利益。
如此这般,只有一类人受伤的世界,便此达成。
原本垄断了整个海疆的江南水陆武勋,在这几乎整个大恒武默契的打击瓜分之下,可谓是憋屈至极的受尽创伤。
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在都察院,市舶司,税务司,及刑部大理寺的审查之下,泉州之地,数十名官员将领接连落马,虽说品级都不算太高,但也着实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但这,却还只是开始。
更大的风暴,在天子的窥视下,必然,也必须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