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战!死战!死战!”
“杀啊!”
震天呐喊在天地间回荡,后金将士,喊着死战,眼神已然没了畏惧,仿佛有火焰在胸膛和瞳孔中燃烧,极尽疯狂。
“听我口令!”
“火枪手举枪!”
“长矛兵突刺!”
御前营将领就站在士卒们的最前边,根本不顾头上抛落的敌人箭雨,大声下令。
“放!”
砰砰砰,白烟乍起,火焰狂舞。
伴随着弹丸的飞射,癫狂冲锋而来的后金将士被洞穿头颅,打穿躯体,惨叫着滑落。
冲至阵前,纵使壕沟已被填平,但横列的战车,还有那突刺的长矛,却也依旧肆意收割着后金将士的性命。
而在左右两翼,突击的勇卫营,金吾卫,就如一柄利刃,肆意的撕裂着后金这绝望之下的疯狂。
仗打到这个份上,后金已然没有任何办法。
什么调整战略,稳住阵型,都是虚妄!
只有冲破阻碍,突出重围,才是王道!
而想拿下眼前的阵地,只有用人命堆。
只有让恒军杀累了,他们才有机会。
纵使侧翼受到致命威胁,后金大军,亦是不管不顾,疯狂的冲击着大恒中军防线,那高高飘扬的大恒天子大纛,就好似指引一般,数不尽的后金将士,前赴后继,疯狂的将自己的性命,送至大恒将士的屠刀之下。
“冲过去!”
“回辽东!”
“父老乡亲,都在等着我们回去,冲过去啊!”
后金大汗代善身先士卒,一柄大刀,肆意挥舞,收割着一个又一个大恒将士的性命。
随着侧翼勇卫营,金吾卫的突击,整个战场本该有的秩序,已然彻底崩溃!
什么战术布置,什么防守进攻,对这支后金大军而言,都成了虚妄!
整个后金大军,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突围!
攻破阻碍,突围出去!
如此之下,整个战局,已然是无比之滑稽。
前方天子坐镇,御前营如山巍峨,死死的挡住后金大军的冲击,侧翼大军出击,后金却无丝毫回兵防守之意,任后方各部艰难抵挡,摇摇欲坠,俨然一副此战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然之景。
“都给我撑住!”
“不要乱!”
“支援的先待命,保持秩序!”
“火炮干什么去了,轰啊!”
恒军整个第一线战场,在这如决死的冲锋之下,亦是一片疯狂。
而在这般疯狂之下,整个一线的恒军将士,在这生死威胁之下,亦是为之癫狂。
双方将士,在这方寸之间,几乎都是杀红了眼,那一道道壕沟,那战车盾墙之前,是如山堆积的尸躯,血液淤积,流淌如小河,整片大地,已然被血腥侵染。
人命,在这片土地上,已然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不要停!冲!往前冲!”
后金将士癫狂,为侧翼突击的勇卫营,同样几近疯狂!
入目之处,皆是疯狂的后金将士,骑兵的冲锋,纵使势如破竹,但,谁都知道,冲击的势头,绝不能停下,一旦停下,那就是陷入了泥潭之中,搞不好被直接吃掉,都有可能!
冲锋,分割,打乱阵型,给后续大军合围歼灭,创造战机!
这便是勇卫营的最主要职责!
但,这,远远算不上首功!
常绍光死死的盯着那最前方的后金汗旗,眼中已满是疯狂之意。
后金再怎么挣扎,也必定是完了!
但这个歼灭后金主力的首功,必须是勇卫营的!
“让羽林卫,奋勇营,都跟上勇卫营!”
“告诉他们,什么都不要顾忌,冲,就给朕冲!”
李修紧紧握着天子剑柄,心中之渴望,已然难以抑制!
纵使看上去后金还无比之顽强,决死之心尚且无比强烈,战局,似乎也还是修罗场般的僵持!
但他知道,现在,后金离彻底溃败,只差一步了。
越疯狂,越渴望,一旦溃败,也会越迅速,越不可控制。
后金上下,疯狂是为何?渴望是为何?
他们是想突围!是想回辽东!
那就将他们这个希望掐灭!
天子紧紧的盯着后金的汗王大旗,这一面,距离他天子大纛,愈来愈近的汗王大旗!
他立在这里,就是要将后金的所有疯狂,都集中在他这个大恒天子身上!
不用想,他都知道代善所思所想,一定是想着,击溃他御前营,斩断天子大纛,让他狼狈逃窜乃至生擒他,如此,那必然引发大乱,后金突围,自然是顺理成章。
但,他若破后金汗帐,断汗王大旗,乃至阵斩后金大汗!
所有的决然,疯狂,恐怕会瞬间化为心如死灰的绝望吧!
这是一个不是战机的战机!
“万军从中,取众军环绕之汗王,谁能做到?”
天子轻声微喃,这个战机,这一步,不难看出,就看哪一位将军,有这个勇气,有这个胆魄了!
“杀!”
“给本将冲过去!”
“活捉代善!”
似是在回应李修的期待一般,万军从中,大恒龙旗飘扬,被他寄予厚望的勇卫营铁骑,突然调转兵锋,从侧翼,直朝这汗王大旗而去!
“好!够胆!”
李修大赞一声,心中之激荡,却再也抑制不住了!
将士不惜命,敢效死力!
为天子,又岂能惜身!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战场上,畅快的厮杀一场了。
之前的种种顾忌,在这一刻,在这血腥侵染的疯狂感染之下,尽皆消散,天子拔剑而出,剑锋直指后金汗王大旗!
“活捉代善者,封爵,尚银万两!”
“诸将士,随朕杀!”
一旁部将还没来得及反应,天子,便已策马而出。
“陛下……”
“快,跟上去,保护陛下!”
“快!”
“都快点!”
一众部将,忙不迭的翻身上马,猛的挥舞那鞭,领着将士,便立马紧随天子而去。
天子大纛,亦是如李修所愿,抵达了真正的第一线,天子策马而出,一骑当先,后方铁骑紧随其后,在这焦灼的攻守之势中,从巍峨如山的防守阵型中冲锋而出,剑指后金汗王大旗!
“杀!”
李修低喝,策马奔腾之间,剑锋挥舞,一条条性命,被轻而易举收割,血液飞溅,熟悉得血腥,浓郁的金戈铁马,更是让李修心中激荡难以抑制!
仿佛,这才是他这一生的宿命!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纵使只有一兵一卒,他,亦能纵横披靡!
“随朕杀!”
天子高喝!
那浩荡的天子大纛,在奔涌的铁骑之间,亦是飞速的朝那后金汗王大旗靠近着。
“杀!”
“随本汗杀,斩了大恒狗皇帝!”
代善疯狂,策马而出,死死的盯着策马杀戮而来的李修,眼中之怨恨,已然渗人!
他纵使是死,也要拉着李修陪葬!
诛族灭种,一想到辽东那种种惨状,代善心都揪起来了。
不杀这个畜生,他死不瞑目!
“何人能挡朕!”
“给朕死!”
天子俨然已经彻底沉醉于这沙场征伐之中,一身早已至世俗巅峰的武艺,纵使在这万军从中,亦是足以让他游刃有余,亦是无人可挡!
一柄天子剑,纵使不是他曾经的所兵器,但对武学的巅峰理解,也足以让他轻而易举的掌控这柄兵刃,并且,发挥出常人无法企及的杀伐之能!
策马冲锋,横行肆掠,几近无人可挡!
骑兵冲锋,首重冲锋之势,而这个势,来自带头冲锋之将!
将不畏死,勇猛精进,则冲锋之势常存,冲锋之势长存,自然势如破竹。
数千铁骑,在天子的率领之下,就如一柄锋锐不可挡的利刃,狠狠的撕裂后金兵将,朝那后金大军中枢,汗王大旗之下,直刺而去。
此刻,亦是如此,甚至,更为振奋人心。
在军中,又有什么,比天子亲自领兵,突入战场,纵横无敌,还要振奋军心?
没有之一!
军心大振!
那一面突入敌军的天子大纛,俨然成了各部将士的信仰所在!
“生擒代善!诛灭建奴!”
“生擒代善!诛灭建奴!”
杂乱喧嚣的高喝,在时间的推移之下,亦是变成了整齐划一,直冲云霄的呼喝!
在这直冲云霄的呼喝声中,整个战局,亦是彻底变化。
一支支早已准备就绪的部队,从各个方向,突入后金军中,那一面天子大纛,俨然成了最可靠的指引!
十数万大军,四面反攻!
目标,俨然皆是那一面支离破碎的后金汗王大旗!
活捉代善!诛灭建奴!
军心士气,兵锋所指,在这一刻,已然彻底归一!
而后金,在这四面八方的兵锋突击肆掠之下,就好似狂风暴雨之下的一艘扁舟,摇曳翻转,似乎,随时都将彻底倾覆!
“不要管其他,都随本汗冲!”
“杀了狗皇帝,血债血偿!”
代善早已疯狂,纵使各部被突击的铁骑,撕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但他已然没了任何战术布置的想法,一骑当先,死死的盯着那肆意屠戮着他大金将士的李修。
此时,若从天空俯瞰,就可清晰看到,在这片绵延数十里的战场之上,中间,是疯狂的后金大军,一支支大恒铁骑,就在这后金大军之中纵横肆掠,分割歼灭。
而在最前方,大恒天子大纛,大金汗王大旗,两支铁骑,两面大旗,两方统帅,在此刻,皆是笔直的从万军从中奔涌,朝着彼此冲锋而去!
王见王!
将对将!
李修,甚至都能看清楚代善那面容之间的扭曲与疯狂。
“狗贼,本汗要让你血债血偿!”
代善疯狂的嘶吼,亦是清晰至极的传入耳中。
李修一言未发,剑锋,毫不留情的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的后金将士,一路纵横,无一合之敌!
至于代善的嚎叫……
将死之人,让他叫两句,又如何!
接下来,整个女真一族,都会陪着他代善,陪着这后金将士,一同下到地狱!
女真一族,将彻底,在这片天地之间消失,成为青史之上,那寥寥几笔描述的族群,同时,也为他的丰功伟业,添上几丝浓墨重彩!
轰隆隆!
这一刻,似是天地都被这残酷的血腥给侵染,天穹之中,原本的烈阳被乌云遮掩,轰隆隆的雷声,响天动地!
瓢泼大雨,说来就来,
但此刻,再大的雨,也浇灭不了双方的杀戮之心,也洗刷不了这铺天盖地的血腥!
燧发枪依旧在轰鸣,火炮,遮上早已由工匠打造的雨棚,也依旧在轰鸣。
瓢泼大雨之间,双方将士,依旧在疯狂的杀戮着,刀锋染血,被雨水冲刷,但,很快又染上血腥,轮回反复,这疯狂的杀戮,似无穷无尽!
那为双方将士信仰寄托的两面大旗,两支铁骑,在这瓢泼大雨之间,也终于,如天崩地裂般,撞到了一起!
“你爹都挡不住朕,你拿什么挡住朕?到底是谁给你的妄想!”
天子从马上飞跃而起,一剑,便将代善从马上劈落,落入血水之中翻滚。
天子落地,噼里啪啦的雨滴,肆意的冲刷甲胄披风,血水随之流淌滴落。
一步一步,森寒的剑锋,缓缓划破地面流淌的血水,天子注视着驻刀缓缓撑起身子的代善,就好似在诉说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一般:“这天下,谁也挡不住朕,你放心,很快,就会有很多很多的人,去给你陪葬的!”
“畜生!”
“你会不得好死的!”
代善暴起,刀锋疯狂的砍向李修,可李修却只是稍稍侧身,便轻而易举的躲过了这疯狂一击,随即抬脚一踹,代善,就如失控的沙袋一般,倒飞而出,最终再次滚落在血水之中。
“保护大汗!”
后金兵将蜂涌而出,将滚落血水之中的代善团团护住。
紧随天子之后的一众御前营将士,亦是立马靠拢而来,兵锋相对,天子轻笑一声,目光定格在眼前被重重保护的代善身上。
“堂堂后金大汗,面对朕,竟需要躲在人后?”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
天子嗤笑:“当年朕斩杀你爹的时候,你爹,可不是你这懦弱模样!”
言至于此,天子环视一眼混乱的战场,所谓乱,是指乱中有序!
乱的,是被分割包围歼灭的后金,有序的,是实施分割突击的大恒铁骑!
此战,胜局,已经彻底定下了!
“你的大金,完了!”
“朕给你一个机会!”
天子挥手,示意护驾的御前营将士退下,孤身上前。
“大汗,不要啊!”
部将劝阻,没有拦住代善丝毫。
代善拖着大刀,毫不犹豫的脱离了诸将士的护卫。
大雨倾盆,血水流淌,
金戈铁马的血腥杀伐之间,两人相对而立,最终……
毅然,决然!
代善疯狂嘶吼,刀锋,以决然赴死之意,朝漠然伫立的天子落下。
锵!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在这血腥杀伐之间,却是极为的清晰,且刺耳。
下一秒,后金第二任大汗,代善,便如被摁下定格键一般,骤然定格。
其脖颈之上,一抹细微至极的血线,在雨水的冲刷之下,愈发清晰,直至,血如涌泉……
轰!
定格的身躯,轰然倒塌!
血水飞溅,雨水倾盆,那瞪大的眼眸,死死的盯着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天穹,似乎,还在质问着……老天爷,为何对他后金,如此不公!
天子随手将天子剑丢下,剑锋没入血水,天子缓缓抬头,任由雨水冲刷拍打身躯。
这一刻,压在心头的万斤重担,似乎,都被这瓢泼大雨冲刷殆尽!
乌云过后,便是天晴。
风雨过后,就是彩虹!
未来,还很长……
他李修,终于是踏出了那一个让他不堪重负的恶性循环!
未来,会很好!
……
------题外话------
4500大章,剧情需要,不好分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