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京。
自后金辽镇改变战略方向,兵锋指向朝鲜,自当年京蓟之变后,就从未顺过的辽镇后金,亦终于扬眉吐气了一番。
从大战开启,不过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后金辽镇大军势如破竹,长驱直入,攻破义州、郭山、凌汉、山城,平壤等地守军不战自溃。
后金辽镇大军,已然兵临朝鲜首都王京城之下,几次猛攻,这朝鲜王京,便已是摇摇欲坠!
如此形势之下,整个王京,局势自然不言而喻。
若在以往,这个时候,说不得朝鲜已然崩溃。
但现如今,有些大明那赫赫军威为倚仗,如今,王京虽乱,但,也未曾到不可挽回的局势。
朝鲜王宫,朝议的钟声早已响起,朝鲜文武百官汇聚,朝鲜王李倧高坐首位。
这场议事,亦是从一开始,就彻底陷入了沉寂。
因为大明,朝鲜才能在这种绝境,保持人心稳定,谁都相信,只要大明天军一出,此次朝鲜之难,定会如上次那般,轻而易举的化解。
可现实就是,大明虽早已出兵,但似乎,远没有上一次那般势如破竹,虽牵制了后金辽镇不少兵力,但,远远没有达到决定胜负的因素。
而朝鲜自身,纵使面对被大明牵制的后金辽镇,亦是无能为力。
这……俨然就是一个死局!
“大明山海督师还有登莱巡抚已经出兵,但皆被后金挡住,目前进展不大。”
“派往登莱的使臣传回消息说,登莱巡抚已经承诺了,已经再调动派往江南的水师主力,只要我们在坚持一段时间……”
议事大殿之上,有朝鲜文臣缓缓汇报着。
“坚持,怎么坚持!”
“再坚持,王京都要被攻破了,朝鲜,要亡国了!”
百官沉默,朝鲜王李倧亦是无能狂怒。
朝鲜,身处后金腹地后方,之所以胆敢在后金面前耀武扬威,且不时还跟着大明捅一下后金刀子,倚仗的,就是它的君父大明!
朝鲜自身是个什么情况,李倧在位这么多年,又岂会不知道。
一番狂怒,李倧才稍稍回归理智,再问:
“大明朝廷那边呢,秦公怎么说的?”
“秦公那边,已经再调派兵力了,但如今大明改革深入,局势也有不稳,恐怕也要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抽调足够的兵马……”
李倧直接质问:“比较长的时间是多久?”
回话的大臣犹豫了一会,才壮着胆子出声:“秦公说了,三個月,只要我们再坚持三个月……”
此言出,满朝寂静,绝望之意,亦是骤然充斥整个议事大殿。
许久,才有臣子忍不住出声:“国势飘摇,大王何不派使臣前往后金大营,拖延一下时间……”
“万万不可!”
这声音刚落,立马就有人厉声呵斥。
“我国乃是大明番属,岂能擅自与后金议和,况且,如今后金来势汹汹,又岂会答应议和,若要我国臣服后金当如何?”
“如今之后金,不过就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多久,此事若被大明所知,他日大明天军出山海关,扫灭后金,我朝国乍,恐就此断绝!”
“大王,臣建议,若事不可为,可暂且放弃王京,大王可借水师前去东江亦或者登莱避难。”
“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待大明天军支援抵达,危难,自可解矣!”
此言一出,亦是立马得到诸臣纷纷附和。
李倧也明显有些意动,无论是与后金议和还是投降后金,皆有些不切实际,毕竟,后金都在大明手上败了那么多次了,怎么看,都是蹦哒不了多久的样子。
无论是议和,还是投降,都跟与后金陪葬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就算他想,这满朝文武,恐怕也会极力劝阻……
“那,就按爱卿此策来吧!”
最终,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压过了李倧对这王京的留恋,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而就在朝鲜君臣商议着逃窜之时,在王京之外,后金辽镇大军营地之中。
代善与袁崇焕,亦是少有得意气风发,志得意满。
在大明面前一次次栽跟头,一次次受挫,都让他们有些怀疑人生了,如今,势如破竹,长驱直入抵达朝鲜都城之下。
如此凌厉兵锋,无疑是让代善袁崇焕一扫颓废,壮志勃发!
只不过,这壮志勃发之间,自然是少不得不解的疑惑。
为了防备大明出兵支援,他们可是做了不少准备。
可现如今,登莱山海近乎走过场的出兵……
“那秦国公,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
注视着眼下的军情舆图,代善亦是满脸疑惑。
“再拖下去,朝鲜,咱们都要拿下了,他纵使有惊天布局,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难道,真的是有心无力?”
袁崇焕有些迟疑:“大明军改还在持续深入,会不会是顾忌内患再现,不敢大规模调动兵力?”
代善摇了摇头:“这可不像他秦国公的风格!”
“当初那般内忧外患,他都没有后退丝毫,如今,外患已定,内患已经压制,调动个几万大军,支援朝鲜,不可能做不到。”
“况且,山海关登莱那边,也早已出兵,但那般架势,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全力支援朝鲜,反倒是跟应付一下差不多。”
“可……大明,不可能放弃朝鲜啊?”
两人尽皆无言,绞尽脑汁想着,生怕是哪里没有预想到,被那秦国公给算计了。
“报!”
“大汗,王京守军突围了!”
这时,帐外,突有士卒呼喊传来!
而此时,王京城,已彻底大乱,东西两面城门,王京守军倾巢而出,而在这一支支大军之中,朝鲜王李倧及其妃嫔子嗣,亦是悄然无息的混迹其中,在这战乱纷飞之中,逃出了王京城。
也是在此时,在王京城的一处民居之中,一封记载有朝鲜王李倧计划逃窜路线的信件,亦是出现在了此次被派至朝鲜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孙锋手中。
在这乱兵充斥之间,一股早已成型的暗流,亦是随着这封信件,朝着那逃窜的朝鲜王及整个朝鲜王室血脉笼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