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自京城的旨意抵达南京开始,暗流涌动的江南大地,顿时陷入了彻彻底底的沸腾之中。
数十位文官以及数百位将领免职调查,这一个结果,无疑是彻底引爆了江南大地压抑的局势。
兵将的生死,在平日里,自然难以引起高高在上的文人士绅们注意,但现如今,可不仅仅是兵将的生死,同样,也直接涉及到了他们自己!
更重要的便是,对南京京营的如此狠辣清查,显然是意味着,那把持朝政的秦国公,已然是决心要将手彻底伸到江南!
要把持住江南军事,是非要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之上!要彻底掌握他们的身家性命!
如此行径,谁愿意接受?
放眼天下,没人愿意接受!
“祸国贼子!”
“乱命!”
“把持朝政,夜宿后宫!”
“刺杀先帝……”
“天下第一奸臣!”
一时之间,舆论沸腾!
李修在江南本就被抹黑得不成样之名声,更是开始黑得发亮起来。
恐怕是李修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在这江南,竟被编排了这么多事。
若仅仅是这般,恐怕没人会在意丝毫,对这种消息,除了驻守江南的锦衣卫,有谁会在意这编排的八卦消息。
当然,对士绅文官而言,自然不止这点手段。
或者说,这不过是他们最常用的手段。
舆论携裹士林民意,携大势压迫朝廷。
以及把祖制当成抹脚布,动不动拿出来,以政治正确压迫人。
不过,现如今,北方的文人们,都体会到了,这两个手段,对付不讲理的这位秦国公,没有丝毫作用。
江南的文人们,如今亦是如此。
但……
江南之文风,江南之士林,以及江南士绅的组织程度,显然都不是北方可以比拟的!
文风太盛,彻底爆发的舆论威力,亦是掀起了滔天波浪!
“靖武元年,四月二十六日辰时初刻,南京国子监千余监生,堵住巡查组所在大门,号死谏之,监生极具组织性,背后定有人煽动组织,待进一步详查……”
南京街头的一座酒楼,一名身着麻布衫的男子,漠然注视着所谓的请愿死谏之景,在手中纸册上,写下如此一段话,然后蓦然起身,最终消失在了街道上的人群之中。
同样,在这满城沸腾之时,不仅仅是这座酒楼,在南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已然复苏的锦衣卫,无孔不入,一点一点的记录着这座城池的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
情报,亦是于锦衣卫一级一级的汇总,最终,以极快的速度,传至京城,最终抵达秦国公桌案之上。
只不过,情报监察得再透明,这场舆论风暴的沸腾爆发,依旧持续。
“南京各部已经直接摆烂了,完全不配合巡查组调查……”
注视着那广场上那些沸腾的国子监监生,严顺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沉声道:“英国公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
“老朽年事已高,怕是折腾不了了,一切,只能靠将军你主持了。”
英国公哪里愿意参合到这种事情中去,立马一句话将严顺堵住。
瞥了一眼老神自在的英国公,严顺皱了皱眉,片刻后才道:“南京朝堂的事就让京城派来的巡查御史去解决,咱们,解决眼前的这些监生!”
英国公不禁有些好奇:“将军准备怎么解决?”
“他们不是要闹事嘛,不就是自持有着功名,普通刀剑杀不了这些他们,天子所赐之尚方宝剑,总杀得了吧!”
严顺神色漠然,冰冷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万万不可!”
英国公大惊,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严顺,这么多监生,直接屠了,天下大乱,恐怕只在瞬息之间!
“杀又不行,讲理又讲不通,我等之言,在他们眼中,就是妖言惑众,就是祸国殃民!”
“为朝廷监生,身受大明皇恩,却不思报国,反倒是结党谋私,听命一乡野书院,携裹民意,妖言惑众,对抗朝廷,对抗天子!”
“这江南文坛,已然烂到骨子里了!”
言至于此,严顺瞥了一眼营门斜对面的一处酒楼,按照锦衣卫的情报,在那里,正有几个所谓的文坛领袖,悠闲自在的看着戏!
思绪流转,严顺眼中冷色愈显:“来人!”
“将所有涉案之人,押至营外,当着这些文人的面,斩首示众!”
一声令下,营中兵将,顿时为之而动。
涉及南京京营一案的数十文官以及数百将领,镣铐加身,在一队队兵将的押送之下,走出营门,出现在了这浩浩荡荡的监生队伍面前。
“来了来了!”
如此场景,原本气势汹汹的监生们,不少人顿时露出了欣喜之色,还以为这所谓的巡查组抵挡不住压力,准备释放被关押了人了。
踏踏踏……
事实的演变,却非是和他们猜想一样,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一队队披甲执锐的将士,飞奔而出,极为迅速的在监生队伍面前,构铸了一道人墙,这副阵仗,亦是使得不少人心头为之一颤,忍不住惊惧。
随即,眼前的一幕,更是让在场绝大多数监生,为之颤栗!
只见那一名名衣衫褴褛的囚犯,那一道道他们所熟识的面孔,被兵将粗鲁的摁倒在地,身材魁梧的刽子手,提着大刀伫立其后。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似乎,已经无比清晰!
严顺再次瞥了一眼那酒楼窗户处隐隐约约的人影,亦是冷哼一声:
“斩!”
伴随着这一道声音,一柄柄血渍斑驳的大刀举起,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然落下!
一颗颗人头滚落在地,一道道血泉喷涌,血腥,瞬间染红了这片大地。
而那一柄柄大刀,还在不停的举起,落下,人头,也还在不停的滚落!
涓涓血流,以一种狰狞的姿态,肆意的在这一片大地蔓延。
在这刺眼血腥之间,这片大地,亦是瞬间寂静。
更有不少监生直接被吓得瘫倒在地,面色煞白,两腿之间,已是有尿渍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