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宫的第二十四天

聂青青搬宫的事是定下了,但不是立刻就能搬,梅香阁要修缮整理一番,另外还得让司天监挑选出个好日子来才好。

司天监那边挑选了个临近的日子,八月初二。

这日子离得近,聂青青掐手指头数着日子就到了,这回搬家聂青青只出个人就够了,掖庭局那边前几日送来了六个宫女,两个太监。

许姑姑做主挑选了四个宫女,太监倒是都留下了,这些个太监力气大,又有眼力见,好些重活他们都抢着干了,倒是省了不少事。

等到下午,一切就安置妥当了。

聂青青踩着台阶噔噔上了楼,小楼的窗户大开,面前是满目霞彩,火烧云染红大半个天空,瑰丽的红紫色赏心悦目。

聂青青深吸一口气,都觉得这里的空气比听雨阁的好多了。

“聂美人。”

聂青青低头一看,下面是面带笑容的曾青。

曾青是来带聂青青去伴驾的。

司空霖今日的心情显然不差,低头雕刻着木工,聂青青进去的时候,他难得抬起头,看了一眼,“坐。”

“哦。”

聂青青满脸笑容,手撑着脸颊坐在旁边看他把最后几刀刻完了。

司空霖这回做的是拐杖,嵌金镶银,这拐杖的料子极好,是楠木的。

“皇上喝茶。”

聂青青甜滋滋地捧了一杯茶递给司空霖。

司空霖将刻刀放下,洗了手这才接过,“这么高兴?”

“是啊,臣妾今日搬到了新家了,特别漂亮,您不知道,从楼上看,天空特别美。”

聂青青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泡泡,“要不是您让我来,今晚上我还想在楼上赏月呢。”

司空霖瞥了她一眼,“你还有这份雅趣?”

因着司空霖给她讨回公道,聂青青现在也不计较他的揶揄了,道:“不就是赏月,有什么难得。”

她感叹一番,又文绉绉地念了一句诗词:“月有悲欢离合,人有阴晴圆缺……”

司空霖一口茶险些没喷在聂青青裙子上。

他狼狈地接过曾青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什么叫月有悲欢离合,人有阴晴圆缺,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聂青青愣了愣,琢磨了下,的确是这么回事。

她点头道:“是呢,是呢,我记得就是这么个说法,皇上您怎么知道我娘的诗词?”

“你娘的诗词?”

司空霖把茶盏放下,皱眉道:“这不是那谢易道的诗词吗?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司空霖早把聂青青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聂青青跟谢易道先前有过婚约,但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怎么就是谢易道的诗词?”聂青青一下坐直了腰身,“我娘分明说过这是前朝叫苏轼的诗人做的。”

她果真把整首词都背了一遍。

司空霖这回有些惊讶了。

这种事聂美人没必要说谎,况且聂美人的娘亲更是作古了十年了。

曾青也有些疑惑。

司空霖问道:“你真没记错?”

“我怎么会记错?”聂青青一向把她娘的话记得真真的,比如不能把她们母女说的话告诉她爹,这件事聂青青就一直没违背过,“我娘每年中秋都念一遍,从我三岁就一直念到她去了。”

聂美人对她娘亲的重视,是人都看得出来。

司空霖自己是个娘亲去得早的,太后当年独宠后宫,只生了长公主,因着自己能生,便想着迟早能生个皇子出来,于是后宫里所有美人都遭殃了,但凡得宠的,怀孕的都隔三差五地出事,以至于先帝身子骨不行的时候,居然后宫没有一个儿子。

这下一向纵容太后的先帝就着急了。

倘若他没有儿子,这万里江山可就得便宜旁人的儿子了。

也就是这时候,曾青的师傅孙公公带着司空霖出来,司空霖那时候已经四岁了,孙公公作证他娘亲陈采女确实是在先帝幸过后才有的身子。

因为惧怕太后,陈采女不敢说出来,又因为不得宠,陈采女这才能仰仗着孙公公等人的庇护成功把司空霖养大。

先帝当时都要疯魔了,见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哪里还怪罪孙公公等人的过错。

太后更是对陈采女满口夸赞,谁知没多久,陈采女就溺水身亡,司空霖就顺势成了太后的儿子了。

太后本以为这么点大的孩子三两天就能忘记亲娘,却不想真正得到过母爱的,怎么会轻易忘记自己的母亲。

因此,司空霖也能体会聂青青的心情,他脸上露出思索神色,聂美人的话若是真的,那谢易道就是抄袭旁人诗词的鸡鸣狗盗之辈了。

“皇上,您这事可得给臣妾做主啊!”

聂青青拉着司空霖,“那谢易道太无耻了,他能抄一首,说不定其他的也是抄的,您也不能让这样的人沽名钓誉!”

司空霖原是没打算管,毕竟这种事他见得多了,官场上比这黑暗的多了去了,倘若都要管,哪里能管得过来,但聂青青一求,他心里就忍不住想逗她,“朕怎么管,无凭无据的,况且你一张嘴就让朕的人白做事,下面的人怎么忙得过来?”

聂青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皇上,您说的是什么话,那可是您丈母娘啊!您怎么还计较这个?”

她看着司空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仿佛看到一个抠门铁公鸡。

司空霖脑门上青筋绷起,“要是这么算,朕得有多少个丈母娘,朕可没空给每一个丈母娘都讨回公道。”

不得不说,好像有几分道理。

聂青青眨眨眼睛,她道:“臣妾特别得宠也不行吗?”

“再得宠也不行,朕这里是亲夫妻,明算账。”

司空霖不客气地说道。

聂青青犹豫道:“那,那要让您帮忙查查这件事,得费多少银子?”

她捏紧了腰间的小荷包。

这荷包是许姑姑给她做的,鹅黄软缎的底子,绣了孔方钱,取得是招财进宝的好意头,谁知道刚上身,就要破财了。

司空霖故意逗她,看向曾青,“曾公公,这差事好办吗?”

“恐怕不好办,又要查查十年前的事,又要查查谢易道,来回跑,两边不知得多少人马。”

曾公公哪里不知道司空霖是故意逗聂美人,也促狭得在旁边帮腔。

“二两金子该够了吧。”

聂青青颤抖着手从荷包里拿出二两金子。

“就二两金子?”司空霖挑眉,“这钱你自己留着吃点心吧。”

“五两!”聂青青着急地说道,忙又拿出一锭金子,“这是我最后的钱了。”

“就五两啊,这出宫调查又要骑马,又要吃吃喝喝。”

司空霖叹了口气。

聂青青一鼓作气,一咬牙,一狠心,“再加五两,明儿个我就拿过来。”

“那好吧,看在那是我丈母娘的份上。”

司空霖笑眯眯答应了,十分自然地顶着聂青青灼热的视线把钱都收进了他旁边的匣子里。

聂青青心里咬着帕子,面上还得挤出一个笑容,“钱、钱不是问题,一定要查清楚真相啊。”

“我办事,你放心。”

司空霖笑着说道,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聂青青也、也只能放心了。

不然还能怎么着。

次日她回去的时候小脸都是垮着的。

许姑姑等人都疑惑出什么事了,就听见聂青青喊了一声,“春华。”

春华诶了一声,跑进去,“美人有什么吩咐?”

聂青青拿出一个荷包,她面色沉重地把荷包递给春华,“这个荷包,你拿去给皇上。”

“这不是美人您的荷包吗?”春华心里疑惑,她掂了掂重量,这好像是金子吧。

“给他,都给他。”

聂青青心痛地说道。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二百两的巨款,一下就去了一半,聂青青心痛啊!!!

“好吧,奴婢这就去。”

压下心里的疑惑,春华屈了屈膝,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聂青青突然喊住她。

春华回转过身,“美人还有什么吩咐?”

聂青青走了过来,拉开荷包深情地凝望了一眼,随后闭上眼睛,一副忍痛模样挥了挥手,“去吧,长痛不如短痛。”

春华:“……”

不是很懂你。

春华跑了一趟,回来后跟许姑姑嘀咕了这件奇事,自家美人突然给皇上送了金子,皇上居然也收了,心情似乎还很不错。

许姑姑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这是男女之间的乐趣。”

春华瞪大眼睛。

男女之间的乐趣,要女人给钱的吗?

若是如此,她这辈子都不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