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宸之这话不止江窈吃惊,周围人也一脸懵地看着他。
“我就随口一提。”萧宸之抬手按了按眉心,为自己的冲动懊恼,是他太心急了些。
他解释道,“江姑娘不必当真,只不过除户籍问题之外,若是姑娘你得罪的是官府的人,那他们可能会张贴悬赏令,多个身份掩护一下也方便。”
“你知道我们小姐是何身份吗?”紫苏气恼,香莲拉了下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但江窈认真理了理他说的话,竟然觉得十分可行。
她在离开京城时候,萧诚曾帮她办了一个假路引,她自然不能再用这身份。这年头女子立户的少,容易引人注意,要想侯府的人找不到她,她还真的需要一个“相公”做掩护。
她认真问:“你家中可有婚配?”
萧宸之:“……”
他当如何回答?
江窈怀疑地看着他,“有?”
萧宸之回答不出来,神色僵硬,犹豫了一下才嗓音清冷道:“有一名义上的妻子。”
他说这话时眼睛盯着江窈。
江窈皱着眉头道,“有名无实?”那岂不是跟她和前夫的关系很像。
但她仍然觉得不妥,就算没有感情,对方也是妻子,应该给予尊重。
却听萧宸之补充道:“她心中另有他人。”
江窈:“……那好吧,就按你的提议来。”
为了公平起见,她又道:“我夫君已经过世了。”
……
夜深,萧夫人胡氏正心烦意乱地在院子里纳凉,脑中反复循环着下人来回禀的今日的事情,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和几个普通下人,会有何人相救。
那人身手如此之好,竟将侯夫人派来了结江窈的四个暗卫都杀了,连带着桃花湾的村民也被什么不明东西炸得死伤一片。
而现在自己这方的人竟然还摸不清对方的是谁。
胡氏一边觉得侯夫人派下来的人是废物,一边又害怕侯夫人降罪下来,只能硬着头皮取了银子准备去打点一翻当地的衙门,以衙门的名义发出悬赏。
根据侯夫人传来的消息,江窈的夫君竟然从边关活着回来了,还一跃成了伯爷,若是在京城的消息传到云州前不赶紧了结了江窈,那自己不会有活路。
是以胡氏很是害怕。
连夜写了一封加急密信送往京城。
且说江窈等人共分配了四间房间,她与紫苏一间,香莲和娇杏黄婶一间,黄叔和顺子一间,萧宸之一人一间。
待各自回房后,原本还脸色苍白略微虚弱的萧宸之便不见了方才的感觉,只推开窗,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动了几下窗子,这是他的暗号。
没过片刻,周磊便背着包袱爬了进来。
他一把关上窗一边抱怨道:“爷,你要不再培养几个暗卫吧,你这是把我当牲口使,我又要当随从又要当斥候,真的很累诶,你让我搜集的东西我才弄个开头呢……”
他嗅了嗅,惊道:“怎么有药味,爷你受伤了?”
萧宸之坐在黑暗中,道:“无事,下午遇见几个小毛贼。我让你查的事先放下,你先回趟京城,让惊云他们查查宣平侯夫人,她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周磊砸吧砸吧嘴,“属下知道了,那个妇人我当初一看她就觉得她不是个好人,肯定就是她欺负夫人的!”
萧宸之扶额,轻轻扣了下桌子,周磊才止住话头,笑道:“那属下就厚着脸皮在这儿将就一晚,明早再出发。”
他把萧宸之的包袱放好,“这是您的包袱”,而后往榻上一躺。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几人吃了早食,顺子给萧宸之换了药,又去采购一番,黄叔一大早去租的马车也来了。
两架马车一路往云州而去。
马车摇摇晃晃地,萧宸之有伤,江窈便让他和顺子两人一辆车,方便他躺下,其他人则另一辆车。
萧宸之躺在铺着干净柔软棉被的马车上闭目养神,顺子坐在他旁边,正襟危坐着。
自从昨日听紫苏说了萧宸之以一当十救了江窈的英勇事迹后,他就成了萧宸之的忠实崇拜者。
萧宸之左右睡不着,微微睁开眼,看着头顶上,顺子立马紧张道:“爷,您有何吩咐?”
今早江窈就已经吩咐了,此去云州她和萧宸之扮做夫妻,下人称呼她为夫人,称萧宸之为爷。
萧宸之侧头看了他一眼,将手背搭在脸上,声音有些低哑道:“你叫顺子?”
顺子连忙点头。
萧宸之:“你跟了你们主子多久了?”
顺子想了想,“一个多月。”
江窈对萧宸之自称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寡妇,其他一概不多说,萧宸之自然没有问什么。
萧宸之想起昨晚她说自己的夫君已经过世,却没有提起她的前夫,这么说她是不是现在内心里只承认自己是他萧宸之的妻子?
他没由的勾起了唇角。
“那你可听她提起过她夫君的事?”
顺子听他这么说,瞬间警惕起来,虽然自己很崇拜此人的武艺,但自己对小姐忠心不二,这人要是想打听小姐的私事儿,那是绝不会说的。
顺子含糊道:“没听见过,可能小姐不想提起伤心事吧。”
萧宸之又问,“那你们小姐现在可有心仪之人?”
顺子闻言表情古怪地看着他。
听小姐说这人救过她两次,他们之前就曾见过。
但小姐和他也不是很熟的样子,他打听这些做什么?
萧宸之状似平静地等他回答。
“我知道了。”顺子突然一拍手。
萧宸之为之一愣,“什么?”
“你定是看上我家小姐了!”
后面马车里的情况江窈一点不知,她正与紫苏等人给自己乔装打扮。
平时她爱穿素色衣裙,今日特地换上一套大红大紫的,又换了发型,还在脸上画上有些夸张的妆容,并点了一颗媒婆痣。
如此江窈已经和曾经的样子没太大联系了,除非亲近之人,否则光靠这个年代的画像,是很难认出她的。
县城到云州不远,马车行了一个时辰就到了,他们先在离城门一里地外停下,准备交换一下位置,既然扮演夫妻,自然是要坐一驾马车。
江窈下了车爬上萧宸之的马车,顺子则坐到了车夫旁边,把车帘放下来。
萧宸之已经靠着马车坐好,被子也被打包好。
他看了钻进来的江窈一眼,先是眼神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下,而后以手抵住嘴轻咳一声,眼底有笑意。
江窈坐下,把自己大红大紫的裙子理了理,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眼神,“我很浮夸?”
萧宸之收起笑,认真道:“并未。”
江窈不信,“那若是在人群里,你还能一眼认出我吗?”
萧宸之下意识道:“能……不过要仔细看,未见过你本来面貌的应当认不出来。”
江窈这才放心,从怀里掏出一副好东西,“你也需要乔装改扮一下,那些村民见过你。”
萧宸之今日穿的是江窈给他准备的水色锦衣,头发用一根玉簪挽起来,与一般的富家公子打扮差不多,比起昨日的装扮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柔和感。
看着手里的络腮胡,江窈犹豫了下,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与这胡子实在不搭配。
“我自己贴吧。”萧宸之以为她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便准备伸手接过来。
江窈避开他的手,“你没镜子怎么贴,我来。”
她一下坐直身子凑过去,萧宸之始料未及身子僵住,背贴着车壁不敢动弹。
“别动哈,很快好了。”江窈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把胡子给他粘贴上,还用手指摩挲着边缘确保粘得牢固。
萧宸之放在身侧的拳头捏紧,鼻尖萦绕着她头发上淡淡的芳香,脸颊被她摩挲到的地方一阵阵滚烫。
贴好后江窈迅速退开,坐在旁边拿扇子扇风,这大热天的靠近了好热。
她撩开车帘,见前面就是云洲城门了,门口排着一列列马车和行人等着检查放行。
她皱着眉盯着城门口旁边贴着的一张悬赏令,那上面画的人,与她竟然有几分相似,这年头的画师倒有些水平。
萧宸之撩开另一边车帘,也看见了那悬赏令,冷道:“背后之人动作好快。”
江窈气道:“真是天高皇帝远,这些人蛇鼠一窝,没有王法了。”
她一猜就知道定是胡氏勾结云州官府,给她安了什么谋财害命,杀人放火,私通敌国的罪名。
她盯着那画像越看越觉得画得很传神,有点担忧道:“不会真的将我认出来吧?”
萧宸之有些后悔当初和周磊说走就走,两人两马就出了京城,而今手头竟召不来一个可用之人。
但也幸好他来得及时,才能救下她。
队伍缓缓前进,江窈静静地透过车帘缝隙看着前面的情形。
突然,检查的兵士从一列马车里将一年轻女人拉了下来,“把她带走!”
“为什么抓我!我没有触犯律法!”那女子不可置信地尖叫着被人拉走了,她的家人们在马车上叫喊着也无可奈何。
兵士们拿着画像一个一个仔细地对比着马车里的人。
江窈听见行走在自己马车旁边的行人道:“回去可得告诉家里的媳妇近日别进城了,官府拿人呢,凡是和那画像上长得有几分相似的都要被带去衙门仔细检查了才放过。”
“查这么仔细?”
“那可不,听说那潜逃的犯人诡计多端,会易容的!可不得带去把脸洗洗干净。”
江窈心里咯噔一下,还要洗脸?
她下意识看向萧宸之,萧宸之一脸络腮胡子看不清表情来。
“咋办?”江窈小声问,“你有主意没?”
他好看的眼睛扫了一眼前面,沉声道:“我们夜晚再进城,我带你翻进去。”
江窈:“……翻墙?!”
萧宸之自信颔首。
既然云洲城门口查这么严,想必其他地方也不会好哪里去,连那些村寨里都会有兵士去搜查,除非江窈他们不去任何城市,待在深山老林里。
如今最安全的反而是云州城里。
江窈好笑道:“算了,你还有伤,那城墙岂是那么好爬的。”
萧宸之看着她,他在边关时领兵攻城,曾率领十人小队夜闯敌城,攀上城墙,于夜色之下将城楼上的投石器破坏,还杀了一个守城的将军。
如今只是一个没有驻军守卫的云州城,他岂会不行?
江窈摇头道:“不行不行,我恐高。”
真要让人发现了要么对方死,要么他俩死,风险太大。
突然她想起一个主意来,一把抓住萧宸之的衣角道:“你把外衣脱下来。”
“?!”
萧宸之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江窈:“我扮做快要生产的孕妇,快快快,马上轮到我们了。”
她帮着萧宸之手忙脚乱地把外衣脱了下来,萧宸之里面只穿了一身白色中衣,外衣被江窈揉成一团,背对他塞进肚子里。
她整理了一下形状,又把自己的发髻扯散,把叠起来的被子散开,人往上面一躺。
萧宸之已经被她这一系列操作弄得跟不上了,江窈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坐下来,把我头搂着,做出焦急的样子。”
萧宸之闻言在她旁边坐下,他手长脚长的,腿搁在地上,江窈已经自己支起身子躺在了他腿上。
萧宸之感觉自己腿上一重,怀里一阵温热,刚一伸手扶住她肩膀,两个兵士已经拦住了他们的马车。
“马车里是何人?路引拿出来。”
坐在外面的顺子马上道:“我家老爷是蓟州苏家粮铺的少东家,此次来云州是为了谈生意的。”
他呈上一行人的路引,这时萧宸之早就准备好了的,路引造假比户口造假简单多了。
两个兵士先检查了路引确定没问题后又让撩开车帘检查车里面的人。
顺子冷汗直冒,硬着头皮掀起车帘,祈求着别被发现才好。
但马车里突然就传出一声女子痛苦的叫声,“相公,我好痛,我好像要死了!”
顺子一愣,腿差点软了,这是什么情况?
兵士正准备拿出画像对比,一看里面的情景也有些懵。
只见一个女人躺在一个男人怀里,她的腿屈起,腹部高高隆起,头发散乱,捧着肚子神色痛苦万分。
男人一脸络腮胡子,紧紧搂着女人的肩膀,安慰着:“别怕别怕,马上到云州了。”
他侧过头,对着兵士道:“我夫人要生了,快让我们进去!”
两个兵士对视一眼,道:“把脸露出来!我们要查出逃的犯人!”
女人闻言,勉强把头露了出来。
兵士伸着脑袋使劲看女人的面容,见其脸上有一颗大黑痣,又皱着眉头,紧咬牙关,与画像看不出什么相似点来,便准备放人进去。
顺子松了口气,正准备放下帘子,这时突然走来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等等。”
两个兵士道:“这里面是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
中年男人道:“可看仔细了?真要临盆了?”
江窈一看这人的脸,立马把头死死埋进了萧宸之的怀里,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使劲晃了晃。
这人她记得,竟是萧府的管事儿!
在萧家住了几天,府里的见过她,所以胡氏把这些人都派出来搜查她。
云州是附近唯一的一个交通枢纽,贯穿东西南北,不管从周围哪个县来,若要去京城,走水路都要来云州上船,走陆路要给路引盖章,没有盖章的路引去了下一个地方是不让进的。
是以胡氏派人在云洲城门口等着江窈来,她猜江窈会回京城。
萧宸之察觉到江窈的紧张,也猜到了此人定然见过她的脸,大手将其搂得更紧,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探向身后。
“怎么?你是怀疑我夫人不是真的有孕?”他板着脸,声音带怒。
江窈也配合地叫唤起来,“相公,我肚子好痛啊……”
前面马车里的紫苏和香莲等人已经被放行进城门了,她们在不远处停下下了马车跑过来,却被兵士拦住不让靠近,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中年男人道:“这位公子勿动怒,实在是最近这潜逃在外的犯人太过于会伪装,我们这才不得不查得仔细点。”
他方才瞥到了这女人一眼,与那江氏竟有几分神似,这才走了过来准备亲自检查。
这时,萧宸之猛地把手伸出来,只见他满手是鲜血,看起来很是吓人。
中年男人也被吓得后退几步。
“她流了这么多血!你竟还怀疑?若是还不放行我夫人和腹中孩儿出了意外,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让你这厮抵命!”萧宸之脸色阴沉,压着嗓子说话粗声粗气的,“我叔父在京城为官,我回去就写信给他!”
两个兵士见此情景都怕了,他们只是普通小兵,哪敢得罪这些富贵人家啊!
“算,算了吧,看起来不像作假,我隔壁人家的媳妇临盆时也是出了好多血,当天晚上人就没了!”
中年男人无奈,只能退后让在一边道:“让他们走!”
顺子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放下车帘,让车夫赶紧赶车走。
待马车进了城门后,江窈一下坐了起来,惊讶地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手上血哪里来的?”
她左右一看,看见他身后的长剑出鞘几寸,剑刃上还残留血迹。
他方才乘人不备自己把手割伤了,就为了给她遮掩?
一时间她心里涨涨的,鼻子一酸,差点被感动哭了。
萧宸之却喘了口气,反手握住她的手,小声道:“别出声,他们有人跟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宝子们,下一章入v了,芜湖,年过完了,后面基本日更,有事会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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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文寡母躺赢日常(美食)》
江奺穿进一本科举文,成了一个丧夫带俩娃的美貌寡妇。
一个娃是死去大伯哥夫妻的儿子,乃天纵奇才连中三元的男主,一个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只会偷鸡盗狗的倒霉儿子。
原著中,原身溺爱自己的儿子,对男主却非打即骂,是一个十足的恶毒婶婶,后来更是对已经入朝为官的男主道德绑架,撒泼打滚,散播谣言,最后被抓进了大牢死得很惨。
穿书后,江奺决定好好待自己的宝贝侄子,躺赢只是时间问题,吃香喝辣指日可待。至于倒霉儿子,只能本着做娘的义务,勉强拯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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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侄子如她所愿读书越来越厉害,也越来越敬重她。可喜的是她的倒霉儿子,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学好了,也学会心疼老娘了,江奺心甚慰。
儿子每天舞刀弄棒,还对做生意很感兴趣。
江奺问他:“以后想考武官还是赚大钱?”
儿子坚定道:“都不想,只想保护娘,再给娘买大房子和漂亮衣服!”
江奺:QAQ
再后来,儿子神神秘秘道:“娘,我知道你喜欢读书人,所以我给你抢了个读书人回来。”
江奺:“?!”
看着母子俩色.眯眯的眼神,
读书人打扮.实则武艺高强.受了重伤的晋王:他好像不小心进了狼窝。
江奺曾总结自己的躺平之路:一个崽给她挣诰命,一个崽给她赚大钱,再来一个便宜相公暖床,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