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秋日的夕阳平稳了不少，许是成长了，它不再像盛夏一样那么激动。凉风卷着夕阳的金丝带，绕过树枝，穿过叶间。
白色与墨蓝色相间的校服成了这个午后最亮眼的点缀，两个人站在教学楼下，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点碰见对方。
今天周日，离晚自习还有两个小时，这个时候大家不是在宿舍就是还没来，不可能有人来教室的。
但他们俩就非常有默契的来了。
“Hi！”安祈柠先跟对方打招呼。
徐南柯估计是没想到会碰见安祈柠，惊喜已经压过了理智，“早。”
安祈柠被他这声问候语逗笑，“你是刚睡醒吗？”
“……算是。”
两个人上到自己的班级，徐南柯踮起脚摸了一下门框，拿出了钥匙。
这是安祈柠第一次来这么早，所以还是头一次知道钥匙在门框上面放着，不够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她够不到。
门框上面很脏，徐南柯开完门后没有进去，而是拿着钥匙去卫生间洗手去了，等他把自己清理好了才回来。
走廊也是难得的安静，他拐过来后就看到了趴在栏杆上拍夕阳的安祈柠。
他的视线也随之看去，天上的云角被拧成橘色，旁边还有淡淡的紫粉色透出，一直延伸到他们头顶，都是粉色的。
站在那儿的安祈柠感叹了一句，“原来天空也有刻板印象。”
“什么？”徐南柯没太听见，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她跟前。
她看了一眼两人快要挨上的肩膀，答到，“我说天空原来也会被刻板印象给禁锢住，说到天空，大家就想起蓝色，实际上它还有很多颜色。”
徐南柯又望了一眼远处。
班里就他们两个人，两个人回到座位上以后便安静地忙自己的事。联考虽说才过去两周，但马上到十一月份了，为了找出还有哪里不足，学校有一场摸底考试。
周五老张通知这件事的时候就先给他们打了预防针，说这回的考试内容基本上都是基础题，只要基础牢固都能过。
而这个考试就是为了看有多少人能上985和211，前年是沅南实验一中最好的一届，只有一个人上了一本，剩下的全是985和211。
这回提前摸底，趁着时间还早，争取所有人都能上名校。
安祈柠写题的时候喜欢戴着降噪耳机，这样能让自己更沉浸一些，她下潜在题海当中，而旁边的徐南柯则是趁着整理东西的空档不停的偷看她。
说她像小雏菊这句话没有错，她不是中国人喜欢的浓眉大眼类型，不似热情的玫瑰和清冷的百合，可小雏菊却也是有许多人喜欢的。
她的五官都比较小巧，尤其是她的头，跟旁人站在一起对比时最明显，安祈柠的头比别人要小上个两三圈。
除此之外就是她那带了一点驼峰的鼻梁，这个小转折衬得她更有冷感，安祈柠不是大美女类型，但小美女绝对算得上，甚至还是耐看型。
夕阳照过来，在她鼻尖蹭过，留下高光。安祈柠揉了揉鼻子，往后缩了缩，似乎是不想被阳光照到。
徐南柯注意到了，他起身去把窗帘拉上了，然后又把后排的灯打开，这才回到座位上。
感觉到阳光消失的安祈柠抬头看了一眼，等看到走回来的徐南柯时，她笑了一下，“谢谢！”
徐南柯抿了抿嘴：“……”
相比较徐南柯的三心二意，安祈柠要专注得多，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因为戴着耳机，她连班上已经来人了都没注意到。
“嗷——写得我手好痛。”安祈柠把笔放下，然后伸了个懒腰。
她把耳机收好后，发现边娅楠她们都已经来了，只不过表情不太好。安祈柠转过去看了一眼许蜜，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许蜜指了指本子，意思是给她写下来。
“OK。”安祈柠再次转回去。
没过一会儿那个纸条就传来了。
「黎安琪之前以为自己那啥了，所以跟刘煜鸣吵架了，最后发现是个乌龙，于是又和好了，边娅楠之前劝分了半天，结果第二天就和好了，所以她现在就有点不高兴，刚刚黎安琪要分紫菜包饭，边娅楠不要，然后她就看出来了。」
「刚刚差点吵起来，早知道我也跟着你走了，一个比我高，一个比我重，这让我怎么拉架。」
安祈柠看完后长吁一口气，黎安琪就在后面坐着，她也不敢拉着边娅楠安慰，要不然这就是站队了。
她只能把纸一揉，塞包里，当什么都不知道。
晚自习上了没几分钟，数学老师就拿着卷子进来了。
“啊啊啊啊——”
“不要啊老师！放过我们吧！”
“老师明天考不行吗？”
数学老师是个老头，他把卷子一放，“激动啥，讲个卷子而已，今天讲完就不占用明天上课时间了。”
“讲卷子啊！”
“这个好这个好，我喜欢讲卷子！”
“幸好不是测试，要不然我准完。”
还不等他们高兴起来呢，数学老师就说，“按照上回联考的排名来，一人一道题，上来讲啊，先到先得，讲大题还是填空随你。”
一说按照联考的排名来，安祈柠顿时就感觉到有几道视线冲她射来。
学委上去拿了卷子，然后把两套卷子一分配，快速的发完了。
而排名第一的安祈柠看了一眼手里的卷子：“……”
到底是讲填空还是讲大题啊。
她拿不定主意，于是就凑到徐南柯跟前，“你讲填空还是大题？”
徐南柯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扰乱了心神，就连她身上好闻的味道也一同钻进鼻间。
安祈柠也闻到了徐南柯身上的味道，她还惊叹道，“你身上好香哦，什么牌子的洗衣液啊？”
徐南柯一时间不知道先回答哪个问题。
“好，徐南柯上来吧。”老师已经在上面叫了。
被突然叫到名字的徐南柯，以及准备上去的安祈柠都停住了动作。
下面有人提醒老师，“老师，第一是安祈柠！”
“啊哦哦，那就那谁上来吧，我老记成徐南柯，因为他之前几次测试都是第一，估计这回没考好吧？”
安祈柠还没起身，但旁边的徐南柯已经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怒气了。
他拍拍她，“忍一下。”
安祈柠呼出一口气，拿着自己的卷子上去。
数学老师见安祈柠上来了，又说，“这次是超常发挥吧？”说完又看向台下的女生，“我跟你们说，女生数学不好都是很正常的，女生对于逻辑这方面比较弱，男生在这方面就比较擅长，但是目前成绩还没起来的男生们也不要急，男生都发育慢，之后会起来的！”
他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问题，但是台下所有摸清安祈柠雷点的人都很担心数学老师。
怎么还在人家雷点上来回折腾呢？
拿着粉笔的安祈柠半天写不下一个字，她缓了一口气又一口气，理智告诉她不能顶撞老师，但是冲上来的怒火让她真的很想把这老头扔出去。
她捏紧粉笔，用力的写下第一个数字。
台下所有人都替数学老师捏把汗，可偏偏数学老师一点也没有感受到班上忽变的氛围。
“你们看古代，教书的大多都是男人，被称为先生，只有武则天那个时候女人的地位才高一点——”
数学老师后面还想说什么不得而知，但安祈柠已经停下了动作，转了过来。
班上学生这下都噤了声，大家都不太敢惹这个时候的安祈柠，因为嘴太毒了。
“老师，是居里夫人站的不够高还是蔡文姬和李清照文学类造诣太高，您完全看不到？”安祈柠冷着脸，连声线都变硬了几分。
台下开始骚动——
“来了来了。”
“数学老师那话一出我就知道要完。”
“太刺激了！”
“谁去叫一下班主任？”
“您说古代文人大才都是男人，那您为什么不说古代女人的地位有多低，连学都上不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国还是出现了蔡文姬和李清照这样的理科人才，蔡文姬提出的电磁理论比西方还要早，李清照在天文方面也有杰出的成就。”
“如今教育跟上了，女科学家更是数不胜数，事实证明不是女性不行，是本身的智商问题。”
安祈柠一句接着一句，把数学老师堵得连话都说不出。
她已经很克制了，想说的话还有很多，但顾及老师的面子和之后的影响，她全部都咽回了肚子。
有关男女刻板印象和性别问题的事在安祈柠站出来说过几次后，班上的人就知道了这是安祈柠的雷点，平时就跟个温顺的小兔子一样，一踩到雷点就是炸毛的野猫，攻击力极强，却会留一线。
她这样站出来的次数多了，不少女生也觉得她说得对，只不过没人像她一样有勇气。
“我自知我这样顶撞您不对，我去张老师那里冷静冷静。”安祈柠说着就要出去，手里的卷子都已经被她捏皱了。
徐南柯看到她出去，立刻起身说，“老师，班主任找我，我去一趟。”他这话也快得很，其他人都来不及反应呢，他就已经先冲出去了。
他们俩一走，班上立刻炸开。
“不愧是我柠姐！”
“他说的时候我就气死了，凭什么说女生天生理科不好啊，理科年纪前五十女生占了三分之二好嘛！”
“我去，我猜到柠姐会发火，但没想到她会直接说出来！”
“太牛逼了，帅拉我！”
上面的数学老师清嗓子，“咳咳，安静！都安静点！看自己的题！”说完便拿起自己的东西走了。
老张的办公室不在这栋教学楼上，在隔壁的行政楼，但安祈柠没真打算去找班主任，而是跑到外面的小道上吹风了。
再在那儿待下去，她怕她会骂脏字。
徐南柯紧跟着她后面出来，看到她跑到旁边的小道了，于是也跟过去，“安祈柠！”
前面的安祈柠回头，“……有事吗？”
她火气还没消下去，对谁说话都很冲。
“……没事，陪你遛遛弯。”他也是脑子一热就冲出来了，怕她真的去老张办公室，后来发现她拐向另一个方向，就把原先的话收回去了。
安祈柠深呼一口气，“我刚刚是不是……理智全失，你说班主任会让我写反省文吗？”
她现在开始担心了。
“不会，班主任比你想象的还要豁达。”他说完指了指前面亮灯的方向，“走吧，陪你走一圈，然后再回去。”
小道上没灯，只有旁边大路映过来的一些光。
安祈柠看了一眼前面亮起来的操场，再次叹了一口气，“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徐南柯：顺毛（趁机摸摸）
我很为我之后能不能上夹子而担心……
我这数据怕是挤都挤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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