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吃些东西再回去”...)

画面一转就是殿选当日。虞谣看到“她”坐于主位,席初坐在侧旁。恍惚间一名衣着华贵的贵公子步入殿中见礼,明明看着陌生,她却下意识地知道那是元君卫玖。

穿越以来,她从未在梦中看清这位元君长什么模样,每每出现关乎他的片段,总是些看不真切的背影或侧影。

是以现下一见,虞谣不禁仔细打量起他来,继而很快皱起眉,觉得他不符合自己的审美。

他生得与席初一样有股仙风道骨的韵味,却比席初更多几分柔美。在她看来这便过于柔弱了,但想到这是个女尊皇朝,男人是要安于内宅的那一方,便也能理解这里的“她”喜欢这样的男人。

而后视线陡转,虞谣就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她”连眼睛都亮起来,惊喜、迷醉一涌而出。

——可真是昏君看见美人儿的标准反应。

接着,她的目光落在席初面上。

他因她的反应而怔住,眸光黯淡下去,明明说好了帮她来选,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他眼底的失落被虞谣尽收眼底,一瞬间便激得她心疼。皇权至上的年代大概就是这样吧,她为大选烦闷时他要陪着她哄着她,可她真的在大选上看上了哪一个,便由不得他说什么了。

他缄默不言是他懂事,懂事得让虞谣难过。

画面再转,应已是殿选之后。他们一同走在回凤鸣殿的路上,“她”满面喜色,笑吟吟地转过脸问他:“你看卫氏怎么样?他生得真好看。”

他平静垂眸,嘴角扯起一弧笑意:“卫家世代忠良,自然很好。”

“那就定卫氏为元君吧!”她口吻轻快,说罢就垂眸自顾自想起了事,全未注意他眼中的痛苦。

……渣女!片刻前还口口声声说想立席初当元君,见到美人就忘乎所以了!

虞谣在梦里气得眼晕,火气一涌,蓦然睁开眼。

她其实并未睡够,借着愤意睁眼,转而便觉眼皮发沉,思绪恍惚。她勉强定一定神,潜意识里知道席初就在身旁,那股难过又翻起来,她浑浑噩噩地紧抱住他。

席初怔然不敢动,却闻一声低语:“对不起……”

他僵了僵,稍侧过首,小心地看她一眼。见她眼睛闭着,一时判断不出她究竟醒是没醒,屏息不敢出声。

她随之凑得更近了两分,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席初,对不起。”

“……陛下?”他倏然不安,不安到她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臂在颤,“陛下说什么……”

“是我不好。”她额头蹭在他肩上,“我不该那么对你的。”

他骤然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想起身告罪,却又因被她抱着不敢动弹。

安寂半晌,他惶然回神:“是臣侍有罪。”

“罪不至此。”她小声。抬眸看了他两眼,私心里想再探问旧事,但终是忍住了。

看他这副样子她就知道,现下探问只会让他再生提防,无非就是引来下一次认罪。可她并不想听他认罪,也不想再往他心上捅刀。

她终是松开他,坐起身:“我该起了。”

席初暗自松气,与她一同起床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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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济侯府,席玥自回家就跪到了正厅,一跪就是半个时辰。

广济侯立在她身侧,手里的戒尺一记记往她背上抽去,口中忿忿骂道:“没良心的东西……明知你哥哥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还敢招惹这样的麻烦!兵法谋略读了那么多,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看不出卫家在设套坑你?!”

席玥心存愧疚,跪在地上不敢吭声,手紧攥着裙摆,一下下扛住责打。

广济侯夫坐在一旁,心下虽心疼女儿,却也觉得这顿打挨得不冤,自始没说一句话。

广济侯一句句斥着她,直至两名小厮疾步赶来,低眉顺眼地躬身:“老侯夫来了。”

广济侯浅怔,往门外看去,匆忙福身:“父亲。”

侯夫亦起身见礼,礼罢,老侯夫拄着拐杖缓步入了正厅。

老侯夫是位严厉的父亲,广济侯府家风严谨多与他有关。眼下见他神情不善,广济侯连大气都不敢出,席玥更不敢抬头,低头安安静静跪着。

须臾,老侯夫一喟:“罢了。”他缓缓摇头,“事已至此,你就是打死她也没用。况且陛下已赐下官职,若打得她不能如实去当差,麻烦只会更大。”

广济侯沉息:“父亲说的是。”

老侯夫遂看向席玥:“你随我来吧,备一备入宫要用的东西。”

席玥一愣,自知这话大有救场的意味,赶忙爬起身,跟着祖父离开正厅。

走出很远,老侯夫都没说话。席玥愈发心虚,打量他几度,小声道:“祖父……我知道您心疼哥哥,我错了。”

“不必再说这些了。”老侯夫喟叹,“眼下既做了官,心里要明白是非。后宫之中纵有许多无奈,你哥哥杀了元君又谋害皇嗣也是无可赦的大罪。人前人后,你都要明白轻重。”

“……孙女知道。”席玥低头。

老侯夫扫她一眼:“还有,日后虽有大把的时间留在宫里,遇了事也不要帮你哥哥,知道么?”

“这……”席玥哑了哑,“这怎么行?哥哥……哥哥他过得那样苦,我若能帮一把自是要帮一把的。”

老侯夫淡声:“你不帮他,他只是日子难过。你若帮他,他或许命都要没了,更保不齐要将你的性命也搭进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老侯夫声音里添了严厉,“乱发善心也是会害人害己的。听话,为了你哥哥,也为了咱们这一大家子人,你入了宫只当与他并不相熟才是最好的。陛下若对往事有怨发到你头上,你就忍着,左右是咱们家该赎罪。”

席玥闻言,咬牙低下头。

她自知祖父这番道理字字都对,可她总不甘心,总想为这死局搏一条生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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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殿里,虞谣又批了一下午奏章,顾不上和席初说话。傍晚时终于抽神看去,他果然仍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手边茶点一概未动,一摞书也如上午一样摞得整整齐齐。

她心下叹息,传膳时照旧吩咐素冠给席初在侧殿备一席。席初闻言仍旧惶恐,急忙辩解:“陛下,臣侍愿与陛下一同……”

“好好用膳。”虞谣声音温和,却没有打商量的意思。顿了顿又道,“一会儿朕要出去走走,你用完膳自己在侧殿歇歇。”

席初哑了哑,终是应了,二人便各自用膳。晚膳后虞谣就避了出去,在外很是没事找事地闲逛了半晌,只为让他轻松片刻。

待得再回到凤鸣殿,天色已不早了。这年代没手机没电脑,大家都没什么熬夜的性质,无事的时候都睡得挺早。

于是待她沐浴回殿便已差不多是就寝的时候,她坐到妆台前慢条斯理地绞干头发,席初沐浴回来看见了,即刻上前帮她。

她从镜子里看看他,没有阻拦。待头发干了,她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拉着他的手走向床榻。

他还是很僵,手发着凉,微微地打颤。

素冠在这时进了殿,手中端着托盘,托盘里盛着一只白玉碗,玉碗中盛着药汁。

他行至席初跟前,垂首一递:“贵君。”

席初一怔,目光迅速地一扫虞谣,却没问什么,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因喝得太急,他呛得咳了一声,侧过头去强自平复。

虞谣看着他时刻不敢松劲的小心,抬手轻拍他的后背:“我忘了跟你说这事……你倒也不问是什么药。”

席初刚从呛咳里缓过来些,闻声忙答道:“陛下赐的,臣侍喝就是了。”

她心里被刺得一痛,一时想问,那若是毒|药呢?

转而却明白,若真是毒|药,他怕是只会喝得更加干脆。

她摇摇头:“是安神药。”

他眼底一栗。

她续道:“……你别慌,晚上好好睡,我不会有什么事非要你早早起来。”

他眼中犹是慌乱了几番,才勉强应道:“诺……谢陛下。”

虞谣没再说什么,示意他先行躺下,自己吹熄烛火便也上了床。

席初听了她方才的话,知她并不想让他整夜醒着,就闭上了眼,心下却并不肯真的睡去。

过去三载的折磨早已磨尽了他们之间的信任,凭她方才说那番话时神色有多么恳切,他心底也并未相信几分。

可心中的不安终究打不过安神药的药劲,他支撑了片刻困意就汹涌而来,不知不觉将他卷进梦里。

虞谣耳闻枕边之人睡沉了,自己便也满意地睡去。翌日天明,她蹑手蹑脚地起床上朝,他没有被惊醒。待她回来,他也依旧睡得很沉。

不知为什么,她愈发觉得跟他待着也不错,哪怕看着他的样子她总是难过,也忍不住地想与他待在一起。

她于是索性将奏章拿进了寝殿看,一口气看了好几本,席初终于睡醒了。

他睁开眼缓了缓,想起自己在凤鸣殿。继而注意到天光已然大亮,不禁惊坐起身。

“睡醒啦?”虞谣一哂,起身走向床榻。

席初深吸气,边下床边低语:“臣侍起晚了,陛下……”

她在他起身施礼前行至他身前,将他挡住:“是我没想喊你早起。”

顿了顿,又好声好气地询问:“吃些东西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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