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番外】
最近的赵家可热闹了,原因无他,只因为赵家那个特别能折腾的小儿子终于结婚了。
是的,赵家上上下下、以及与赵家关系匪浅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选了“终于”这个词。
着实是赵舜太能折腾了,隔三差五还被送进医院。衡冰莹,也就是赵母有段时间还觉得自己这个小儿子说不准哪天就把自己给折腾死了。
现在终于成家了,衡冰莹高悬了许久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五天前刚刚大婚完,虽说时间已经过去五天了,但赵家别墅里还有许多喜庆的东西没收拾好,比如墙上红彤彤的同心结和红丝带,瞧着还是相当喜庆的。
“小李,吃完饭将屋子收拾一下吧。”早饭的时候,衡冰莹对家里的李婶说。
这屋子装饰得太花里胡哨了,而且大婚也过去几日了,衡冰莹打算将家里的装扮撤一撤。
当然,她会这么吩咐,也是留意到方陵跟她一样,似乎对这种花枝招展的风格有点头疼。
李婶一口应下。
“爸,妈,我用好了,你们慢用,我先去公司了。”赵尧放下筷子,拿过旁边的湿纸巾擦了擦嘴后,从座上起来。
衡冰莹:“路上开车别那么快。”
其实这种话以前衡冰莹是不会说的,但前面小儿子就因为开快车不慎车祸进了医院,所以现在忍不住叮嘱一句。
赵尧:“好。”
等赵尧离开后,赵崇山才开口,“夫人安心,赵尧又不是那小混账,他自己心里有数的。”
说着赵崇山顿了顿,“不过现在小的那个结婚了,有方陵看着他,以后应该会定性了。”
衡冰莹感叹,“希望这样吧,可别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之前英国街头那事,快把我魂都吓没了”
赵舜与方陵是差不多十一点才下楼的,小两口新婚燕尔,所以家里人见怪不怪。
“李婶,屋里的东西怎么摘下来了?”赵舜一下楼就看见屋子里素了许多。
李婶正要开口说话,走在他旁边的方陵就说,“都过去好几天了,撤下来也很应该。”
赵舜小声逼逼,“老婆,才过去几天而已,再挂多个把月也不是不可以。”
方陵不搭理他。
赵舜见状伸手揽住方陵的肩膀,笑着凑过去亲他一口,还故意亲出很大的声音。
方陵无奈,“你收敛一点。”
赵舜振振有词,“不干,咱们都在自己家里了,这还要收敛就太难受了。”
两人是走楼梯下来的,从最后一格楼梯下到平地时,赵舜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一下,等到他双腿踩到一楼的地板上、再迈开腿往前走时,明显可以看到他的左脚有些跛。
赵家最近新聘请了个园丁,年轻的园丁在外面修剪草木,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隐约可看见里面。
“叔,这户先生家的小儿子原来是个瘸子啊!唉,看来上天还是公平的,给了他卓越的家世,和睦的家人,不凡的样貌,却收回了一点健康”
“小昌你是我亲侄子,所以叔才带你来赵家干活。但你刚刚那些话,以后千万不能再说了!在背后议论雇主,你是嫌这份活有五险一金,还是嫌工资高过头?”
小园丁旁边的中年男人在低声教训他,这番教训的话说完,他停顿了两秒,似乎是担心小侄子好奇心不死,只能小声说:
“小赵总的腿是后来才出问题的,好像是在英国那边中了一枪,又挨一刀,还耽误了治疗时间,最后只能恢复成这样了。总之这事你以后不要再多问,也不要跟别人说,到时候被发现丢了工作,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小园丁连忙点头。
屋内。
他们差不多十一点下楼,早餐就不吃了,两人走到沙发前,赵舜左右看了下,然后从另一张单人沙发上拿过一个抱枕。
“老婆,用这个垫着舒服些。”赵舜把小抱枕放在沙发上。
方陵眼皮子跳了跳,目光忙扫过四周,幸好这时客厅并没其他人在。
见无人,方陵才咬着牙低声说:“你要是真想我舒服些,就别瞎折腾。”
赵舜揽着他的腰一起坐下,“大概不行,它一瞧见你就激动,我自己控制不住。”
方陵:“”
方陵决定换个话题,“按原先说的,蜜月就先不度了。”
赵舜顿时垮了张批脸,“你们学校也太不人道了,婚假只批这么短。”
“等寒暑假吧,到时候我有大把的时间。”方陵伸手按了按他的左腿,“昨晚下了场小雨,你的腿疼吗?”
赵舜回答得飞快,“不疼,房间里都开除湿机了,怎么可能会疼。”
方陵抬眸看他,眼睛明亮干净,“说实话。”
赵舜:“有一点疼,不过真的就一点点。”
方陵信他才有鬼,这家伙口中的“一点点”,绝对不止一点点。
“依旧是周三约了欧阳医生,到时候你得过去复诊。”方陵盯着赵舜,见他不说话,只能补上一句,“周三我跟你一起去。”
赵舜这才满意地哼笑,“好吧,虽然我很不喜欢去见那个啰哩巴嗦的欧阳,但如果是老婆陪我去,那我还是很乐意的。”
方陵垂眸下去,又摸了摸赵舜的左腿,思绪不住飘远,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英国。
那是他去英国牛津大学进修的第一年。
离开了故土、进入欧洲的白人世界后,哪怕此前早已对种族歧视有耳闻,但当真正接触到,刚开始方陵还是感觉到不适。
不过“幸好”,他当时很快与一位英国的同班同学熟悉起来,而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叫做特德·雪莱。
据雪莱说,他的曾祖父是英国的公爵,不过自上个世纪末上议院改革法案后,公爵们失去了曾经的政治地位。
无独有偶,雪莱的家族因为经营不善,早就走上了下坡路,到雪莱这一代,其实比一般的小康家庭富裕一点点。
当时的雪莱算不上家大业大,而且为人热情,跟许多总带了点歧视目光的同学都不一样,所以他很快与雪莱熟悉起来。
跟国内全开放的宿舍不同,留学生们通常会选择在校外租个公寓,然后以合租的方式共同生活。
而他与雪莱成为朋友后,雪莱提议一起与班里的另一位男生同住,他当时想着反正都得找舍友,同班同学当舍友确实更好些,所以他答应了。
就这样,去英国不久后,他有了两个同班的舍友。舍友们大方热情,生活习惯也上佳,好的舍友可遇不可求,他为此高兴了许久。
现在方陵回想起来,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太粗心了,也太不注意了。
英国牛津市,校外公寓。
“方,你回来了?来尝尝我亲手做的披萨,我保证这次它的味道绝对会比上一次要棒。”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系着白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
他一只手上还戴着厚重的隔热手套,想来是刚刚将披萨从烤炉里拿出来。
方陵在玄关处换好拖鞋,见他这副打扮顿时就笑了,“雪莱,我觉得你可以去米其林当大厨了。”
“不不不,我只想给我的好朋友做点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一点都不重要。”米莱将手上的厚手套摘下,绕回厨房,很快又出来了,出来时手里手上拿了个碟子。
碟子上呈着热腾腾、香喷喷的披萨,雪莱走到方陵面前,“方,来试试。”
方陵笑着说:“等等吧,我先去洗个手。”
“噢,亲爱的方,我想我可以喂你。你们华夏不是有个词叫做‘举手之劳’,我也能做到。”说着,雪莱拿了一块披萨递到方陵的嘴边。
方陵早就知道外国人不像中华那么内敛,但在与这位英国本土的舍友打交道时,他还是经常会为雪莱的热情感叹。
怎么也执拗不过他,最后方陵就着雪莱递过来的披萨小咬了一口。
雪莱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翡翠似的眼睛仿佛成了一湾深不见底的碧潭,不可捉摸,可惜方陵注意力都在热腾腾的披萨上,并没看见。
“好了雪莱,让我去洗个手吧,等我洗完以后再慢慢品尝。”方陵应付地吃了一口后,进厨房洗手。
等吃了披萨,方陵去收衣服。
他由于一些事情延续了来英国的时间,等他过到来后,这边一些好的公寓都被租完了,剩下的都是马马虎虎。
比如他现在住的公寓,虽说是三室的,但里面只有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比不上其他公寓的独立浴室与独立卫生间。
大阳台也是公用的,只不过平时大家都不会在这里晾衣服,谁让公寓里配了烘干机呢,用烘干机要方便许多的。
最近却是例外,因为公寓里的烘干机坏了。
没了烘干机,衣服洗净后统一晾在大阳台这一边,等自然风干后再收起来。
方陵拿着撑衣杆,开始收衣服,衣服属于挺私人的物品了,西方这边尤其注意隐私,有些地方摄像头都很少,故而方陵自觉地只收自己的衣服。
但是——
收着收着,方陵发觉少了一件。
他的小裤裤不见了。
方陵抬头在晾衣杆上仔细找了一遍,最后发现了一个空空如也的衣架。这里是八楼,且面向风口,阳台上的防盗网也不算密集。
难道衣服被吹得掉下去了?
方陵皱着眉头想。
他低头往下眺望,隐隐看见楼下有几片阴影,但距离有些远,他看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
方陵打算下楼去一趟,飘下去的小裤裤肯定是不能再要了,但方陵做不到让自己的私人物品大大咧咧地躺在地上,所以还是捡到垃圾桶里去吧。
将衣服放回去后,方陵要出门。
“方,你又要出去了,去哪儿?”雪莱看见方陵换鞋子。
方陵:“下楼拿点东西。”
雪莱走过来:“是很沉的东西吗,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方陵婉拒了,雪莱见状没有勉强。
方陵下楼去了,下楼有一片空地,周围种着花,种花的花圃被用几何图形的栅栏围起来。
方陵发现之前他在楼上大阳台看到的几块阴影,压根就不是他的小裤裤。
走了一圈都没看见想要找的衣物,方陵倒是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处、如今他不太想见到的人。
是赵舜。
穿着长风衣的赵舜似乎消瘦了不少,脸上的轮廓因此愈发的分明深刻。看见方陵时,他眼睛一亮,正要说话,却见方陵淡淡地移开眼,如同瞧见一个压根不认识的陌生人。
赵舜仿佛被定住一般,脸色顿时苍白不少,他喉结颤动,似乎有荆棘节哽在喉头,扎得他鲜血淋漓。
“赵舜,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明明面前人没说话,但过往却历历在耳。
方陵没找到自己的衣物,又不想看见赵舜,只能转身上楼。
赵舜嘴巴几番张合,但直到方陵消失不见,他都不敢开口喊住人。
他抬头看,本想瞧瞧方陵住的楼层,而这一眼却看见有一道身形站在高层的阳台处,似乎正在往下看着。
赵舜眉头逐渐紧锁。
八楼,这是方陵住的楼层,所以这人是方陵的舍友?
他站在那儿看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赵舜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