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除长接过一看,脸顿时黑了。信封里装的,正是那些据说顾家搬家时丢了的汇款单。
沈兰:“原本呢,我拿到了汇款单,还犹豫要不要拿出来,我想着,毕竟是亲叔叔,我也不能完全不顾他的面子。可是堂姐也太欺负人了,我忍无可忍。”
秦小娟原本看沈丽稳稳压着沈兰,就没过来,老神在在与别人聊着天。此刻看到沈兰把什么交给胡大队长,立刻急了,凑了过来,“沈兰,信封里是什么?”
沈兰很好心地告诉她,“信封里是汇款单。”
汇款单!
秦小娟立时吓得连连倒退了几步,“怎么会是汇款单,不是说丢了?”
“丢了?”
沈兰一脸惊讶,“小婶你听谁造的谣?上次好像也听堂姐提过?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哎呦哎呦!我这心口堵得慌!”秦小娟捂着心口,摇摇欲坠。
沈丽去扶她,她就顺势晕了过去。
李娥怕沈丽吃亏,低声对她说,“我敢肯定,她是装晕!”
沈兰正要上前拆穿她,只听到杜若歌上前,一脸焦急,“我久病成医,懂点医术,林婶,你快过来,她晕过去了,你掐她人中,就是鼻子下面,对,用力点。”
林婶依言,不客气地掐了又掐,秦小娟的眼睛仍旧紧闭着。
杜若歌急了,“谁去弄一桶冷水来,泼她脸上,就能醒。”
这里离男知青点近,顾景俞异常积极,“我去提水。”
顾景俞还没走呢,秦小娟就悠悠醒来,“不,不用了,我醒了。”
沈兰装愣,“小婶,你都晕了,还能听到我们说话呀!”
秦小娟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左看看右看看,“我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围着我?”
沈兰恨不得给她竖大拇指:这演技,不去当演员真可惜!
胡大队长显然也看出了她的把戏,“秦小娟同志,沈兰给我的汇款单,是八年前一直到上上个月的,顾家一直没间断给沈兰汇钱,除了前面是沈兰的名字,后面写的都是你家沈文清的名字,这笔钱你们是不是该交出来了。”
秦小娟揉着太阳穴,一脸虚弱,“胡大队长,我真不清楚,我家向来是孩子她爸管钱!”
她这么一说,胡大队长也不好为难一妇女同志,“来个人,去给我叫沈文清回来。”
秦小娟猛给沈丽使眼色,沈丽立即道:“大队长,我去叫,我路熟。”
不等胡大队长点头,沈丽就跑了。
出了大队没多久,就遇到前来送邮件的沈文清。沈丽把事情一说,反而催着她爸离开,“爸,你快走,现在沈兰有证据呢,被大队长堵到,肯定得让你赔钱!”
沈文清苦笑,“往哪躲,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天。而且我是有单位的人,万一大队长找到我工作单位……”
“沈丽,你怎么回事,传个话也传不清。还算你爸拎得清,不像你家的女同志没见识。”
大队长突然出现,后面跟着沈兰和顾景俞,再往后,远远缀着的,大队的其它人,包括被大队长认为没见识的秦小娟,在这些人后面,有一个黑点,是身体不好走得慢的杜若歌。
杜若歌走得最慢,小孩子们都跑到他前头去了,偏偏他走这么慢,还弄得气喘吁吁,乡邻们都看着直摇头,这样的身体,就算他跟顾景俞一样家境好又怎样!
等到杜若歌如蜗牛爬一般赶到时,沈文清都已经承认这些年是他拿了沈兰的钱。
也是沈文清聪明,证据都在面前,他再抵赖,只会更难看。
秦小娟正放声大哭。
杜若歌凉凉地说了句,“林婶,你看着点沈家小婶,别等下又晕了过去,这次估计掐人中都没用。此地离村里远,只能用臭沟里的水泼了!”
秦小娟的大哭声嘎然而止,被杜若歌吓的。
胡大队长哼了一声,不理秦小娟,问沈文清,“沈文清,既然你承认拿了沈兰的钱,那你看怎么办吧!”
沈文清:“钱是我拿了。不过我现在也拿不出来,钱已经盖了房子,剩下的钱拿去给我岳家堂叔,买了现在的工作。”
沈兰趁机问道:“小叔,你的工作,花多少钱买的?”
沈文清这会很配合:“工作花了三百元,然后还搭进去一些人情。”
原来秦小娟的堂叔在镇上邮局工作,顾家第一笔钱寄过来的时候,因为地址不详,在邮局放了两个月,后来堂叔找沈文清打听沈兰,沈文清就留了心。
第一笔钱贪下来之后,他又厚颜无耻要求把收款人改成他的名字。靠着顾家的钱,沈文清盖完大房子,又买了个工作,一跃成为大福大队第一人。
林婶:“难怪他家一个个那么懒,却过得比我们都好,原来是黑心贪的钱!”
村民们议论纷纷,沈兰趁机点火,“小叔,我以为你拿钱分给了大伯,没想到你独自一人吞了。”
沈文昌也回过味来,觉得这沈文清忒不是东西,一个人独吞了八百元,还要跟自己分那五百元。而且就算他拿了那么多钱,也没见她对沈兰好一分。
若是沈文清对沈兰好一点,也不会闹得人尽皆知,沈兰也不会闹着要分家,他的二百五也不用退出来……
沈文昌现在看沈文清,就像看仇人,他喃喃自语,“八百块!八百块!”
八百块要是给他,他也能盖房子,也能有正式工作。可是现在全没了。
沈文昌咬牙切齿,“沈文清你无耻,拿了侄女那么多钱,还不管她!”
沈文清哼了一声,“大哥你这话说得,好像你没拿她的钱不管她一样!”
在沈文清看来,沈文昌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谁都有资格说他,唯独沈文昌没有。
沈文昌的媳妇王秀如立时不干了,“呸,我们跟你一样吗?我们拿的钱是过了明路的,不像你,偷鸡摸狗!”
秦小娟呵呵两声,“偷鸡摸狗的,不是你家大柱、二柱么?”
两个儿子半夜偷鸡,现在王秀如出门还被指指点点。她被戳到痛点,顿时红了眼,扑上去就扯秦小娟的头发,沈丽和李婶子给秦小娟帮忙,大柱和二柱又给王秀如帮忙。
沈文清打着劝架的幌子给老婆女儿帮忙,沈文昌不干了,扑上去揍他。
胡大队长气急,“住手,都给我住手!”
可是打架的人打得太好投入了,并没有人理他。
胡大队长点了几个强健的小伙子,包括顾景俞在内,让他们去拉架,其它人确实是拉架,只有顾景俞趁乱点火。
沈兰一看,她也凑上去拉大伯和小叔,“大伯,大队长让你们停呢!你别打小叔了,小叔向来聪明,你就不怕他报复?”
这种时侯,沈文昌怎么可能认怂,加上沈兰正抓着沈文清的胳膊,他上去就一拳砸到沈文清的肚子。
沈兰抖了抖,当即放开了沈文清,沈文清怎么肯上当,当即揍回去。他们这一对是最后被拉开的。
几个人或多或少都挂了彩,哼哼唧唧。
胡大队长拿出旱烟袋,却没有点烟,“你们就不能消停点!沈文清,你贪的钱,你说怎么办?”
沈文清很光棍,“我是拿不出钱了,大队长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胡大队长也为难,沈文清家现在值钱的,一个是他家的房子,一个是他的工作。
他家的房子虽然花了不少钱盖的,但是大福大队的人,都有住的地方,谁会去买他家的房子,别的地方的人,更不会来大福大队买房子。
唯一可以动的,只有他的工作。
李娥也想到了,她轻轻推了推沈兰,“沈兰,你不考虑要下工作?”
雪梅:“我也赞成。有了工作,就有了固定收入,一辈子不愁。”
胡大队长也朝沈兰看过来,“沈兰,工作你要不要?沈文清的工作是用你的钱买的,你有优先购买权。正好,你的年龄也够。”
时下,年满十六岁可以接班,沈兰下个月就要满十七岁,可是她并不想要工作。
沈兰:“谢谢你,胡大队长,我现在不急着工作,我想趁着年纪不大,先多学点东西,以后再考虑工作。”
林婶和秋梨娘都觉得沈兰是人小不懂事,都劝她,沈兰却很坚决。
秋梨娘眼看劝不过,就让秋梨劝,秋梨把沈兰拉到角落,告诉她一件事。
秋梨上个月去相亲,有个小伙子人勤快,家里条件不错,可是对方却没看中她,而是选了另一个大队又胖又丑的女同志,只是因为对方的叔叔答应会给她安排工作。
秋梨:“你看,只是一个没到手的工作,就能嫁个好人家。你若是有了正式工作,看人家会更顺利。”
看人家,就是指相亲。
沈兰抖了一下,她还差一个月十七岁,觉得自己还是未成年,秋梨也就比她大了半岁,都已经开始愁嫁了。
只是,沈兰并不想她争,当下女子的法定结婚年龄是十八岁,大队上还有不少比秋梨还小的,已经看好了人家,只等到了年纪领结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