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十里亭,毕新回望着远处泙京城高高的城墙,略显浑浊的眼慢慢蓄起泪水。
三十三年前,他第一次来到这里。那时的他意气奋发,尚未出仕便已小有名声。那一年,他在天下举业第一大州松江府内杀出重围,以州试第一的成绩来到这里。
那一年,他又以会试第一、殿试第一的成绩名满天下。那一年,他二十二岁。春|光耀耀,年华正好。
他留在了翰林院,成了一个从六品的修撰。在大昭,想进内阁就必须有翰林院供职的履历。尽管朝堂昏暗,但他坚信,只要自己坚守本心,便一定能熬过至暗时刻,迎来光明。
同年,先皇后落水身亡。百官叩阙,他亦参加。那一年,他的坐师在这场叩阙中被杖毙身亡;那一年,他未受到任何惩罚,反被先帝另眼相看;那一年,百官叩阙后,当今天子被立为储君,而他成了太子侍读。
那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但却是他人生里最风光的一年。很多年后,他回想起,都会觉得即便是成为首辅都未曾有过那般欢喜。
先帝不喜政务,却不是暴君。实际上,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他对先帝是很感激的。
回想起那糟粕的往事,他的眼眸又黯了几分。为嘉奖他对太子的细心教导,先帝宴请了他。能被天子宴请吃家宴,那对臣子来说是极大的荣耀。可他不会想到,那场宴会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羞辱。
更想不到,周贵妃从头到尾都只是先帝的掩护,而先帝真正的癖好是男子,非女子。只是他掩盖得非常好,身边用的阉人无俊美的,俊美的阉人都成了周贵妃宫里的。
皇后撞破了这秘密,先帝又羞又恼,聪明的先皇后果断自尽,引来朝臣同情,保下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
那一|夜,他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然后,这种煎熬便一直持续到先帝驾崩。他或许该庆幸,先帝迷恋他,没舍得杀他灭口。
只是这种羞辱跟随了他一辈子。在他以后的日子里,他养了许多外室,做了许多龌龊的事,都只是想告诉自己,自己喜欢的是女人,不是男人。
往事如风,即便人死了,那种羞耻感依然在。他望着远处的城墙,眼泪缓缓落下。
三十三年,日落月升。他的荣辱皆在这里起起伏伏着。现在,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为了这个大昭,他失去了身为男子的尊严,失去了儿子,最后依然孑然一身,他错了吗?!如果不是先帝,他又何至于会生出那多恨?他拿一点,贪一点,这都是天家欠他的啊!
寒风吹过,卷着他衣袍的袍角飞扬。眼泪干了,心亦死。他颤颤巍巍地跪下,朝着皇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这三拜,是断了与天子的师生情,是谢了他的不杀之恩。从此,世间再无毕首辅,唯有罪民毕新。
一辆车行来,停在了十里亭。
王德清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穿着一身便服,也未戴冠帽,一支造型古朴的木簪将头发简简单单地绾起,显得整个人清爽又肃穆。
他下得车来,身后的仆人端着一壶酒,跟着他上前。毕新冷眼瞧着王德清,一言不发。
他成了罪民,而眼前的人却成了首辅。
人生的落差之巨大,让毕新难以对他再有好脸色。
王德清端起酒盏,摸了摸,道:“酒还热着。”
顿了下又道:“这是陛下让我带给你的酒。”
毕新身子猛地一震,望着王德清。王德清轻声道:“那件事你虽隐藏得好,但赵衢都能知道的事陛下又岂会不知道?”
毕新瞪大眼,唇轻轻颤了起来。过了久久后,两行眼泪滚滚而下,他跪倒在地,嘶声大哭,“陛下,臣有罪,臣对不住您!”
王德清轻叹了声,“陛下让我跟你说,去了雅州好好重温圣人书。有些事,都是身不由己。”
说罢便弯腰将酒放到地上,起身拱了拱手,道:“保重。”
毕新呆呆地望着王德清离去的车架,久久后,发出一声自嘲,“天下哪有不漏风的墙?遮遮掩掩了一辈子,岂料旁人早知道了。可笑,可笑,可笑我还郁结于心,一步错,步步错……”
他端起酒,仰头将酒饮尽后,又用袖子将酒盏擦干净,小心翼翼地藏进了怀里。
天空飘起了小雪,毕新搀扶着老母亲,一把伞尽量将母亲遮住。这辈子,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一个好儿子,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臣子。但陛下还是给了他机会,哪怕是去受苦的,但能得天子告诉他这个真相,心里也坦然了起来。
知他如何上位却忍他这多年,临了还赐一杯酒表达了君王的感同身受,足够了。他没有对不起先帝,但他对不起现在的君父。他应该去赎罪的。
风雪大了,长长的流放队伍渐渐隐没在风雪里,逐而消失。
大昭德正二十年,百官流,女圣出,紫气耀东方,国逐盛。
一个时代落幕了。
一个时代正在开启。
在冬雪融尽,春重归大地后,左家迎来了新的邻居。
曾经的次辅,现在的首辅王德新搬进了二佳巷。毕新虽被抄家,但房子保养得不错。王德新选了个日子,也未再多修饰,便带着一家老小住了进来。
如今左林闲赋在家,在朝堂上没了利益纠葛,没人参他了,他也不跟人斗了。见王德清送来了请帖,便高高兴兴地带着一家老小前去赴宴。
春天来了,但离着清明还有二十来天。一想到自己还要再吃二十来天的青菜豆腐,左林想死的心都有。
那张氏书不知怎么读的,四书五经以及各朝代大儒注解背得滚瓜烂熟,专挑那些夫得尊妻的话来说。
连成亲时的三让三揖之礼她都能拿出来说。要是回嘴,她就会说,夫不正,妻可改嫁。要命了!这是要休自己啊!怎么可以让她得逞?要是她主动提出了和离,自己面子往哪搁?因此也只好忍着。
但想想吃席,男女都不在一个房,她总算没法阻止自己了吧?哪里晓得,自己才动筷子,左挚就睁着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自己:“爹,你是想吃肉吗?”
见王德清等人望向自己,他吓得忙将筷子缩回来,尬笑着解释:说说话太高兴了,忘了还得茹素还愿祖宗的事。
最后,他收获了首辅赞誉一枚,又吃了一肚子的青菜豆腐回来了。
就,就气人啊!现在这家里,上到张氏,下到仆人,中间还有几个儿女都成圣人了。说话做事,处处以践行圣人之道为荣。搞的他也不得不上进,只能处处按古礼要求自己。
他现在该庆幸,老夫子其实并不是老古板,女儿等人遵的也是原儒,要按现在人注解的那套,那他真不活了。
清明过了,难熬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左林让人炖鸡汤,烩羊肉,拿着一壶酒,美滋滋地吃了起来。然后,他一天内净衣了七八回,最后都拉虚脱了。
张氏面上没表情,心里在偷笑。
该!让你嘴馋!叫你别一下吃这么多,不听!对着干是吧?倒霉的是自己!活该!
清明后,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桃李两个庄园的农户也是喜气洋洋的。得了姬君允许,他们可以外出教其他农户怎么堆肥,怎么搞立体养殖,淋水孵化鱼苗了。
农忙后,靠着教学还能吃上百家饭,还能有点教学的收入,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很好的事。
而更让他们欢喜的是,听说姬君定亲了。清明后,长公主就带着陆岺上门提亲。姬君收下了大雁,现在纳吉结果也出来了,好得很。
昨日,长公主就下聘了,听说有二十八担之多!聘金更是有上千两黄金!他们穷,也想不出那到底是多少钱。但看长公主这般重视姬君,心里也都为姬君开心。
这样好的女子,本就该得到天下最好的东西。那小侯爷生得面白如玉,唇红齿白的,且为了姬君情愿自己去坐牢,这样的人会对姬君很好的吧?虽然笨了些,但他那个家世聪明还是笨的,也不打紧。再说笨人花花心思少,对姬君有利!
在庄户们讨论着聘礼以及陆岺蠢笨的种种好处时,左玉也在家发呆。
聘礼从圣人那个年代发展到现在,其内容已丰富了许多。长公主送来的聘礼里有茶叶、米、腊肉、红枣、百合、龙眼干、荔枝干、核桃干、连壳花生、酒和金镯子等。总之,门类之丰富让她这个生于物资发达年代的人也是惊叹。
而那一筐有五十斤重的喜饼更是让她惊叹!面粉这东西在古代其实挺贵的,更别提里面还加了糖和芝麻。就这一筐饼就老值钱了啊!
这些东西左林又做主添到了她的嫁妆里,那聘金也没给旁人,都给了她。购粮疯狂输出的钱包因着这笔钱的进账顿时又鼓起来了。
可惜,系统商店关了,不然,她还得继续买呢。
忙碌起来不觉时间过得快。许是天子口头封圣的原因,左玉再出去做事发现变简单了许多。她教农户人工孵蛋,那些非庄子上的农户竟轻易就信了。
这让左玉也越发警惕了起来。她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谨慎,不然很可能造下不可挽回的错误。因此,一些种田攀爬科技树的事必须慎之又慎,免得造成不|良后果,对这个国家造成巨大冲击。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及笄礼过去了都两年了。而这两年内,她的身高好像停止增长了。让系统每半年测下,都是一米七二的结果。反观陆岺,像吃了增高秘药似的,竟赶上太子了。
这一年,陆岺十九岁,她十七岁。
家里忙碌了起来,因为明年陆岺弱冠,她满十八了,就该出嫁了。
左玉从书上得知古代婚礼流程极为复杂,等亲身经历了,她才知道这有多复杂。
婚礼定在明年三月十八,而家里从过完年就开始忙碌。左林请来了婚礼教习嬷嬷,从过完年她就不停地在练习婚礼上的礼仪。
她自觉也算是有耐心的人,可这般折腾,也觉有些受不了了。但左林说的也对,他们这婚礼受到的关注太多了,容不得一丝差错。毕竟陆岺也代表着天家的脸面。虽是外甥,可天子素来都把外甥当儿子看。说到底,这跟天家娶媳妇没什么差别。
再加上她这几年干的事实实在多。教授农人各种学问后,又著书立传,将自己所知的农学知识都写了出来。如此,女圣之名便不虚了。
更别提,她后来又种出了高产小麦,又将西夷的玉米与红薯改良,使得大昭那些乡绅都觉得此人得天顾,可能真是天降圣人,不然怎可能创造这多奇迹?
抵消的心思小了,抹黑的事自然也会少做。再说,现在做了也没啥用了。天下百姓都在盼着朝廷发高产种,要说左玉一句不好,估计会被打死。
女圣下嫁长公主家,关注的人自然极多。要是自己礼仪都做不好,那也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名声是好东西,但往往也如枷锁。她现在说话是有份量了,但也不那么自由了。
日复一日的训练,终于,在细喘慢中,她等来了德正二十四年。
长达五年的早起请安任务结束了。在第一声春雷响彻大地后,系统给予了她辛苦五年的奖励。
睡眠空间成了一个三居室,配有各种现代化电器与家具。里面还有台电脑,虽然不能跟现代沟通,但是她可以搜索浏览电脑内储存的百科全书。
比不上度娘,但也非常不错了。关键,这些书都比较实用,还配有教学视频,对她来说是非常大的帮助。
能躲回小空间休息,能阅览百科全书,能睡一睡现代的席梦思,能再体验下现代生活,不错,这五年的辛苦值!当然,系统虽然结束了任务,但为名声所累的左大姑娘还是得早起继续请安的。
人设自己凹的,就得凹到底啊!
春雷后,大地迅速复苏。去岁,天子下旨,特许潞国公回京送左玉出嫁。
清明后,左玉终于见到了这个只活在原主记忆里的外公。
他身材高大,面容与自己有几分像。六十岁的人了,可身姿挺直,看着很是硬朗。
左玉望着眼前的外公外婆,不知怎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她福了福身,还未说话,眼泪便掉了下来。
在原主的记忆里,外祖虽然见不着,但每次有人从边关回来总会让捎些东西过来。几个舅舅虽未见过几次,但每次相见,言语间对原主关切深厚,想来也是疼爱原主的。
只是原主年岁小,性子又不强,又有弟弟这个软肋,不敢告发张氏,生怕说了,等不到外公给她做主,弟弟就会被张氏害死。
因此,这些年,潞国公并不知道原主受苛待。因为原主不但未告发张氏,还替其说好话。
现在看到外祖站在自己面前,左玉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许是原主留下的记忆是极美好的,让她本能地就对眼前的外祖一家生出了亲近感。
好似能依靠的人终于来了,情绪一下就控制不住了一样。
潞国公也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可望着眼前已长大成人的外孙女,望着那张酷似女儿的脸,这位沙场百战老英雄也是忍不住红了眼。
上前拍了拍左玉,“好好好,长这么大了,跟你娘真像。”
他这话一出口,忍了半晌的外婆终是忍不住哭了。她上前拥住左玉跟左挚,细细摸索着,颤着声音道:“乖乖儿,这些年受苦了。”
说着又看着左玉道:“你很好,你很好,有志气,成了女圣。消息传来时,我跟你外公都不敢相信……你这孩子,以后可不敢再那般冒进了。要是一个不慎,命就没了。”
她将左玉与左挚抱得紧紧的,嘴里不停念叨:“当年太|祖说谁愿去守国门,就封国公。这老头子鬼迷心窍,脑门一热就请奏了。这下好了,世世代代都不能随意回关内,偏偏你娘又看上了你这没出息的爹,离着这远,我们都顾不上……”
“岳,岳母……”
左林尬笑道:“我跟茹娘第一个孩子都要出嫁了,您,您,您就少说我两句,在孩子们面前留点面子我吧。”
“我说错你了?!”
孙氏一瞪眼,“你要有出息能在家闲着?!论打仗你不如你爹,论谋算不如你二弟,论勇猛不如你三弟,论厚道不如你四弟!你要有能耐,我那乖乖女怎会死哦?哎哟,我可怜的女儿啊……”
孙氏说着就抹起泪来,看得左玉眼都瞪圆了。
乖乖,外婆果然厉害啊!自己爹被骂得跟孙子似的,居然都不敢反驳。而且这行事作风……
左玉沉思了起来。
自己有时这么会装,是不是遗传了外婆?现代社会有人换了个心脏性格都会大变,没道理自己换个身体都不受影响的。
嗯,找到答案了!我的节操还是有一点的,这是遗传,这一定是遗传!
老太太一边抹泪一边骂,“但凡你多上心些,她怎能难产?京城这多御医,你就找了个轮值的来,那顶什么事?你就是胆子小,不敢闹。要闹下,陛下能不给你个面子?将最好的太医都请来?我那可怜的女儿哟,怎么摊上你这么个怂货……”
左林气得要吐血!
什么叫“就请了个轮值”的来?那个轮值的可是太医院的首席!他也费老大功夫了!难不成还要将整个太医院的人请来?能请一个就了不得了!
果然,这老太太就跟几十年前一样,完全不讲道理!就恨自己拐了她女儿,左右看自己都不顺眼。鸡蛋里挑骨头,哪怕做得没错,她都要想法刺啦他。不能生气,跟她没道理好讲!而且岳父是个惧内的,要是自己回嘴了,会享受他们俩的双重打。
这点在迎娶茹娘的那天他已享受过了。想起岳母不舍女儿出嫁,哭了下,岳父就借着酒醉打自己的事,他就不寒而栗。
老头子一辈子都在打仗,出手可狠着呢!
张氏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表面下是极度的喜悦。
骂得好,骂得好!骂得太对了!这个人到现在还没让自己回正院,只要他一天不让自己回去,自己就不会消气!谁骂他,谁就是友人!
“好了,老婆子,莫要说伤心事了。”
潞国公刘祁道:“我们是来喝喜酒的,不要再说伤心事了。女子封圣,千古未有之事。茹娘天上有灵,定也会高兴的。”
孙氏抹了抹眼角,冷哼了一声,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孩子?”
左林觉得心痛。这话说的,好像他的种不好,玉儿出息完全是像了他们!
刘祁笑了笑,道:“如今北契新帝欲学我大昭变法,两国比以往和睦许多。陛下允我这次在京一月再回去,咱们就不要说这些伤心事。还是趁着这个机会让玉儿带我们在京城玩玩,顺便也给孩子添点妆。”
“对。”
一提这个,孙氏不骂人了。她擦了擦眼角,道:“玉儿,挚儿,等会到外祖母屋里来,外祖母有好东西给你。”
左玉也擦了擦眼角,握住孙氏的手,道:“现在就去。”
见孙氏诧异,她就笑了,“外婆别误会,孙女可不是惦记您的好东西。而是孙女已将西跨院都收拾好了,你们都住西跨院,这样清净些。”
孙氏笑了起来,“还是女儿好,真贴心。”
说着就拉着左玉与左挚的手道:“走,带我看看去。让我看看我家的小圣人是怎么管家的。”
那是我家的小圣人!左林在心里疯狂喊着,心痛极了!要是没答应长公主就好了!这圣人就永远是左家的了!
外公家里人不少。儿子就有好几个,不过这回也没都过来。毕竟两国关系再好,那也得提防着。这回跟着外公来的只有三个舅舅。
他们都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来了,因此都住进这西跨院后,这西跨院一下就热闹起来了。
左玉带着左挚给各长辈请了礼后,外公也过来了。只是他过来后就把左林赶走了。等人一走,他们就将门关了起来,一群人纷纷将贴身藏着的金叶子都拿了出来。
“乖乖儿,路途遥远,带其他东西也不便。”
孙氏道:“这些金叶子加一起也有上千两了,你都拿着,不要让你爹知道。”
见左玉疑惑,孙氏便道:“倒不是老婆子背后说他。他那人啊,要说大奸大恶的心思吧,倒也是没有的。就是心思多,有些势利眼。当初我就不同意,可他花言巧语的,仗着我们关外人性子直,也不拘那些世俗礼节,愣是寻了各种机会将你娘骗得团团转。
哼,他就是个绣花枕头,就一张脸能看。其他本事没有,钻营倒厉害。这些钱你藏着,别让他知道,这是我们私下给你的。回头再去铺子里买些应付他,免得见不着一点东西,心里又琢磨,回头暗暗骂我。”
左玉尬笑了起来,“外婆,爹,爹不小气的。所有聘礼都给我了,自己还花钱买地给我添妆的。”
“那是他该的!”
刘祁冷哼着,“为了他这国公,老夫动了多少脑子?他倒还算识趣,没寻个高门女子当填房。不然生个孩子怕不是要跟挚儿争爵位。”
原来是这样。
左玉明白过来了。难怪总觉左林做的事有些矛盾,看起来好像不管他们姐弟俩,但弟弟一满七岁便立刻以“男女七岁不宜再居一院”的由头将左挚接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管。原来这是怕断了老丈人那边的关系啊!
啧啧!
这个爹,果然很会算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