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语惊四座(求票求票)

听到有人问,张载笑着把陈宓拉到前面来,正式给介绍道:“这是我的弟子陈宓,字静安。静安,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在座的诸位前辈,这位是你的曾年伯曾巩曾子固,这位是你的王年伯王韶王子纯,这位是程颢程伯淳,这位是程颐程正叔,你们算是同辈。”

张载给陈宓一一介绍,陈宓赶紧叫年伯,被介绍的人也都一一回应。

陈宓一边打招呼,也一一观察在座的人。

曾巩年纪较大,看起来也进了老年,他比张载还要大上一岁,中式的时候也是个大龄青年了。

程颢程颐兄弟以及王韶年纪差不多,就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曾巩王韶程颢的都笑眯眯看着陈宓,程颢也是脸色冷淡,连对着张载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陈宓心中有了计较,也不在乎,赶紧随着张载身侧坐下,师长们开始吃饭喝酒聊天,陈宓伏低做小,给师长们倒酒倒茶,抓住时机才吃几口。

——没办法,在场就只有他算是真的小辈,这种事情当然得他来做。

张载倒是颇为满意。

一开始他以为陈宓是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几天相处下来,发现其实是个很好沟通交流的,不仅性格谦虚,做起事来也是滴水不漏,现在看来,这弟子还是个知道眉高眼低的。

张载对自己的性格是知之甚深的,虽然没有太大的缺陷,但总体而言,还算是颇有傲气的,所以这些年官职也升不太上去,虽然说在职做的事情不少,同僚之间关系也算是融洽,但就是上不去。

对于一门学问来说,学问本身当然重要,但能够广结朋友,能够在官场上有作为,当然对于学问的宣传是有帮助的。

对于关学来说,张载自己的家世一般,还得吕氏兄弟的加入才算是将关学的地位奠定下来,但接班人若还是官位微末,这对于学说的宣传是不利的。

陈宓要作为关学的门面,有这样的性格,自然是更好的。

陈宓倒是没有想太多,他一边斟茶倒酒,一边听着长辈们扯闲谈。

老友们相聚,其实无非还是聊聊这些年的事情。

程颢、曾巩、王韶以及张载都是科举出身,科举出身外放基本都是县主簿、司法参军这些基础岗位干起来的,所以聊起来颇为融洽。

陈宓也是听得津津有味,亲民官的经验是相当重要的,这对于了解此时的民情相当有帮助。

反而是程颐看起来有些兴致缺缺,他于嘉祐四年落第至今没有再参与科举,但按旧例,程家世代为官,其父程珦享有荫庇子弟当官的特权。

而程颐却把每次“任恩子”的机会让给了本家族的其他人,自己没出去做官,长期以“处士”的身分潜心于孔孟之道,并且又大量接收学生,从事讲学活动。

所以对于程颢张载他们聊得在地方做官的心得体会之类的事情并不敢兴趣,无聊之时,便观察起陈宓这个少年。

不过只是观察了一会,便有些嗤之以鼻了。

是,这个少年看起来外貌相当出众,无论是五官还是身高,都是上上之选,一开始的气质倒是不错,但随即端茶倒水的活计干得熟练,丝毫没有一点读书人的矜持,如此没有心气的少年郎,想来也没有什么出息。

而且这陈宓对州县的那些琐事也颇为感兴趣,看起来就是个官迷罢了,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陈宓上下忙活,却不知道他在程颐的心里已经被打上了类似阿谀奉承的小人的标签了,不过即便是知道了,他可能也会嘲笑程颐这种世家子不接地气罢了,他认真地听张载几人谈话。

张载几人谈完了在地方任官的心得体会之后,王韶问起张载新收弟子的事情。

“子厚兄,你这弟子很不错啊,相貌出众不说,而且颇为尊师重道,今晚进来之后,就忙前忙后,到现在都没有停下来。”

张载笑道:“也就是这么点出息了,不值一提,不过我这弟子倒是还有些独特的地方,我也想着等以后我两脚一蹬之后,他能够将关学门面给撑起来……”

“什么!”

程颢惊道。

程颐猛然抬头,一脸惊讶地看着张载。

曾巩与王韶也是面带惊色。

陈宓面露苦色——这糟老头子很坏啊!

张载这话里面蕴含的信息量太大了,他的话里的意思是,这陈宓以后便是他指定的继承人了,这可是在大宋颇有市场的关学!

如今大宋朝虽然有所谓王安石的新学、周敦颐以及程氏兄弟的洛学,然而这时候张载的关学也是不遑多让的。

蓝田吕氏对关学的支持传播可谓是不遗余力,在张载的弟子中,吕大临学识文采出众,其为学“深潜缜密”、“涵养深醇,妙达义理”,被人认为是张载弟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个,有人认为吕大临可能会是张载之后的关学门面。

没想到现在张载竟然推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然后跟大家说,这就是老夫的衣钵传人了,这小子何德何能?

众人面面相觑。

曾巩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子厚兄难不成是不胜酒力了?”

张载闻言笑道:“子固兄,我张载什么时候成了贪杯之徒了,静安,你叫人拿纸笔进来。”

陈宓暗叹了一声,叫人拿纸笔。

樊楼作为最高端的酒楼,来往大多五百丁,才子上酒楼,吟诗作对是常有的事情,纸笔自然是常备之物。

堂倌匆匆赶来,将纸笔奉上,房间里自有桌子,还给磨了墨,帮着铺开了纸张。

张载笑着提笔,一边说道:“你们来看看。”

曾巩看着张载笔下生风,一个个精神饱满的字出现。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嘶!”

曾巩倒吸一口凉气。

实际上不知他一个人如此,在场的几个人,多面露震惊之色。

王韶眼睛大亮,大声道:“子厚兄,这便是你最近思虑的成果么,真的是太棒了,这将儒家学者的责任诠释得淋漓尽致,这句话就如同铜钟大吕一般震撼人心啊!子厚兄,就算你的关学失传,你也会因这句话流芳百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