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所谓的走一走,实则也就是围着他们要住的这家民宿转了一圈。
这家叫‘归’的民宿旁边倚着一座山,稍稍站得高些就能看见不远处反射着阳光的粼粼湖泊,湖边还栽着不少异色的花,钓鱼的绳子孤零零地挂在旁边,像是一副刚上好颜色的油画。
老板是个热情的大娘,把人送到客房又折了回来,捧了一把春笋,“今儿个谷雨,这边儿的习惯,别推脱,咱家的房客我都送了的。”
“好嘞,谢谢大娘,”郁清收下了春笋,又递过去一个小发夹,“送您家孩子玩。”
见大娘有些迟疑,她补充道:“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饰品。”
听着东西不贵重,大娘才收下,笑眯眯的跟她聊起天来,“是不是刚才看到我孙女了,她这妮子就是喜欢到处跑,就喜欢这些个潮流的东西。她是不是管你要了?”
看大娘后一句要训孩子的架势,郁清赶忙解释,“没有没有,我就是看您前台上面摆了这些小女孩儿的东西,猜的。”
毕竟要住这里三四天,她习惯性和主事的人打好关系。
“大娘,您家这格局设计的真好看。”
外面的景,里面的房间布置,简直是她梦里的养老地。
“我这可是人家投资商设计的,考虑的可周到了,”大娘骄傲道:“但是这儿的图纸可就独一份,我费了老大劲儿才争取的。”
自己的眼光被人认同,导致大娘对郁清的好感直线上升,拉着她一直聊到了中午。
眼见着午饭时间马上要到了,大娘试探性的问了句,“小郁你有没有交朋友的打算啊,我家侄子也在市里头上班呢。”
郁清忙摆手,“平时太忙啦,现在还没这想法呢。”
这相亲的话术她前两年真是没少听。
告别了不死心的大娘,郁清正打算给苏穆发了消息问问进度,抬头就看见苏穆倚在旁边的木门框上,含笑望着她。
“回来了?”郁清拿了两节竹笋放到他手上,“喏,有福同享。”
苏穆不客气地笑纳了,“上一次你不是想去吃正宗的铁锅炖?走吧?”
郁清回忆了一下,这个上一次大概是校友会的时候,听在北省发展的校友说的,她嘴馋提了一下。
“自己抓?”
老板点点头,“对,这也是咱家的特色。不过你们放心,我这儿提供专门的护具的。”
郁清和苏穆面面相觑,然后视线不约而同的看向那群满天飞的大鹅,有几只甚至互相啄了起来,鹅毛纷纷扬扬,场面看起来凶猛无比。
工作后一只没活动过筋骨的郁清咽了咽口水,拽住苏穆的袖子,在他耳边嘀咕道:“要不换一家吧……这怎么能抓得到。”
苏穆忍着耳朵的痒意,正色道:“没事,我来抓。你的脚不方面,去里面坐着吧。”
看着苏穆一本正经的自信模样,郁清再次感慨,能当姜行之的助理确实是有些不一样的,竟然还要会抓大鹅。
她放心的进了内室,透过玻璃窗看苏穆怎么抓。
店员看了一眼穿好护具进鹅厂的苏穆,好奇的问老板:“咱家啥时候改特色了?”
“两个男人别老拉拉扯扯的。”老板伸手怼开他的脑门,“那不是我老爹没回来我自己抓不住吗?小点声你倒是。”
苏穆在场上环视了一圈,眼尖的看到了角落里最安静的一只鹅。他绕过还在打架的那几只,朝着它慢慢移动。
“抓住了!……卧槽,跑了。”农家乐试营业,人不算太多,老板无聊就找了个椅子坐在门口播报战况。
那只安静的大白鹅一脚踹到了苏穆肩膀上,借力扑腾一声掉进了打群架的鹅群里。
老板猛拍大腿,“哎呀我就说那个毛比人家长一点的笨,这会儿没被人抓住也被其他兄弟打迷糊了。”
他看着郁清要过去,赶紧拦着她,“老妹儿你放心吧,这护具老贵了,我在网上瞅了俩月等人反馈好了才下单,360度无死角防护,你男朋友绝对没事,啊。”
这小姑娘家家的,他又没有第二套护具,傻鹅伤了人家,他爹回来不得给他一顿锤?
郁清尴尬的解释,“我俩不是……”
但是老板沉迷战况,在满天的鹅叫里完全略过了这句话,“这小子身手不错啊,练过吧?”
苏穆被蹬了一次,也知道这个护具的安全程度了。
他有心在郁清面前表现,因此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寻找下一个目标,他目光投向了群架里一只最肥的大鹅。
可能是吃的太过肥美,导致它行动不便,被踹出去好几次。但是它意志坚定,每次都直线跑回再加入战局。
苏穆抓住时机,拎起它笨重的翅膀,迅速绑了起来。
大鹅在老板的狂笑声中声嘶力竭。
圆满完成夸下的大话,苏穆也松了一口气。
郁清在旁边倒了一杯热茶给他,“大功臣,来来来,辛苦了。”
滚烫的热茶入喉,苏穆看着郁清略带诧异的目光,面不改色道:“天气比较凉。”
“……嗯。”郁清点点头。
果然还是有点呆。
铁锅炖大鹅就是支起灶台铁锅把剁成块儿的的大鹅放进去,然后在锅边贴上玉米面灶火慢慢煮,中间再估摸着时间放进去喜欢吃的素菜,到时候玉米馒头吸满了汤汁的味道,就会格外香。
听着店员在旁边介绍,郁清随口问了一嘴,“你们老板呢?”已经好一会没听见他说话了。
店员挠了挠脸,“他被大鹅啄脚了,去诊所了。”
郁清:“……”
正宗的铁锅炖大鹅前后要一个小时才差不多能动筷子,守在桌前闻味儿对人实在是一种折磨。
店员也很机灵,他指着店铺后面的园子,“可以去摘草莓,都是咱家的,到时候一起算就行。”
“露露,你看看那是谁?”高枚撞了一下闻露的肩膀,死死盯着正在不远处正在比量草莓的人,“真是冤家路窄。”
闻露轻轻拉着她的手道:“我们还是别过去了,旁边估计是她男朋友,别去打扰了吧?”
“那怎么成?”高枚提高了音量,“就该让他知道这种蛇蝎女可碰不得,我这可是做好事。”
想到那笔本来用来给她前男友买电脑的奖学金被抢走,高枚就怒不可遏,要不是郁清,她男朋友也不会生气跟她分手。
高枚反手拽住闻露往园子里走。
“呦,让我看看这是谁?”高枚抱着双臂,站到了正在蹲下采草莓的郁清面前。
看着眼前被踩烂的草莓,郁清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站了起来,吓得高枚一个趔趄,“我这是又有个失散多年没教养过的孩子?”
她说完才注意到旁边的闻露,啧,那这个人是谁就明显了。
这怎么到哪都是一群神经病。
苏穆这时候也从另一头走过来,他站到刚反应过来自己被骂的而张牙舞爪要打人的高枚对面。
在他冷凝的目光下,高枚讪讪地放下了手。
看到被遮得严严实实的郁清,她有种抑制不住的嫉恨,“这种人你都护着?你跟她才认识多久,我可是她大学同学,没有人比我更知道她的真面目了。”
“你知道破坏私人财产是违法的吗?”苏穆却是看都不看高枚,然后转头问郁清:“你这个估计也没教她。”
人在面对体型上比自己更强势的人本能就会产生一种退让,再次被骂的高枚不着痕迹地向身后退了一步,站到了一直当背景板的闻露身边,企图寻找认同和安全感,“露露,你瞧这俩人真是般配得很,一个是偷别人成果的小偷,另一个……以为自己绑上富婆的没素质的小白脸。”
长成这样,还骂女孩子,肯定是个没气度的软饭男。
闻露假意拍了拍她的后背,“别生气了,大家还是同学呢。”
郁清本意并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不相关的人身上,但是有人非要把脸伸过来让你扇。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高枚为什么对她的敌意这么深,“绩点排名第六是吧?学校没给你发通知吗?还是你看不懂中文?”
学校有一项奖学金是根据申请按成绩和社会实践排名授予,金额很大,竞争就比较激烈。
她当时刚成年,院长去世后办理后事还欠下了不少外债,所以平常兼职就很忙。
直到申请完奖学金后,发现朋友圈有一篇长达九张长图的高枚自传……
大意就是批判学校制度不合理,她这么努力了也没评上奖学金,甚至在小作文里暗示郁清帮学校老师整理杂物就是去打通关系去了,请有‘江湖义气’的院系同学帮她转发共同呼吁。
然后学校为这件事还发了一篇公告,导致高枚那段时间一下子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高枚振振有词,“其他人都放弃了!你不是初开始也没申请吗?你就是故意见不得我好。”
“……”这下过来计算损失的看园子的大爷都沉默了,“你这妮子忒不讲道理了。”
“你一个看门的知道什么?”高枚只觉得自己占领了道德高地,越说越有道理,“要不是因为她,我男朋友也不会和我分手。”
“当时我男朋友就说你这个人人品差,让我离你远点,果不其然!”
郁清微笑,“你是说你那个因为私生活太乱导致被学校开除的男朋友吗?”
高枚如同被扼住脖子一般涨红了脸,“他是被冤枉的!那群女的自己都不干净!”
“恋爱脑什么时候能为列为重大疾病?”郁清对此真是一言难尽,她真诚的建议:“你当年应该拽住民警这么讲的。”
等到了半天不见高枚发大招,闻露只能亲自出马,“高枚已经很难过了,你这样刺激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郁清歪头,“难过去找医生,我时薪还蛮贵的。”
苏穆看郁清已经发挥得差不多了,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嘴,“你这样的逻辑……大学真的是能自己考上去的吗?”
“我劝你不要随意污蔑人。”闻露脸色难看,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被苏穆怼了,“说话还是要讲证据的。”
闻露也意识到两人之间的主导是郁清,又盯着郁清说:“有些事情,我本来不想说的。”
“不想说可以不说,”苏穆笑得温良,只是眸中含着冷意,让闻露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别挡路。”
饭差不多要凉了,马上都两点了,郁清现在还没吃到饭呢。
他摆出一副完全不想听的架势,拉着郁清就往回走。
闻露这戏连台子都搭不起来,她心有不甘的喊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女朋友到底是个什么人吗?”
“她是什么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郁清清了清嗓子,回头张望了一下俩人,回道:“你就不想知道一个让你前男友当助理的闺蜜是个什么人吗?”
“站住!郁清你个小偷,你把话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