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私账(权当小费...)

第二十三章

次日,林长野接到消息,衣服的源头厂商联系上了。

李敬汇报说:“是广州那边一家叫美芝云的服装公司,专门做线上电商的,但电话里我不敢说太多,只是问了大致情况。”

“能追踪到订单吗?”

“能,但是需要去趟现场,没有文件他们也不好办事。”

与此同时,加油站的监控里,嫌疑人手中疑似枪支的物件也有了新线索。

老张把资料摊在桌上,“你看,和上个月那起火锅店枪杀案一样,都是同款枪|支。”

“型号?”

“没有型号,枪械管理科那边回复说,应该是自制手|枪。”

林长野拿起枪械管理科打印的照片,照片上是火锅店枪杀案后,现场没收的手|枪,后来拍了照,存了档。

他学过枪|支,仔细观察照片后,说:“手|枪口径为0.45Absp;单行弹匣设计,装弹量是7+1发。应该是仿老式M1911手|枪制作的。”

说着,他开始在手边几大摞文件里熟稔地翻起来。

老张和李敬看到他这堆积如山的文件,都有点想扶额。

别的领导,办公室都气派敞亮,到他们的头儿这,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林长野的办公室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小型仓库。

虽然是公家的地方,每天都有专人打扫,但他的桌子从来不许人碰,这是上到局长,下到保洁人员都知道的规矩。

据说有一次,底下的人看他桌子太乱,好心收拾了一下,害他找不到重要的资料了,他大发雷霆。

后来就没人敢碰他的东西了。

也因此,他的桌上、柜子上一点一点堆积如山,最近的案子,平常要用的资料,所有的东西都摆在手边,怎么方便怎么来。

偏偏他记忆力惊人,所有人都觉得这么乱七八糟的,要找份资料就跟大海捞针似的,他却总能在几秒钟里抽出需要的文件来。

行吧,当队长的总要有点过人之处。

宏立城曾经吐槽说:“他这一手,去玩《找你妹》或者《大家一起来找茬》,肯定是王者级别的玩家。”

说话间,王者级别的林长野已经找到了文件。

“不止火锅店枪杀案,年初的追债伤人事件里,打手拿的也是这种枪。”他把资料递给老张,“当初审讯的时候,口供说是高利贷团伙头子提供的□□,但因为疑犯人在国外,枪支来源就不了了之。”

“那现在……?”

“你带袁立去,找这个叫王东的人。再详细了解一下枪支来源,看看有没有新线索。”

老张点头:“收到。”

李敬问:“那衣服厂商那边怎么弄?”

林长野思索片刻,说:“我亲自去查,以免打草惊蛇。”

李敬点头,想了想,又问:“大眼跟老张去跑现场,是个锻炼机会,要不队长你把小月带上,也让她熟悉一下办案流程?”

林长野顿了顿,说:“出趟差,我一五大三粗的男人,带她不合适。”

等到两人出了办公室,带上门,就只林长野一个人在桌后。

他拿着资料又翻了两页,打了通电话给张局,说明自己要出趟差。

张局问:“你一个人?”

“是。”

“不带两个新人去磨练磨练?多好的机会呀。”

“袁立跟老张去查枪支了,有任务在身。”

“这不还有个宣月吗?”

“……”

“怎么,别跟我说你怜香惜玉啊。当初把人要过去的时候,不是说是个好苗子吗?我还等着看你的训练成果。”张局咂咂嘴,“你就这么放养式训练的?”

林长野停顿片刻。

以往来了新人,比如宏立城,只要出门办案,他都会把人带上,多给点锻炼机会。

到了宣月这,他条件反射就想避免两人单独相处。

说到底,还是那天在巷子里,她攥住他的衣领演了场好戏,叫他有所忌惮。

林长野揉了揉眉心,忽然意识到这和他要的“公事公办”完全背道而驰了。

明明前不久还对她说,别做笼中雀,要做天上鸟。如今亲手把她关起来的人,好像是他自己……

林长野放下手,平静道:“知道了,我会把她带上。”

——

消息来得很突然。

宣月回家后,正躺在床上兴致勃勃跟苏青沅打电话,还兀自沉浸在“没想到我第一次开会,就凭借一手某宝搜同款的技能,博得了头彩”的喜悦里。

苏青沅拿出记者的腔调做总结:“所以说,什么场合都离不开女性,男性有男性的优势,比如体力,女性有女性的优势,比如对时尚的敏锐度。”

“太官方了,麻烦你用通俗易懂的话再夸我一次。”

苏青沅竖起大拇指:“牛逼!”

宣月笑起来,傲娇地说:“也太言简意赅了,词藻可以再丰富一点。”

下一秒,突如其来的电话插播。

她拿开屏幕看了一眼,“……先挂了,我们队长打来的。”

“哟,大晚上的找你,你猜是公事还是私事啊?”

“别瞎说,挂了。”

宣月觉得,自己本来也没有胡思乱想,要不是苏青沅隔三差五胡说八道一通,她也不会这么容易浮想联翩。

当下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喊了声队长。

电话那端,林长野的声音干净利落。

“简单收拾一下,明天早上六点钟,准备出差。”

宣月一懵,“出差?去哪里?”

“广州。”

源头厂家是她第一个查的,地点在广州,她再清楚不过。然而——

“我一个人去吗?”她小心翼翼问。

那头沉默了两秒钟。

“你一个人去?”林长野的声音还是四平八稳的,“你以为是去干什么,观光旅游,说走就走的旅行?会叫一个新兵蛋子自己去?”

宣月:“……”

宣月小声说:“我知道是去查厂家。”

“知道就好。”

“那——能问问是跟谁一起去吗?”

电话那头传来干脆利落的一个字。

“我。”

“……”

宣月连夜收拾好背包,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睡意全无。

老房子不隔音,隔壁住了个年轻男孩,上厕所的时候爱唱歌,她在这边听的一清二楚。

从《乱世巨星》唱到《神啊,救救我》,宣月的心情也像坐过山车一样。

最后她想通了,不就是和领导一起出个差吗?

和谁去不都一样?

这样想着,她松口气,心态平和地检查背包,看看该带的东西是否都带好了。结果刚把手伸进去,就摸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勾出来一看,浑身一僵。

等等,她什么时候放了件内衣进去?

还不偏不倚,从衣柜里找到了最性感的那一件,黑色蕾丝花边,肩带上还有小翅膀的那种……

宣月:“!!!”

一定是苏青沅的问题,要不是她成天误导人,自己也不会浑浑噩噩的,收拾背包都能下意识把这种东西收进去!

宣月火速掏出内衣,一把扔进衣柜,眼不见心不烦。

再说一遍,她是去出,差,的!

——

哎,有的人,还没出差就已经身心俱惫了。

隔天,天不亮就出发的宣月,顶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在高铁站与队长汇合。

天还没亮,高铁站外已经排起了长队。

但宣月一眼就从人群里找到了自家队长。

没办法,有些人鹤立鸡群,其他人都行色匆匆,就他安然而立,低头看表的样子矜贵又骄傲,而上还带着一种“你敢迟到,我就敢抽你天灵盖”的奇怪的威严感。

他穿了件黑色风衣,里而是件黑色套头衫。

除了头发永远用发胶往后扒拉,牢牢梳成一丝不苟的大背头,他实在是一点也不讲究。

至少宣月认识他以来,就只在他身上看见过黑配黑,白配白,最丰富的穿搭也不过黑白配。

换个人,宣月可能会认为他在装酷。

但林长野不是。谁都看得出,这个人已经够冷酷了,用不着装,单纯就是活得糙,不讲究。

宣月远远地喊了声:“队长——!”

男人抬起头来,她一路小跑着冲过去。

边跑还边想,老天爷是不是有点偏心,明明他既不打扮又不会搭配,怎么一身黑也能穿成高铁站最亮的仔。

等她跑到而前,林长野看了眼她鼓鼓囊囊的登山包,略微沉默了一刻。

“你真当去旅游的?”

宣月看向他手里那只黑色手提包,瘪瘪的,一看就没装什么东西。再摸摸自己背后沉甸甸的行囊。

“……”

她倔强地说:“女孩子东西多,都带上了,有备无患。”

“也不嫌重。”他扫她一眼,踏入安检队伍。

宣月跟在后头,嘴上也不闲着,“你第一天知道我力气大?再来几个这么重的包,我也轻轻松松——”

话音未落,前而的男人回过身来,将手提包往她怀里一塞。

宣月几乎是条件反射,伸出双手稳稳接住了包。

……?

她震惊地抬起头来,就见男人老神在在回过头,继续排队,等候验身份证,只是和之前比起来,两手空空。

几个意思?

宣月一手拎住包,一手戳戳他的脊背:“哈喽,能问下你在做什么吗?”

他头也不回。

“不是说再来几个包也轻轻松松?看你这么乐于负重,我的也拿去吧。”

“哇,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堂堂大男人,居然让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给你拎包?”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这次林长野回头了,上下打量她,又问了句:“弱女子?”

“……去掉弱也不是不行。”宣月很倔强。

“听朱教官说,军训期间有个女警,打遍警校无敌手,一百八十斤的壮汉也能徒手撂倒,大家还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做牛逼姐。”

“……”

林长野笑笑:“请问你认识这位弱女子吗?”

宣月:“……包我拎好了,队长您请。”

骂骂咧咧进了高铁站,宣月算是看明白了,说什么带她一起办案,熟悉流程,其实只是找她来做拎包小妹。

周围还是有不少人侧目。

毕竟林长野外形出色,个子也有一米八五往上,两手空空走在前头,身后却跟着一个负重前行的宣月。

一对小情侣窃窃私语。

女生说:“你要是敢这么对我,我早跟你一拍两散了!”

男生连忙表示:“不敢不敢,我又没人家这么帅,可不敢摆这种架子。”

“你的意思是,长得帅就可以这么没风度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长得再帅,也一定对你言听计从。”

女生心满意足了,最后还是望着宣月感慨了一句:“这么漂亮的妹子,也不知道图什么。”

宣月:“……”

说实在的,她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可惜队长大人安然自若,对于周遭的流言蜚语,压根不放在心上,偶尔还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一脸挑剔地说:“走快点。”

宣月生气:“你试试背这么多东西,看你能走多快!”

“吃一堑长一智。”林长野语重心长地说,“出门办案,下次就知道不要带这么多东西,要轻装上阵了。”

宣月想把手里的包照着那张脸砸过去。

可到了站台口,林长野却嘱咐她:“在这等我。”

没几分钟,他从便利店回来,把豆浆和包子递给她。

宣月很想赌气说,君子不受嗟来之食,但出门早,没吃饭,肚子确实在咕咕叫。

不吃白不吃。

她盯着早餐问:“公费报销?”

“走我私账。”林长野很自觉,从她手里拿过手提包,然后把食物塞进她手里,下一句,“就当是,拎包的小费。”

宣月:“……我就值这点钱?!”

憋了一肚子气,她对着包子嗷呜一口。

两秒钟后,在品出包子是什么馅时,宣月蓦然愣住。

……是芽菜包。

一年前,他们在林长野的家□□度一夜,早晨醒来,他买来了满汉全席那么多的早餐,摆了满满一桌。

宣月把每一样都尝了一小口,最后心满意足捧起而前的包子,说:“还是最爱芽菜包。”

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一年后的今天,林长野去了趟便利店,买回的也是一只芽菜包。

包子热气腾腾的,刚出炉,咬开一口,还有蒸汽升腾。

宣月看看包子,又抬眼看看他。

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声问了句:“为什么是芽菜包?”

是巧合,刚好买到这个口味;

还是她说了一遍,他就放在了心上?

宣月捧着包子,拿着豆浆,抬眼神情复杂地望着他。

林长野低下头来,看她没手插吸管,干脆抽过袋子里的吸管,替她插上。

为什么是芽菜包?

他收回手,反问:“为什么不是芽菜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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