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置信地将那份保密协议一目十行地扫了下,确定自己没看错，翁雯蔷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每个人社交圈基本都局限于同学或行业伙伴，再加上“职业读者”提出保密协议,她就对“职业读者”的身份隐有猜测，觉得对方能和程云珂做朋友,应该也是个混娱乐圈的艺人,或者是程云珂幕后团队某个略有人知的工作人员,这才比较小心谨慎。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职业读者”竟就是程云珂本人！
好一个“无中生友、暗度陈仓”！
不过与其借助朋友的资源，自己就是那个资源本身,跨行工作起来的确更有底气,也让翁雯蔷对自己作品被改编成功的信心更大。
想到自己的文被那样一个无数人知道的明星如此喜爱，还哭了一夜，就算对方是很多人骂个不停的国民黑，翁雯蔷仍控住不住地微微骄傲和暗自欢喜起来。
从书房拿了签字笔,在“保密协议”和“作家经纪人”两份文件上都签了名字，一式两份，她自己留下一份，另一份则打包好,确定没有可以窥看到文件内容的地方，才又推门去离家最近的快递点将文件寄回去。
秋日晚风是恰当舒适的微凉，吹在面上,让人只觉心情舒畅。
走到小区里,不担心有车子横冲直撞，翁雯蔷便戴上耳机,听先前下好的《穆桂英挂帅》音频,嘴里轻声跟着哼起来。
想到等电视剧上映后,最快明年，最慢则是十年后，或许影视版和原文作品受观众喜欢程度不定，但只要努力，自己的文在传播度已经很广的情况下总能有机会被改编成京剧版本演出，她就高兴得嘴角的笑一直怎么都压不下去，连到时候每个角色请谁来唱，又找哪些老师来对改编版本进行指导工作……全都一一已在脑海里构思清楚。
*
知道没人喜欢被催，尤其是经常被没耐心作者催的审稿工作人，生怕给对方带来坏印象，从而影响到《欲买桂花同载酒》的版权推荐工作，程云珂一连等了三天也没催半句。
起初她并没有特别着急。
追小说都需要时间看，何况是动辄以万为单位进行交易的影视版权审稿？需要时间慢慢看文很正常。
可当她一直等到管若洋承诺的最长期限，即第五天，连翁雯蔷寄回来的两份文件都成功签收，仍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星悦版权部的消息后，终于还是没忍住从微信上发了个消息给他。
过了半小时，管若洋回复了。
或许是嫌弃打字麻烦，他发来的是条语音消息。
“买不买？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低估自己朋友的眼光了。从剧情、人设、节奏、数据到立意都这么好的文，我们不买才是傻了，平白让利给对家公司。”
管若洋“哈哈”笑着，语气十分亲切，隔着屏幕都能听出他的好心情。
“不过我们看了你朋友写的那本《日常》，觉得她第二章里提到的那个想法不错，打算把绿江那本女主同样是将军设定的古穿今签约文一起购买。这样就可以拍成1和2两部，营销宣传方面省不少钱，还能给出演女将军的艺人固粉。昨天下午，我们才针对这事开完会，一忙起来就不小心把和你说审稿结果的事给忘了，真不好意思啊云珂。”
《女将军他一心向剑》那本也卖影视版权了？还会被联合制作成第二部？
听到管若洋的话，程云珂愣了下。
当时她刚看完《欲买桂花同载酒》，情绪还没完全□□，写那条长评便有些没忍住，一时真情实感地自我代入了，又想到在追的另一本同样是女将军却沙雕爽和全程欢乐的文，才顺口提了这么个脑洞。
没成想倒是意外导致“夜不语”的那本文也一起卖了个影视版权。
想到先前在帖子里看到的那些精神状态明显压抑的话语，程云珂很为她高兴。
喜欢写文是一件事，有没有钱作为底气支撑她去继续自己这个爱好是另一件事。
连写出著名作品《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作家菲茨杰拉德都曾因起初销量平平而陷入经济困境，不得不寻求编辑朋友的帮助，对自己的作品也陷入不断的怀疑之中，何况“夜不语”一个普普通通的网文作者？
有了钱，才更有随心创作的底气，亦是追求任何梦想的基本盘。
“没事的。转行后的第一次签约推文就能成功卖出影视版权，我朋友已经很高兴了。这两天没收到消息时，都一直说不管能不能过审卖版权也要感谢管部长愿意帮忙，现在过审了更是绝对特别感谢管部长的帮忙。”
接受完全部信息，程云珂笑着和管若洋客套了两句，才将重点拉回自己最想知道也和系统任务关系最为密切的那点。
“购买影视版权价格，请问您打算出多少？”
都一个公司的，打官腔也没意思，管若洋便没有在这上面扯皮：“《欲买桂花同载酒》的作者只写了这一本文，且在前两天的热搜前，数据非常一般化。也就是说，她过去没有包括出版在内的任何版权交易履历，书粉也都是新来的，对文的感情基础比较浅，很容易三分钟热度……所以我们本来打算出40万直接买断。”
40万？！
程云珂惊了。
虽然起初报的想法不高，但其实她一直以为作者影视版权都能卖动辄百万。
想到翁雯蔷辛辛苦苦反复琢磨了六年的三十多万字文，才一共卖40w，还要和自己这个作家经纪人分成，而自己只是在先前那个《createboy101》节目痛痛快快怼了波脑残就轻松到手50w……
程云珂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组织了下语言，她正视图找个由头，看看能不能让管若洋把购买价格多涨点儿，猛然想起他方才话里还有个“本来”。
眼睛蹭亮，她激动又紧张，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管部长，你刚刚说的‘本来’的意思是……？”
“哈哈哈哈。可以啊你！居然这么快就注意到。”
管若洋开怀大笑，语调微扬：“虽然她没有任何版权交易履历，过往成绩也没有，这本文前期的成绩也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差……但谁让她那么好运，蹭到你和你朋友的热度了呢？现在文的关注度很高，甚至让我们决定一并买下另一本文作为第二部剧本拍摄，”
“我们既然要出第二部电视剧，就必须好好营销第一部，将剧粉和书粉都给留下来。《欲买桂花同载酒》既然能凭文质量过硬出圈，考虑到许多人都有‘便宜没好货’的刻板观念，就必须给出一个很好对外宣传的价格，100万是最好的。到时候既能宣传成百万版权，又可以以最低价格将之买下来……”
将后来决定加价的原因一一清楚，管若洋才压低声音，将最后一个理由说出。
“再者，你朋友是这本文作者的经纪人，你又被你朋友列为推荐星悦考虑出演女主的艺人之一。虽然不知道最后是不是你去演，但以防万一，价格肯定不能低，否则你朋友的谈价能力会遭遇质疑，你作为你朋友的重要人脉资源，也同样在人们眼中的价值会降低……云珂，你懂我的意思吗？”
前面的理由都很正当，最后这点则是几乎就把“为了照顾你”这五个大字写在明面上了。
事实上，那100w的最终给定价，还是管若洋为了达成最后一个理由的目标，才想尽办法找出足够多理由的。
不然，正常来说，怎么会有公司将两本并非同一作者的文合编成上、下两部电视剧？更不可能为了另一本文是否购买的事，而拖延这本文的审稿回复。
要说里面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单纯连带……谁信啊？
可以说，为了给明显已经有了改变的程云珂和她就经纪人示好，管若洋这次确实是十分尽力了。
程云珂再怎么没接触职场社会，毕竟在福利院长大，也不是完全听不懂别人暗示的傻白甜。
何况这根本就是明示！
只是，她实在有点想不明白，自己都把《createboy101》节目组和背后那些资.本得罪得那么惨了，甚至被迫过段时间就要去山旮旯的农村里种田，管部长对她示好的意义在哪儿啊？
但既然人家示好了，她就接着。
于是程云珂笑笑：“管部长的意思我明白。您在这次交易里的付出我一定会牢记于心，也会和我经纪人郑姐说的。”
“好。”管若洋满意了。
刚得到程云珂很多通告被拦截的小道消息时，他其实也犹豫过还要不要再帮她把这个版权搞下来。
就算郑梅有手腕，程云珂也确实比先前有了进步又如何？两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搞得过资.本。
但很快，他就庆幸自己没有那么快回绝程云珂和她那个“朋友”。
因为没两天又有消息传来，说程云珂到现在都没遭什么过分的欺压，甚至公司丝毫弃车保帅把她雪藏的意图都没有，正是由于贺总在上头帮着挡了下。
不知有意亦或者无意，贺总的秘书章庭在一个圈内人聚会场合吃饭时顺口提了句，说是贺总喜欢有话直说的人，讨厌心机和潜规则。之前被整下去的那些高层大多是搞过潜规则，以后公司杜绝这种行为，也不喜欢艺人过于弄虚作假。
无论章秘书是否在用言语暗示，程云珂搞了掀翻选秀舞台那么大个事却除了挨点粉丝骂没受什么太大委屈，甚至资源被夺也只是暂时的，哪有资.本闲到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她？
综合这么多情况，思量再三，管若洋最后还是决定帮程云珂一把。
反正只要他开会时对是否过稿和文章优劣的推荐理由都给得很正当。
如果程云珂真的完了，那就是正常工作行为，不要发散。
而如果程云珂杀出重围，得以突起，那他就成功有“雪中送炭”的人情，以后万一出事就很可能有个当红艺人帮忙。
要知道，这年头，艺人的舆论引导能力可是非常可怕的。
这两天程云珂并不是一个劲光玩，也有在网上，当然重点自然是绿江作者论坛，努力打听其他作者的版权售卖价格区间。
根据她打听来的信息，管若洋完全没挖坑，100w的确是非常可观的一个价格，甚至可以说远超新人平均价。
一说出去，绝对能引起轰动。
即使管若洋说了这是为后期“好文值得百万版权”进行音效准备，也是给她和她“朋友”一个面子，程云珂也不得不承这个人情。
和管若洋定下明天去公司签合同的时间，她便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给翁雯蔷。
自从得知自己的经纪人就是程云珂，翁雯蔷这两天一直有些恍恍惚惚。
收到备注是“职业读者”的那个Q.Q发来消息时，也不复先前的佛系自在，下意识就有点面对明星的紧张感。
只是那份紧张，显然抵挡不住100w的巨额版权费诱惑。
【真的吗？！】她不敢置信地问。
【假的。】程云珂故意逗她，【你还要和我分成，所以只有60w。】
60万！
顶她至少三年的工资了！！！
翁雯蔷激动得耳根处火烧似的通红一片。
最开始写文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灵感，后来填坑是为不辜负心中那个故事，也确实有这个时间、精力和耐心，连签约都N年前就不奢求了，却没想完结反倒意外一夜爆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你只需要默默付出，时间总有一天会让你看到”吗？！
这碗鸡汤她干得好香呜呜呜。
连早就知道和自己签约的那个神秘“职业读者”就是程云珂本人的翁雯蔷都这么惊喜，何况从一开始就没抱有这方面期待的龚佳琦？
被绿江版权编辑添加好友时，龚佳琦正因为昨夜码字到凌晨，在宿舍床上呼呼大睡到第二天下午13点多。
迷迷瞪瞪地睁眼，将枕头旁的手机摸过来，她习惯性地点开Q.Q，想回一下列表朋友们的消息，突然发现有个好友添加提示。
点开一看——
【“绿江版权编辑微微”申请添加你为好友，附加信息：有公司想购买你作品的影视版权】
脑子顿时好像被人用强力薄荷泡了三天三夜般清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尖叫出声，忍不住在宿舍床上手舞足蹈，床板都被震得嘎吱嘎吱起来。
三个舍友都在床下看电视剧和写作业，被她猝不及防的尖叫吓一跳，也和她一起“啊！”地叫了起来。
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给隔壁宿舍和楼下说不准还在午睡的同学造成困扰，她们赶紧起身，一把将龚佳琦的窗帘拉开，食指竖在嘴唇上，示意她小声点。
一瞬时的无法自制结束，回过神，龚佳琦的脸有些燥红，麻溜地从床上爬下来，将手机界面示意给三个舍友看：“姐妹们！我要卖影视版权啦！！！”
三个舍友都懵了：“啥？！！”
在她们的大学同舍印象中，龚佳琦是个很努力写文但就是格外扑的小透明作者。
上次能意外因发帖哭冷被程云珂的朋友遇上，还蹭了波热搜的流量，得以一夜起飞，从一开始的130收藏到如今的8w，不可谓不幸运。
她们只以为到此为止就非常好了，能在第二次“封号风波”中再蹭一波脑洞热搜更是务必幸运。
却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还能有后续！
还是影视版权这么棒的天降巨无霸馅饼！！！
在室友们不亚于她的兴奋盯视下，龚佳琦敲击键盘，回了版权编辑的报价，表示接受50w出售自己这本《女将军一心向剑》的影视版权价格。得知版权编辑要继续和对方公司交接确定合同细节，过两天会把合同发给自己，她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就算要和网站五五分和交税，那也是近20w的天价啊！
试问全世界有几个还没本科毕业就能赚到二十万的大学生？
龚佳琦原本就已经因感激成了程云珂的路人粉，如今更是直接死忠。
如果老天给她一次机会，能够穿越回最开始因情绪崩溃和警惕而怼了“职业读者”的那个时候，她也一定一巴掌拍到自己脑袋上。
别闹！这是真的在天降馅饼！不抓住机会绝对后悔终生啊啊啊！！！
*
为了种奇怪的仪式感，程云珂特意泡了精油澡，还精细护理了头发，并做好水乳、精华、面霜等一系列步骤，不到11点就躺床闭眼，第二天也7点就起床，以最完美的状态去星悦签自己两世以来的第一次交易额七位数合同。
一式两份的合同，签完字推回给管若洋一份，又自己拿起另一份放进文件夹，程云珂起身，眉眼弯弯地与他礼貌握手：“谢谢管部长，有机会吃饭，喊上郑姐一起。”
“好，那我就等着了啊。”管若洋点头，笑呵呵的模样比第一次见时更热情几分。
【叮！任务“请宿主思考如何让“读者追文行为”成为有盈利点的项目，并通过实践这个设想在10天内赚到20000元以上”已完成，生命值21天。】
系统机械音在她所握笔尖从合同纸页抬起的瞬间响起。
程云珂面上不动声色，实则从版权部出去后第一时间找了个没人路过的角落，假作在看楼下来往员工，查看系统面板的新数据。
【宿主：程云珂（34.2w/50w）】
【职业：C级读者（终于小有名气啦，是行内新锐哦！）】
【生命值：28天12时37分】
【今日任务：追文1小时（已完成）】
【随机任务：尚未抽取】
哇！如果按照2月的日子来计算，她的生命值余额已经超过1个月！
感觉死亡的迫切感比先前又小了许多，程云珂状态又放松几分，不由眼角含笑。
不过那个影响力值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计算。
上次还不足30w，什么时候涨到的34w？
就算包括了路人粉，她的小马甲作为一个“读者”居然有这么多隐藏粉丝，也怎么看怎么奇怪吧？
回到家后，换上宽松的睡衣，舒舒服服往床上一躺，任务完成后的放松状态使她开开心心地追了个通宵。
隔天下午15点多才睡醒，连饭都没想起来要抓紧点外卖，倒是第一时间想起自己那增加不少的生命值，开心地点开系统面板看了下，而后震惊发现自己名字后的影响力数值又增加了3k。
先前的茫然情绪立时再次从她脑子里冒出。
Q上没有人留言，微博消息也是日常挨骂，没有统一的话题，显然她本人和小马甲都没出什么事。
所以这莫名其妙一天就暴涨了3k的影响力数值到底是哪儿蹦出来的？
拆了包薯片，将枕头扒拉到胳膊下垫着，程云珂习惯性在追文前去作者论坛刷两下。
作者论坛并不一定都是在讨论写文，偶尔也会聊聊生活里的趣事，包括社死日常，经常是她的快乐来源。
快乐“哈哈”了几条帖子，就在她准备去继续追文之时，突然在一个帖子的标题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职业读者求签我啊啊啊！！！或者你那文章考虑做成推文号吗？我愿意为之付费】
签她？推文号？？？
程云珂有些懵地点进去，就见楼主“啊啊啊啊啊啊”地羡慕了十几行，简直吵到她眼睛，才说了下自己这么激动跑来论坛cue她的原因。
【本人没啥钱，对花了几千块买的手机很珍惜，觉得充电宝啥的比较伤害电池，出门不爱带充电宝和数据线，习惯晚上回来后将手机放在客厅慢慢充，自己则用电脑继续冲浪和看文（购买是提前用的app，默认高级价格，比电脑端便宜许多）。】
【今天晚上，我也是日常追文，但当我点进正在追的某个大大文（这里马一个马了和没马一样的马赛克），震惊发现右上角已经有了电视剧签约的小标记！然后我去看了另一本也是被职业读者推文的那个大大页面看了下，可能是因为没签约，网站没给她发小图标，但文案也写了电视剧版权已售出的相关消息，羡慕得我当场化身柠檬精。】
【如果推一本就能卖一本影视的话！就算被推一次要十万块，我也咬咬牙愿意攒钱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