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呦你这张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那么能说呢？”
在现场吃第一手瓜的郑梅笑得前仰后合，直拍程云珂盘在床上的大腿。
“就是这回彻底闹掰了。不过这样也挺好，省得以后见了面还要忍着恶心朝他笑。”
以前没发现，因为那不是她，或者说是还没觉醒的她。
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睡着了，程云珂起床洗漱。
牙刷滋滋，与镜子中那个口齿沾满泡沫的自己对视，她心底叹了口气。
原先那个自己好像过得不太好啊。
从昨天到今天，被无数人攻击，圈内没朋友帮着说话就算了，毕竟国民黑这个身份确实不讨喜，居然连家人都不来关心。唯一替她着急、不满的，居然是本只该是简单互利关系的经纪人郑梅。
洗漱完，郑梅便带她坐上早就等在楼下的黑色小轿车，看着架在腿上的平板，和她说今日通告安排。
“怕你需要时间调整状态，我就把莎莉的封面拍摄企划推到后天了。但你昨天两个话题在热搜上，连不关注娱乐圈的网文界都被吸引了点儿注意力，他们舍不得这波流量，就一直联系我。我观察了下，你这次既没打电话和我哭，也没和你妈联系，甚至还知道发微博怼人，感觉状态不错，就同意提前到今天了。”
郑梅说得随意，程云珂却听出了她言下的关心之意。
或许原主没有朋友，亲人也不体贴，可她也并不是完完全全的孤身一人。
“对了，郑姐。”
突然想起来退圈的事，她连忙问：“我和公司的合约还有多久啊？”
“17年。”郑梅低着头，在整理手下其他艺人的行程安排。
等了会儿，没听到问话人再度开口，她瞥了眼，见程云珂神色呆滞，便笑了：“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年直接签20年合约的事做得有多蠢了？”
蠢？
程云珂瞬间僵硬，瞳孔地震。
不会这20年还是她自己要签的吧？！
而郑梅接下来的话就验证了她不愿相信的这一猜想。
“当时我就和你说了，五年是大部分人的选择，也对你最友好。这样等合约结束你也才23岁，还年轻，体验过了娱乐圈，也留了足够宽广的退路。结果呢？你妈听说20年的分成待遇更好，让你签，你就真傻二愣地签了。好了，现在后悔也晚了，违约赔偿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吓不死你。”
说话时，郑梅头都没抬，仍在整理表格，嘴角嘲讽的笑倒是毫不掩饰。
似是想到什么，她“哦”了声：“也不对。咱们这两年私下和通过公司合作了不少艺人，很多都是大方的主。如果你听我劝，没把钱都给你妈，那三十岁之前解约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程云珂：……
天啊！从前的她到底是个什么傻子！原身的妈妈最好是真有苦衷，不然她能气死！
看小说习惯了女主穿过去就高调宣布退圈，她都忘了还有合同的存在。
想到自己不仅没办法立刻“空调wifi奶茶，她在评论区撒花”，还不得不在压根不了解也不喜欢的娱乐圈混上17年，程云珂几乎要窒息，整个人瘫在车座上，再不想动弹分毫。
车子就这么沉默又压抑地行驶了一路，在莎莉大楼负一层熄火。
临下车，抿抿唇，犹豫再三，郑梅还是主动开口：“之前说你蠢什么的……抱歉。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妈，又一冲动就容易说话不过脑。”
看她忐忑的模样就知道肯定为这事和原身吵过许多次。
程云珂不知道原身喜不喜欢自己妈妈，但她也觉得原身蠢。
都说小说源于现实。作者光凭只言片语的了解就能出那么让人恶心的幕后黑料，何况真正的娱乐圈？
就为多一点分成，还不是她自己想要而是她妈妈想要，居然就得在这个破圈子待20年……疯了吧！
“没事。”
摇头，下车，反手关上车门，她声音冷硬：“本来就蠢，没什么不能说的。”
郑梅倏地抬头，看着她走向电梯的背影，眼眸微闪，旋即眉眼舒展，缓缓笑了。
*
“莎莉”起初只是一本时尚杂志，编辑审美在线，偶尔发的几张设计图稿深受读者们喜欢，一再询问是否售卖，与其他品牌合作的效益也很可观，便干脆成立单独的服饰企业。
如今他们旗下有许多高定时装品牌，但“莎莉”杂志作为公司门面及发展起始点，仍是最被重视的项目之一。
“我知道你不擅长拍封面照，但反正莎莉也不会真用你的图，紧张什么？”
按下19楼电梯键，见程云珂整个人僵直，郑梅好笑道。
“你以为你国民黑的身份是开玩笑的吗？流量是有，带货能力却是约等于无，甚至可以说劝退。”
听她这么说，程云珂顿时放松下来，只是仍有些纳闷：“那他们请我干嘛？”
“我说了，你虽然没有带货能力，但有流量啊。这也是他们一再联系我，非要今天拍封面的原因。”
把玩了下程云珂衣摆的流苏坠，看着逐渐变大的楼层数字，郑梅语速加快许多。
“莎莉的理念是‘时尚是走在人群之前，而非脱离人群’，很重视大众审美取向，封面也一直采用的投票方式。就是先找几个女明星或男明星拍，再放出去给网友投票，选票数最多的作为当期封面。”
“落选的明星面子尽失，那她下次再来，粉丝会不会更努力投票？投票是需要过往期刊购买记录的，直接清库存。赢了的明星的确有了牌面，却得罪了同期拍摄的其他艺人，为了销量不被嘲笑，粉丝就疯狂集资，当期销量立马漂亮。当然，有时他们也会邀请你这种热门话题当事人，把那些不追星也不关注时尚的纯路人注意力吸引过来，这就属于特殊情况了。”
“如此一来，话题热度有，销量不愁，还知道了路人群众当下的审美趋势……莎莉是真精。”
话音刚落，电梯门开了。郑梅一秒挂上完美笑容，大步走了出去。
程云珂跟在后面，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别看起来那么震惊。
她不追星，不清楚穿书前那个世界的娱乐圈有没有类似情况，但在小说里确实是没看过这种把割韭菜几乎摆在明面上的案例。一时间，竟不知该感慨果然现实永远比小说更“富有想象力”，还是追星的都是傻子。
“郑姐。”穿着雾绿色西装的女人烫了头栗色木马卷，笑着与郑梅握手，又朝一旁的程云珂点点头，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她们往摄影棚走去。
细长高跟在瓷砖上发出“哒哒”脆响，来往男女皆着时尚通勤风穿搭，映在明亮几净玻璃窗上的笑容得体而矜持。
庄正的职场氛围让穿书前只是个咸鱼大三生的程云珂不禁凛然严肃。
如今“莎莉”旗下品牌众多，杂志也早已不只是最开始的“莎莉ONLINE”这一本，公司日常更是备有多个专业造型团队和摄影棚。再加上有资格被他们邀请的艺人也不会是什么十八线小透明，怎么可能乐意和其他人共用一个棚，还必须排队？
为避免因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矛盾，“莎莉”便大手一挥，给所有前来拍摄封面的艺人单独安排摄影棚和工作人员。
程云珂分到的是8号棚。
封面都不是艺人随便换身衣服就能拍的，而是先由编辑部确定想放在封面的各类新品，再让艺人从中选择感兴趣的衣服，等造型师根据艺人适合的风格完成搭配设计，才能开始拍摄。
先前郑梅和他们约的是后天拍，突然挪到今天，衣服款式自然没来得及选，程云珂便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去了趟6楼。
推开深咖色木门，房间宽敞明亮，目测占地200平左右，里面摆满架子和各款衣饰，简直像豪门文里女主的“衣帽间”，令人眼花缭乱。
以为要在这么多衣服中选出自己最喜欢也最合适的款式，程云珂差点一口气没能提上来。是激动的，也是怕的。
幸好工作人员让她稍等，和其他工作人员交流了下，只拿来了先前“莎莉”编辑部定下的三十七套衣服，她才松口气。
印花全是密麻英文的报纸感吊带、抹胸玫瑰碎花长裙、酷帅深蓝色牛仔假两件外套……
也不知是不是高奢品牌的价格滤镜，程云珂感觉每个款式都好看。正选择困难中，身后的门又被推开，另一工作人员讨好地半躬身，满嘴“77姐”地迎进一个在房间里还戴墨镜的女明星。
耍大牌现场？
程云珂吃瓜地悄悄瞟了眼女明星，就见女明星也在看自己，摘下墨镜，露出张清秀的脸，柳眉蹙起，“你们还邀请了她？”
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的程云珂：……
好事。
关系不好自然没必要打招呼，连带着也不用继续纠结不知道对方名字该怎么办，这反倒让她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