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东府的小蓉大奶奶是年前殁的,这出了年里,眼见开春,就有人上宁国府,与尤氏说话,私下提起要与贾蓉说亲做媒的话。
尤氏一听心里就先觉着不妥,那人才走了没几个月,这么快再娶,名声上怕不好听。
可这来说媒的,原是昔年与她有些私交的,不好一口驳回,遂只说:“老爷恐怕心里自有打算,一时我也不能定下,又不说她才去了这几日,蓉哥儿就娶,也不好看。”
岂料那妇人听了满不在乎拍了一下大腿,说:“这也不算什么,不过续弦,再说男子不同女子的,谁会闲话?反而若内里没个妻室照应,一屋都乱糟糟的没章程。我今日说的这个姑娘也极好的,不然不会急慌慌来告诉你,唯一不点不足,就是家境贫寒些……”
不料尤氏在听到“极好”两个字,脸上笑意就淡了两分,忍不住想起秦可卿来,那时候谁不说她一句极好,连那边老太太都不吝夸赞过说她是重孙辈第一人,满府人都喜欢她,生得风流妩媚容颜绝色,无一不出挑,可到底如何?
做下那等下流无耻辱没门楣的下作之事。
叫她如今再见不得那等弄滋作态之人。
尤氏端起手中茶盏,慢慢呷了一口,才满问:“家境不在紧要,我们这样人家,再不挑这个。到底品行如何,相貌如何才是关键。”
那妇人听了愈发眉开眼笑,“谁说不是!那姑娘就胜在品行是极好,相貌算得上清秀温婉,她因为替父亲守了三年孝,耽搁了花期,今年已有十九,不好择家,人是个好姑娘,因此才来与你说。”
尤氏顿了顿。,道:“这样也罢,改日等天气好了,你带着人来我这逛逛,我也先看看。”
那人忙应:“这样可好,岂有不应的,回头等你见了人就知道了。”
晚间贾珍回来在,尤氏见了人,将白日有人上门替贾蓉说媒这是禀了,贾珍不过挥挥手,神色言语间皆并不在意,“外头多少事还不够我操心的,不是什么要紧的,你自己做主就是了。”
说完已是搂着那些姬妾喝酒耍乐去了。
如此,过了几日,尤氏治下一桌酒席,请那日说媒的旧识过来赏花。
那人便带了一个姑娘过来,长得声量高挑,相貌却是普通,堪堪取得清秀二字,问了几句话,是个内敛不多话的。
大体上也用不着怎么去挑,一个续弦,也没人真看中,包括贾蓉本人,与他本人说后,也只是恭敬回一句,全凭母亲做主。
这般,尤氏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也不是她亲生儿子,到不了那个份上。
之后没几日,两家交换了庚贴,就此定下,尤氏也去回了老太太一声。
又过一两月,这媳妇就在喇叭唢呐的吹吹打打中抬进了宁国府,第二日就在尤氏的带领下,去西府拜见了贾母等一干人等。
贾母她们赏赐了些东西,说了两句话,打发回去了。
不说有当初对待秦可卿的一半架势待遇,尽连十分之一的都没有。
众人无看不出来。
可谁又知道,就是这么一个清淡普通无奇女子,却为宁荣两府日后的抄家做了巨大推手。
此下暂且先按住不表。
——
转眼到了二月,司宣衍这边万事准备好,这日早上去禀了贾母,领着黛玉拜别众人,出了荣国府。
因随行上下自有林家的人在,贾母就只排了两个小厮两个婆子跟随。
不过跟着上下传话罢。
黛玉头一天就分别辞了贾家众姐妹和薛宝钗等人,次日清晨,依旧带着当初从扬州来的几人,坐上软轿,往码头而去。
司宣衍一袭黑衣,骑马走在最前头。
这日宝玉偏不在,昨儿个去了北静王府,说是王爷就他吃酒,稍晚了便未归,在那里留宿一宿。第二日回来,当才听人说林黛玉走了。
顿时大惊,又吵又闹只作不信,俨然又是要发疯,只等袭人来劝,说:“她不过有事才回去一趟,又不是不再来了。再说就是没事,那里毕竟是家,岂有个不让人回去,不教父女骨肉团聚的道理?”
宝玉哪里愿意听这些,大摔大闹,胡言乱语发狠:“这里才才是林妹妹的家,她原是这里长大的,那里是什么地方!”
袭人急得来捂他的嘴:“哎哎!你这话听了叫人怎么想,快些别说了,都是我不好,不该顶你一句嘴,怎么就是这个性子!”
宝玉心中说不出的愤懑,只是知道林黛玉人人都辞了竟独独漏了他。
袭人知道心中所想,拉着他,劝:“也给你留信了,谁叫你偏昨日出去了还不回。”
说完从桌上拿起一章纸条递上,宝玉急忙接过一看,不过两句话而已,寻常再普通不过的临别赠言,其余的一概也无。
他哪里知道,黛玉原一句话不想留,是紫鹃来回劝着才写了这么一张。紫鹃以为黛玉同宝玉宝玉拌嘴还没好的缘故,哪里知道黛玉却是在几次三番折辱下忽然悟了这府里许多深意,想通透后,将那些情绪索性绝情狠心一抵子都抛了去。
心中再不计较贾宝玉。
这次回扬州,上下一共是用了三条船,一艘大的用作他们住,另外两艘稍小的装载箱笼行礼之物。
谁知道,船不过行了十几里,黛玉忽然晕船晕得厉害,渐渐昏昏沉沉起来。
另伴着食不下咽,胸口泛恶。
雪雁也急了,几年前坐船来京城时,时黛玉也不见这正症状,吓得忙叫小丫鬟去是司宣衍。
司宣衍匆匆就过来,坐在窗边瞧黛玉,见她脸色苍白,眼皮耷拉,整个人软软散散没有精气的模样,脸色一沉,立刻招手叫来了随行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会搞狗血放飞,写累了,我先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