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修

现在是晚上七点,卧室里只有书桌上的一盏台灯开着。

光线晕黄,衬得房间温暖宁静。

祁萻坐在书桌前,勾着脊背写作业。

他们学校没有晚自习,每天五点半就放学了,而每天七八点的时候是她写作业的时间。

她写着写着,慢慢手里的笔停了下来。整个人愣住在位置上,发了呆。

脑海中一直环绕乔子鸷那句话。

“不管你和沈星禹是什么关系,你最好老实点,少和他走在一起。”

莫名其妙的,星禹那么好,不仅从小学习成绩好,而且还乐于助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从来都不吝啬帮助她。

女孩愤愤地为沈星禹打抱不平,她应该离乔子鸷远一点才对,而不是星禹。

在她眼里,乔子鸷就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少爷,霸道且无理。

好像全世界都得听他的话,如果不听他的,他就会搞破坏,招惹你,折腾你,欺负你。

祁萻从来没遇到这么肆无忌惮的人。

"哐哐……"安静的房间里想起两声敲门声。祁萻这才回神,算了,不要再东想西想了。她摇了两下头,整理整理情绪后说:"进来。"

“萻萻,学习辛苦了吧?"推门而入的是大姨,手里端了一盘水果。

祁萻立马坐直了身子,有些意外,她以为刚才敲门的保姆刘阿姨,没想到是大姨。

来大姨家半个月了,她对陆芸依旧感觉生疏。平时陆芸忙工作,经常不在家里,他们沟通交流的时间少之又少。

“萻萻,来吃点草莓提提神,看你都学习1个多小时了。”陆芸把水果盘放在她面前。

祁萻轻轻地把书往旁边挪一点,怕被水果盘中的水洒湿。她动作拘谨,说话也客气小心:“谢谢大姨。”

“说什么谢谢,跟大姨还这么见外啊。”陆芸笑说着,顺势在祁萻旁边坐下,转了话题问起,“在新学校还适应吗?”

祁萻回想在学校的这一天。学校很漂亮,班主任老师对她很好,沈星禹也对她很照顾,只有一个人总是惹她。

乔子鸷!

祁萻心里默默叹口气,刚才她还决定不再想他的事情了,结果绕来绕去还是他。

看得出来大姨很关心自己,祁萻也不想让她为她多操心,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大姨,我在学校挺好的。”

陆芸不信地笑,反问:“是吗?”

紧接着摸祁萻的头,娓娓道来,“其实今天大姨接到了你们班主任的电话,说你和子鸷两人私下可能有过节,因为物理老师说看到子鸷在课堂上朝你扔笔了?”

当时班主任还问陆芸要不要找乔子鸷的父母谈谈。不过陆芸拒绝了,说自己认识乔子鸷的父母,乔子鸷这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会找时间好好开导乔子鸷和祁萻。所以现在她才会出现在了祁萻卧室里和她谈心。

听到大姨说起这些,祁萻抿着嘴,心里是有些委屈的。

见状,陆芸也很是担心,“他伤着你没有?”

祁萻摇头。

听既陆芸才宽了心,慢慢说起:“子鸷很顽皮,从小到大都是。但是其实本性不坏,他就是一个大孩子,爱闹爱折腾爱惹人注意。”

“不过,要是子鸷真的伤到你那里了,大姨我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听到这里,祁萻眼眶有些红。原来这就是有人护着的感觉啊。小时她常常羡慕班里别的小朋友被人欺负了都有父母撑腰,而她却没有,因为她的爸爸妈妈早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现在好了,她也有大姨撑腰了。

“以前子潇没出国的时候,他们两人是很要好的朋友,经常玩在一起,感情很好的。”陆芸继续说着,“所以,大姨觉得你和子鸷之间肯定有什么矛盾,也许萻萻可以找子鸷好好聊聊,两人把事情聊开了,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会吗?

他和乔子鸷会成为好朋友吗?

直到大姨离开,祁萻还在想这件事情。

而且她都不知道乔子鸷到底为什么讨厌她。虽然他没说过讨厌她的话。但是她能感觉得到,他不喜欢她。

那和他聊,要怎么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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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的另一头,南城街灯明亮,车辆穿梭,汽笛声一声起一声落。

乔子鸷和肖河几人在网吧一直玩到晚上9点才离开,因为和朋友们不同路,少年穿着单薄的黑色运动服,独自走在街头。

他戴着运动服帽子,双手揣在衣兜里,书包很随意地挂在一边肩头,此刻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往前走。

这个时间点了,他也不着急回家。

其实,每天每天他都不想回家。

街角有位骨瘦如柴的老头,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穿得破破烂烂的,脸也脏兮兮的。面前摆了一个碗,还立了一块牌子。

乔子鸷没仔细看牌子上的内容,多半写的都是多么悲惨的经历。

也不管那些悲惨经历是真是假,他从裤兜里随便摸出了一百块钱,扔进了那人的碗里。

老头似乎第一次收这么大面额的钱,不停地道谢。

乔子鸷听着道谢声,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等到晚上十点,他终于拖着身子走到家门口。

掏钥匙,开门,进屋。

“星禹你太厉害了。”从客厅的方向传来夸赞的声音。

乔子鸷站在玄关口,未出任何声音,安静且冷漠地看向客厅的方向。

姜怡,沈星禹还有乔启辉三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里放着综艺节目,不过三人心思不在电视上。

乔启辉手里拿着一张奖状,笑得合不拢嘴,“星禹,这次物理竞赛你们学校有几个得奖的啊?”

沈星禹浅笑着回:“有好几个。”

语气挺低敛谦虚的。

不过听在乔子鸷耳朵里,他忍不住想笑。真是爱装,从小到大都爱装懂事,装谦逊。

姜怡抢话:“哪有,你老师特意发消息告诉我说你们学校就你一个人得了奖。”

乔启辉这下高兴得眉开眼笑的,拍沈星禹肩膀,“星禹,可以啊。下次继续加油。”

“好。”沈星禹点头。

姜怡欣慰地看自己儿子,又低头看看怀里的孩子。

怀里的孩子是乔星言,乔子鸷同父异母的妹妹,姜怡的女儿,今年两岁半。

“你们快看快看,连星言也给哥哥拍手鼓掌呢。”

话落,乔启辉和沈星禹立马凑过去看。

这画面,多温馨。

他们似乎忘记这家里少了一个人还没有回家。

乔子鸷的手揣在裤兜里,早已握成拳头。他冷着脸走进客厅,直径朝楼梯走,等走到楼梯的时候发现,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沙发那边乔启辉勾着背,盯着乔星言笑得眉眼里全是温柔,这是他从未给过乔子鸷的。

姜怡笑着整理乔星言的衣服,“等明年这个时候啊星言就3岁了,到时候送去学舞蹈,回来穿着漂亮的小裙裙跳舞给爸爸哥哥看好不好?”

一个稚嫩的女娃娃音立马回答:“好。”

站了这么久,乔子鸷实在忍不了了,愤恨地脱下书包,重重地往朝楼梯口的墙壁砸去。

瞬间,墙上的相框被撞落下来,尖亮刺耳的玻璃碎裂声音应声而起,玻璃渣子四处飞溅。

巨大的动静,那边几人吓得不轻,愕然回头,瞪大眼睛看乔子鸷。

“哇哇哇……”乔星言开始哭起来。

乔子鸷却满意地挑眉,唇角啜出笑。

他弯腰,不以为意地拾起自己的书包,拍了拍灰重新把书包挂肩膀上,最后在他们的注视下,揣着裤兜悠哉悠哉地往二楼走。

“乔子鸷,你给我站住。”乔启辉气得从沙发跳了起来。

乔子鸷嘴角勾起的弧度变大,他笑得更加肆意妄为。对于乔启辉的话他罔若未闻,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一回房间,他把书包扔床上,人在床沿坐下,长腿大岔着,双手支在床上,身子微微往后仰。神色散倦地盯着卧室房门,心里默念:“1,2,3......”

数到“5”的时候,不出意外的,房间门被重力推开。

乔启辉红着脸闯进来。掐着腰指着乔子鸷就吼:“乔子鸷,我给你3秒钟,立马给我下楼把地扫干净。”

乔子鸷无所谓地歪头:“我要是不呢?”

钱嗖嗖的语气,确实气人。气得乔启辉大步上前,直接提起乔子鸷的衣领子:“我数到3,你要不下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乔子鸷不为所动,目光松散,看戏似地盯着乔启辉瞧。

他爹被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1。”乔启辉开始数数。

乔子鸷笑意未减,拖长声音帮他喊:“2…”

乔启辉横眉竖眼,要被气死了。

“行了,别和孩子吵,相信子鸷也不是故意的。楼下星禹已经在打扫玻璃渣了。”

姜怡突然走进房间来,一把拉住乔启辉的胳膊。这个时候,也只有她能拦住乔启辉。后者捂住胸口,慢慢消了点火气。但是语调还是很冲:“你小子,要不是你姜阿姨拦着我,我今晚非揍你不可。”

乔子鸷不以为意,淡漠地看着姜怡把乔启辉拽出他的房间。

窗外风声赫赫,他的房间一下归于平静。

没有了争吵,一个人的时候本该惬意才对,乔子鸷却盯着门的方向,眼神空洞。

只有每次教训他的时候,乔启辉才会踏进他的房间。

乔子鸷往后一仰,倒在床上,周围安静得可怕,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堆点吞噬他。

这晚的夜尤其漫长,乔子鸷失眠到了天亮,好不容易早上5点有了睡意,等突然醒来的时,已经7点了。不容细想,再磨蹭一会儿上学就要迟到了。

要不是今早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乔子鸷能倒头一觉睡到下午,直接不去上学。

逃课的事情他最在行。

至于为什么他怕班主任,只因为一点,班主任就一“告状头头”,最喜欢给他爹告状了。这也是乔子鸷最见不惯班主任的一点。

他起床,三两下洗漱完下楼,看见乔启辉站在玄关口正准备出门,姜怡在帮他整理领带。而沈星禹坐餐桌上喝着粥。

保姆站在厨房,第一个看见乔子鸷,招呼道:“少爷。”

乔子鸷没出声,静声往餐桌走。

“少爷,今早熬了南瓜粥和小米粥,你要哪个,阿姨帮你盛。”阿姨笑盈盈地问,语气温和。

这家里,好像只有保姆才会对他这么笑脸相迎。

乔子鸷张口刚想说要小米粥,那边乔启辉却说,“吃什么吃,吃饱了只会干些不着调的蠢事情”。

蠢事情说的是昨晚他打碎相框的事情。

乔子鸷咬牙,提着书包就往门外走。走到乔启辉面前,没看他爸一眼。

如他爸所愿,他早饭一滴米都没沾。

他有胃病,每天一日三餐必须按时吃的。

乔启辉一点都记不起这些。

乔子鸷垂着头走在路上,眼眶微红。

转过一个路口时,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

祁萻背着书包走在林荫树下,穿着黑白条纹的毛衣和纯黑色的背带裤,头发没扎,散在肩头。

不知不觉间,少年放慢步子,没缘由地跟在了后面。

他们小区离学校很近,十几分钟的路程,不需要乘车。

乔子鸷一路跟着,没任何目的,就这么静悄悄地跟着。

祁萻今天也起床晚了,在家里没来得及吃早饭,出门时带了面包和牛奶。之前她一直没注意到身后的人,直到喝完牛奶扔垃圾的时候,才看到不远处的人影。

被发现后的乔子鸷,静默地站在了原地。

这时祁萻想起了昨晚陆芸的话,让她和乔子鸷好好聊聊。她想今天也许是个好时机,要不上前去和他谈谈?

但是她刚往他走一步。乔子鸷敛着眉头,一声不吭地从她面前走过去了。

…???

女孩觉得很是奇怪,平时怼天怼地的少爷今天怎么了?

她好奇地往乔子鸷看过去,少年脊背微勾,头也微微低着。

今天的乔子鸷像一只掉了牙齿的老虎,失去了张牙舞爪吓唬人的力气。

祁萻想不明白,他到底因为什么心情如此低落呢?不过她也无权干涉他。只是看样子,今天好像不太适合他们谈心说事情,还是等他心情好了再和他聊吧。

走出小区便是杏河路,之所以叫“杏河路”,是因为有一条小河流淌而过,加之街道两旁种满银杏树。

昨晚风很大,今早的银杏树被吹落了一地,满地金黄。

乔子鸷走在前面,他腿长,步子迈得大,祁萻走在后面跟不上他,她也没想过跟着他,自个儿慢悠悠地走着,看见路边的银杏叶子金黄漂亮,她还有闲时间蹲下来拍照。

拍完照起身时,发现前面乔子鸷不知什么时候转身看着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然后迎着她的视线朝她走了过来。

女孩愣愣地从地上站起身,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乔子鸷走到她的面前,抿着薄唇,垂着眼帘,眼神无辜又可怜,像一只流落街头的大狗狗,等着主人抚摸他。

“我饿了。”他喑哑的声音说。

啊?!

祁萻懵懵地眨眼睛,怎么突然和她说这个。

她还没反应过来,乔子鸷抓住她的手,把她手里的面包一口塞进自己嘴巴里。

女孩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人大少爷却不觉有什么,嘴巴一嚼一嚼的,还抓着她的手,吃完一口又凑过来咬第二口。

反应过来时,女孩简直又羞又恼,“我吃过的啊!”

乔子鸷才不管,最后一大口把她的面包全部吃进嘴里。

祁萻:“……我都说了我吃过的。你这个人真的是……”

她手上那点面包根本不够乔子鸷塞牙缝。他把嘴里最后一口咽下去,盯着她看:“还有吗?”

吃了还想吃,厚脸皮。

祁萻举起手里的空面包袋子:“没了。你自己看吧,被你吃光了。”

白皙的手又往前面指:“哪里有小卖部,你要真饿的话可以到哪里买吃的。”

乔子鸷挪嘴角,转身往超市走。走两步回头,看见祁萻拿着面包袋子没跟上来,往别的地儿去了。嘴里嘟嘟嚷嚷的,也不知道在说这么。

“你去哪里?”他喊她。

祁萻回头:“找垃圾桶扔口袋。”

“你们女人真是破事情多。”他走过去一只手夺走她手里的口袋,一只手提起祁萻的书包背带,拽着人往前走。

祁萻被拽得走路踉踉跄跄,她觉得很不自在,“乔子鸷,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乔子鸷没松手,哼声儿:“谁知道你走着走着又要调头瞎往哪里去”

祁萻真的败给他了,跟哄小孩似的回他;“我发誓,我不会再瞎走到哪里去,你松开我好不好。”

乔子鸷这才听话地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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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小卖部面前。

小卖部很小,红色房顶,成三角形,面向街头这边开了一个小窗户,窗台支棱出来了半米宽,上面摆满货架和货物。

看起来这以前应该是个报停,后来改成了买各种吃的杂零小碎。

小卖部女老板挺热情的,见着有人来笑容满面就地打招呼:“小帅哥小美女,想买什么随便看啊。”

乔子鸷在窗口前站定脚,祁萻站在两米开外没跟过去,她不买东西。

乔少爷没心思挑挑选选,随手拾起窗台货架上的饼干,只要能管饱就行。

“就这个。”他把饼干放付费台上。

又往不远处看,小姑娘乖乖巧巧地站着等他。

“你要吃什么?”他问她。

祁萻摇头:“我不要。”

乔子鸷没接话,就这窗台上的东西上下扫看两圈,选来选来去拿了一串草莓味的棒棒糖。

“老板,这个也一起结账。”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乔狗狗,你的狗尾巴好像漏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