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瑜很纠结。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凑到自己耳边说的竟然是……
对上他轻挑示意的眉头，陈子瑜只迟疑片刻便点了头。
跟着这个往里去的路上，陈子瑜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该怎么帮这位办成这么离谱的一件事。
外头，刚下了马车的祝莞突然觉得后脖颈有点凉凉的。
她眉心动了动，视线在唐母、唐蓁蓁，以及两人身旁的贴身仆人身上扫了一圈。
谁又在心底里骂她，诅咒她？
看到她这熟悉的打量盘算神色，唐母脸色立马就变了。
想作什么妖蛾子？
她快步上前，直接抓住祝莞的手，咬着后槽牙低声告诫：“今天若还敢闹事我就再也不会认你！”
对唐母，祝莞是陌生的，下意识想把手挣开。
刚动了下，就听到唐母咬牙切齿的警告。
祝莞：“？”
紧接着她的手就再次被抓紧。
在外人看来是‘母女亲热’但只有祝莞知道，唐母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眉心微微蹙了蹙，念着今天是来挣那三百两银子的，便没说什么，也没做出什么反应。
反正唐父唐母现在在她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信誉和尊敬可言。
女主就在跟前，她也不想触发什么主线剧情，便不说话，就当默认她们好了。
见她这么乖顺，唐母以为祝莞还是很怕他们不认她的，心里就有了谱。
有害怕的点就行，这样好管教。
“菁菁，快来见过二夫人，”唐母‘挽着’祝莞走到陈二夫人面前，笑吟吟道：“有日子没来了，快给二夫人问好。”
祝莞便‘听话’地跟陈二夫人问了好。
唐家的事，别人或许不知道内情，但陈二夫人绝对是知道的，她自然也知道唐家今日肯让养女过来，也是因着京中贵人点名了要见她的缘故。
是以，陈二夫人也没有点破，也笑着回了句：“菁菁长高了，也更漂亮了了。”
祝莞不喜欢这样的场面话——假话，只装做害羞似的低下了头。
她这样子，唐母都还没来得及惊讶，陈二夫人先露出了情绪。
这二姑娘，变化也太大了。
才多久没见啊？
性子居然变了这么多？
这般想着她看了唐母一眼，眼睛里颇有深意。
不过祝莞低着头并没有看到。
要进陈府的时候，祝莞不经意间抬头，正好对上唐蓁蓁复杂的目光。
祝莞：“？”
唐蓁蓁脸色很不好看，有些白，哪怕敷了粉都挡不住的白。
见她看过去，她也没有躲，只是默默收回了视线。
收回视线时，还往唐母挽着她手的手看了一眼，脸色更白了。
祝莞：“……”不是吧，女主这么没自信的么？
她诧异地眨了眨眼，看了看唐蓁蓁又看了看唐母，思量片刻，又把发散出去的思维都收了回来。
跟她没有关系，她不想牵扯进去。
她又不是唐母又女主亲生母亲这么个护身符，她牵扯进去，可是会丢命的。
而且那本就是人家母女之间的事，她一个外人，插什么手？
这般想着，祝莞更老神在在，哪怕陈府为了迎接贵人特意装点了整个府上，她也没有分出心神去欣赏，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到茶歇时间，她好挣她的三百两！银子到手她就赶紧离开这里！
但她没想到，京城来的贵人居然会拉着她聊那么久。
“这孩子有福，”卫阳侯府老太君，拉着祝莞不松手：“我瞧着是真喜欢。”
说着又对唐母道：“能把两个女孩养的都这样好，不容易。”
唐母面色稍稍有些尴尬，但又觉得自己也配得上这样的夸奖。
“老太君谬赞了，府上的几位姑娘才真是万里挑一的。”唐母谦虚道。
老太君摆摆手：“她们？她们姊妹自个淘气的很。”
说着就拉着祝莞在她身旁坐下：“这孩子我喜欢的很。”
陈老夫人也没想到好友会对祝莞这么稀罕，原本她想着，过来见个礼，也算是圆了好友想看看这两个女孩的稀罕劲。
但瞧着她喜欢，陈老夫人自然不可能说什么拆台的话，只笑着道：“难得瞧见你对谁这么稀罕，怕是有缘呢。”
老太君立马点头：“你说得是，我也这么觉得。”
卫阳侯府七姑娘钻进老太君怀里，笑着撒娇：“那就把她带咱们家去吧，正好跟我们几个一起玩。”
老太君怜爱地拍了拍自己最小的孙女的背，哭笑不得：“人家好好的在家里有人疼，背井离乡就为了当你的玩伴啊？”
七姑娘年纪不大，六七岁的样子，被祖母这么一说，马上改口：“去我们家做客啊，我再好生把人送回来，我喜欢她，想跟她玩，祖母你就帮我问问嘛……”
祝莞头皮发麻。
她可不想去做什么贵女的玩伴。
没等她开口婉拒，唐母迫不及待先开了口：“七姑娘如此盛情，着实是菁菁的福气，可见是真有缘份，既是七姑娘开口……”
一听这话，祝莞脸色大变，没等唐母说完，就突然白着脸装晕。
她自然地往旁边案子上歪——可不能压在人家金尊玉贵的侯府贵女而后侯府老太君身上。
“母、母亲……我坐马车头晕……”她白着脸病歪歪道：“好晕……”
唐母：“……”
老太君反应很快，马上就让人去请大夫来。
祝莞贴心道：“不用请大夫，我就是马车坐久了就会眩晕，歇一会儿缓过来就好。”
说着她赶紧歪到唐母怀里，背对着老太君和陈老夫人，眼睛却直勾勾看着唐母，她没开口，只用眼神告诉她，她不去什么京城侯府。
让她配合今天的这场戏，可以，但若是想用她换唐家以后得前程，不可能。不怕收不了场，那就试试看。
看着她冷沉冷沉的眸子，唐母心下一惊。
清楚内情的陈老夫人，自然不愿瞧着好友带一个德行有亏的女孩回府，便笑着打趣道：“你这瞧人家闺女漂亮就稀罕的毛病又犯了，京城多远，她身子弱，长途跋涉受不住，哪有在自己爹娘身边自在呢。”
老太君自然听出了好友话里的意思——不要抢人家闺女啦。
但她没多想，只以为是唐母疼爱这个女儿，舍不得，她这么做叫人母女分离，十分不妥，便乐呵呵道：“年纪大了，就越发喜欢些鲜活的女孩在我眼前，就好像我也年轻了。”
陈老夫人顺势就把话题岔开：“你现在也正年轻啊！”
老太君摆摆手：“老咯老咯，不中用咯。”
陈老夫人脸色一板：“我不喜欢听，我还年轻着呢，你说自己老，不就是变相在说我老吗？”
老太君大笑起来。
侯府的三个姑娘也都跟着笑起来。
唐母哪里听不出陈老夫人的意思，心思被看破，她颇有些讪讪，也不敢让两个女儿再在老太君面前待，便借机告退。
老太君只以为她是在担心养女，还叮嘱她，好生瞧着，若是还不好转就来找她，她车上有药。
唐母替祝莞道了谢。
出了院子，祝莞就从眩晕虚弱需要人搀扶的状态恢复了大半，等走出一段距离，她就彻底恢复如常，保管谁也瞧不出来。
唐母看着祝莞，眼神复杂极了，防备和失望也更甚。
她刚刚威胁自己的眼神，她现在都还心惊。
原以为这个女儿变了，改正了，都是假的！
这个养女，太能装了，简直让人害怕！
但这个时候，她不敢发作。
若她突然不管不顾，那才真是颜面丢尽。
唐母只得先忍着，等宴席结束再说。
“既然身体不适，”她看着祝莞：“就在偏殿歇着吧，别再累着了，等开宴，我再让人去喊你。”
祝莞当然不愿意。
她今天是来挣银子的！
银子没到手，她有什么好歇的？
“我和大姑娘一块去前头看看吧，今天来了不少人，有几个旧友，我要去说说话，大姑娘也是要去前头的吧？”祝莞直勾勾看着唐蓁蓁。
唐蓁蓁没想到祝莞会主动邀请自己一起。
她震惊地看着她，尤其看到她对自己笑，唐蓁蓁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又想干什么？
见她不说话，祝莞又冲她笑了笑：“大姑娘不过去吗？那我自己过去了。”
说着她抬脚就要走。
唐蓁蓁绷着脸喊住她：“我也正要过去，那就一起吧。”
她不怕她。
无论她想做什么，她都奉陪。
若她真的敢在陈府对她做什么，她一定要让母亲好好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她是不会改变，不会知错的！她就是个卑劣奸恶之徒！
听到唐蓁蓁的话，祝莞嘴角扬起。
还是这么承不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