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钟应一句问话,戈德罗脸色铁青。

他还没有回答,钟应心里就有了定论。

这人确实欠了赌债,估计还欠得不少!

“所以,你真的欠了一千万欧……”

钟应话音未落,戈德罗瞪大眼睛差点跳起来。

“也就四万欧而已!”

四万欧……

钟应翻译给师父听,樊成云立刻换算道:“差不多三十万人民币。”

三十多万人民币,对于一个有病患的家庭,何止是“而已”?

戈德罗见他们不说话,顿时手足无措,神情后悔又无奈。

最终,他咬了咬牙,辩解道:“嘿,别这样!这钱也不是我想欠的,我都是为了楚怀!”

赌徒总有无数理由为自己申诉。

戈德罗说:“我一般去牌桌赌场玩玩,最多输个十几欧、几百欧就会收手。可是楚怀病了之后,她失去了音乐老师的工作,我们没了主要的经济来源,存款又不多……”

“所以,我才会想到去赌场赚点钱。”

他说“赚钱”说得轻松,一开始,他赢钱也的确容易。

戈德罗拿着几百欧的筹码,不过一个多小时,就赢得了一万欧,连旁边围观的赌徒,都夸他运气好。

于是,他趁着运气,在赌桌上大杀四方,越赢越赌。

偶尔输了一两把,他都坚定的觉得——

我还能赢回来。

还能赢更多。

钟应见到戈德罗讲述这件事时眼睛放光,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决定有多危险。

他完完全全将希望寄托在赌桌上,还把自己的债务问题,归结为运气不好。

因为运气不好,才会在赢了十万欧的时候,贪心输掉了一半。

因为运气不好,他更希望依靠手上剩下的五万欧,再把筹码赢回来。

贪婪必将导致灭亡,戈德罗准备搏一把大的,将手上的筹码全都压了上去。

结果,输得精光。

大起大落,并没有令他收手。

旁边围观的好心人,怂恿着借钱给他,去玩赢面更大的赌博游戏。

戈德罗不仅听了,还信了。

此时,他表情痛苦的忏悔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借那个人的钱!他肯定和赌场勾结,故意设下圈套,等着我这样被输赢蒙蔽了双眼的家伙……”

“我不该信他,但我确实走投无路,楚怀太需要钱了!”

他被赌场瞬间暴富的运气冲昏了头脑,毫无准备的遭到了仙人跳,反而欠下了四万欧的巨额债务。

一片绝望之际,那个人告诉他:可以拿房子、拿器官、拿人命来抵。

所以,戈德罗心中后怕,只能卖了木兰琵琶,妄图归还欠款,保住性命。

于是,得知了情况的樊成云,沉吟片刻,问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你的赌债,几分利?”

谁知,这问题一出,戈德罗彻底慌乱起来。

他摊开手,认真的强调道:“先生们,何必追根究底,只要你们知道我们真的非常需要这一千万欧救命不就行了吗!不,哪怕给我十万都可以!”

钟应根本不需要再帮师父问几分利,听着他的话,马上就能抓住关键。

“也就是说,现在你连本带利,需要十万欧才能还清欠款?!”

他猜得格外精准,戈德罗表情震惊,稍稍迟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钟应的话。

十万欧。

差不多七十五万人民币,不要说在欧洲,就算是在中国,都是一笔大数目!

这样一笔庞大的欠债,可能还在不断增加。

钟应顿时理解了楚慕的冷嘲热讽,甚至理解了楚慕一定要起诉楚怀的原因。

木兰琵琶是楚芝雅留给姐弟俩的财产,如果为了换一笔利滚利的赌债,成为了别人的所有物,怎么想楚慕都不会善罢甘休。

钟应和樊成云坐在沙发上,却坐如针垫。

然而,面对一个已经欠下天价债务的赌徒,再去声讨或者责备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钟应沉默不言,樊成云几次张口又皱眉叹息,无法向这位不知道木兰琵琶有多珍贵的奥地利人,传达半分痛苦。

楚怀,确实需要拍卖木兰琵琶的钱。

不仅她的病拖不起,她丈夫的赌债也拖不起!

饶是极少接触相关信息的钟应,都知道追债的人能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楚怀病情如此严重,不能没有人照顾。

一室凝重的气息,令钟应感到难以呼吸。

他时不时看向师父,期望经验丰富的师父,能够想出解决办法。

“走吧。”

过了许久,樊成云长长叹息,站了起来,“你告诉戈德罗先生,我们会如实转告楚老板,也会为他们尽力调解的。”

钟应如释负重,赶紧把师父的话翻译给戈德罗听。

戈德罗闻言,立刻慌张的要求道:“请不要告诉楚慕,我欠了那么多钱。能不能直接告诉他,是楚怀必须接受更好的治疗,维也纳的公立医院根本不行,我们得去私立的!”

“你觉得,楚老板会不知道吗?”

钟应就算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完全理解了楚慕的行为。

“他会突然争夺雄蕊琵琶的继承权,就是因为他知道楚怀女士患上任何病,都可以靠医疗保险解决。你是奥地利人,你应当比我更清楚——”

“你们拥有全欧洲最好的医疗体系!”

欧洲的医疗,从来是国内舆论最爱吹嘘吹捧的对象。

全民缴纳医疗保险,实现99病症报销覆盖,病人只需要花费很少的钱,就能依靠医疗保险的赔付,享受几乎免费的治疗。

楚怀的病,确实严重。

但这病已经严重到了无可救治的地步,再好的医生都不敢贸然给楚怀开颅。

去公立医院还是私立医院,根本没有差别。

戈德罗闻言,眼睛却变得锃亮,反驳了钟应的话。

“可是你只要告诉楚慕,他姐姐必须去私立医院,他一定会理解的。”

他焦急的解释道:“当年他们的母亲去世,就是因为楚慕把木兰琵琶拿去抵押,想要把她送去私立医院,接受更好的治疗。可楚怀遵照母亲的意愿,签下了自愿放弃治疗的承诺书,拒绝了转院,他们两姐弟才闹成现在这样!”

十年前楚家的陈年往事,忽然摆在钟应面前,只叫他大脑空白一片。

他愣了愣,才慢慢将戈德罗的话,翻译给师父听。

楚氏姐弟的母亲楚芝雅,十年前病危,送进医院抢救。

奥地利极好的医疗制度,保证了楚芝雅活命,可是无法保证楚芝雅能够好起来。

欧洲的公立医院只能解决燃眉之急,想要治好楚芝雅,必须得去医疗费用高昂的私立医院。

姐弟俩当然会竭尽全力去救母亲。

可那时候,他们也不过是普通家庭,楚怀本来就身体不好,戈德罗没什么积蓄,楚慕刚刚上班,薪资微薄,无法支撑私立医院的治疗费用。

楚芝雅的身体,日渐虚弱。

她躺在维也纳公立医院的病床上,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等死罢了。

“所以,楚慕当时把他自己的琵琶拿去抵押了,这事我们都是知道的。”

戈德罗经历过十年前那段痛苦又混乱的日子,他无比痛恨医院的惨白,以及人类面对病痛的脆弱。

“他拿回了近五十万欧,足够妈妈去私立医院接受治疗,我们本来打算默不作声,骗妈妈说,中彩票了……”

戈德罗叹息着捂住眼睛,“结果,她却要见到那两把琵琶,才肯转院。”

即使他的讲述简略,钟应都能透过电视机旁的旧相框,见到那位瘦弱又慈祥的中国母亲。

她知道楚慕抵押了琵琶,转身就叮嘱楚怀——

“病是治不好的,去了再好的医院,我最终逃不过一死。可是木兰琵琶可以守着你们一辈子,让你们有一个完整的家。”

戈德罗对那句话记忆犹新,说出来都带着沉重的呼吸声。

于是,楚怀答应了楚芝雅,会去赎回木兰琵琶。

也答应了楚芝雅,当她需要一大笔钱才能延续生命的时候,替她去签放弃治疗的承诺书。

那是楚怀和楚慕最艰难的时光,更是他们最后相聚的时光。

戈德罗至今记得清清楚楚,楚怀告诉楚慕,自己遵照母亲的意愿签下了承诺书之后,楚慕震惊错愕的表情。

“他们吵得很厉害。”

戈德罗听不懂他们的中文,但他知道他们的痛苦。

“后来我去拦楚慕,他还跟我打了一架,什么都不要了,从此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过。那把挂在他店里的琵琶,还是我送过去的。”

老旧的公寓沉默的传来门外车辆驶过的轰鸣。

钟应对医院的记忆,不比戈德罗讲述的美好多少。

他只不过是安静的进行翻译,都能见到惨白的墙壁、听到忙碌的呼叫,还有弥散不去的消毒水气息。

樊成云听完,叹息一声。

钟应看向戈德罗,仍是问道:“你知道木兰琵琶对楚怀很重要,可你还是把它送去了拍卖行?”

戈德罗双眼赤红,眼泪在眼眶打转。

他狠狠擦掉泪水,“你不觉得那把琵琶不吉利吗!”

“楚怀的外公外婆,因为它出了事,楚怀的母亲,因为它放弃了治疗,现在轮到了楚怀和她的弟弟……”

“不是我一定要用它还赌债,而是连我活不了,楚怀又怎么活得下去?!她要是死了,再珍贵的琵琶又有什么用?”

戈德罗的理论总是正确无比。

在他眼中,再贵重的乐器,都比不过心爱的人一条命。

钟应无法说他错,却不能承认他对。

他只是看着师父,等到了樊成云最后的一句——

“走吧。”

他们离开了公寓,钟应带走了那个相框。

即使坐在出租车上,他也垂眸盯着照片上的姐弟,端详他们快乐弹奏的木兰琵琶。

他听了楚芝雅临终时候的事情,甚至会顺着戈德罗的讲述,去揣摩楚慕的心情。

卖掉琵琶,可以救母亲的命。

可他的姐姐为了琵琶,放弃了母亲的命。

虽然,那是母亲的意愿更是遗愿。

但是,正如楚慕讥笑所说的那句“人死如灯灭”,没有了母亲,他们还怎么拥有完整的家。

钟应思考了很久,直到走回艺术乐团的音乐厅才重新开口。

“师父,照片上的楚慕弹的是雄蕊琵琶,楚怀弹的是雌蕊琵琶。楚芝雅女士一定教给了他们关于木兰琵琶的一切,还留给了他们楚先生的姓氏。”

“乐器和音乐,应该给人带去幸福和希望,可是我不明白……”

他眼睛里藏着无法抹消的悲伤,连声音都变得低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樊成云垂眸,看着相片上笑容灿烂的两个年轻人。

即使照片没能记录声音,他的耳畔也能回荡起木兰琵琶独有的清泠弦音,还有姐弟俩不知疾苦的欢声笑语。

“如果他们能回家就好了。”

樊成云所说的家,不是那栋公寓,也不是奥地利的任何一所房子。

而是遥远东方的大地上,属于楚氏一族的故土。

“他们应该回家的。”

钟应能够听懂师父的弦外音,他看着手上的照片,想起了楚芝雅临终前的话。

有琵琶,就会有完整的家。

他捏紧了相框,迟疑说道:“也许……楚芝雅女士在等楚先生。”

不需要任何人佐证,更不需要楚芝雅的遗言。

他就是如此的相信——

郑婉清会停留在奥地利,一定是在等楚先生;楚芝雅带着孩子们留在奥地利一辈子,自然也会等着楚先生。

欧洲与中国,海洋之远,万里之遥。

她们无时无刻不想回家,却被迫停留在异国他乡,等待着失散的亲人,一起回家。

只不过,楚怀和楚慕在奥地利长大,没有去过遥远的故土,更不认识失散的外公。

他们无论听过多少关于中国的故事,都会以为,这里就是家。

外人没有办法得知故人的想法。

楚怀没法沟通,楚慕又性格执拗,探病一趟回来,钟应反正增添了更多愁绪。

樊成云伸手拍了拍徒弟的肩膀,寄予厚望的叮嘱道:

“你这几天好好准备纪念音乐会,不要再操心楚家的事情了。我会想办法邀请楚慕来参加音乐会,希望他听过木兰琵琶的声音,态度能够稍稍缓和一些,我们也好和他再商量商量。”

师父的理念,向来欲速则不达。

钟应越是悲伤,越是急切。但是他面对楚慕又无计可施。

他放下了相框,重新拿起雄蕊琵琶。

艺术乐团和维也纳之春早早准备就绪,等着他加入排练,演奏厉劲秋大改之后的纪念曲。

没有了钢琴,雄蕊琵琶一千多年的弦音,完美的勾勒出《凝视星空,同舟共济》的丰富情感。

只可惜,钟应心中悲伤大过希望,使得整首曲子情绪凝重,增添了更为深沉的痛苦与哀思。

厉劲秋站在台下,听觉敏锐,当然能够听出钟应的心情。

那双熟练挑弦的双手,偶尔犹豫迟疑,偶尔急切震怒,他弹奏的乐曲一如既往的好听,一如既往的无愧于那把唐代琵琶。

但是,弦音里缺少了纪念曲该有的蓬勃朝气。

排练结束,厉劲秋伸手敲了敲舞台木质地板。

他在舞台旁仰望钟应,“你的琵琶里,好像多了很多忧郁。”

钟应抱着琵琶,欲言又止,最终叹息道:“厉先生,其实我在为一件事情发愁。”

“什么?”厉劲秋的眼睛忽然亮了,他就喜欢钟应发愁。

“说来我听听,也许我能帮上忙?”

钟应见他如此热情主动,心情确实好了一些。

他抱着琵琶走下台,郑重的把琵琶放好,才闲谈一般说道:“我很不会跟人聊天。你说,要是和一个奥地利人聊天,应该选什么话题最好?”

钟应可以毫无压力和负担的跟人讲述遗音雅社、讲述古琴琵琶、讲述沈聆楚书铭。

他却不知道该和奥地利人楚慕,聊什么话题合适。

厉劲秋听完就笑出了声。

“这里可是维也纳,你说聊什么?”

他笑着伸手撑在观众席椅背,偏头看着钟应,觉得这位音乐天才提出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莫扎特在这里写下了《费加罗的婚礼》,海顿献出了《‘皇帝’四重奏》,贝多芬创作了他的‘英雄’‘命运’‘田园’‘月光’,还有舒伯特,他用‘天鹅’鸣叫出了《冬之旅》。”

“奥地利就是维也纳,维也纳就是奥地利。”

“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块地砖,都藏着音乐的灵魂。只要你谈论音乐,任何一个奥地利人都会热情的和你从早聊到晚,将你视为此生唯一的挚友!”

厉劲秋说得极为自信。

伟大而历史悠久的音乐之都,留下了西方音乐巨匠的足迹。

那些记载在书本上的伟人,生活在这片土地,创作出震撼世界的名曲,维也纳和他们的名字紧密相连,再没有比音乐更适合的话题。

钟应听得眼睛闪烁着光芒,看厉劲秋的视线,就像看一位大救星。

除去中国文物和中国琵琶,他似乎找到了更好和欧洲人沟通的诀窍。

他忽然想起来了。

楚慕冷漠刁钻的说话风格,和厉劲秋极为相似。

钟应低落的情绪顿时高亢,他崇拜的看着厉劲秋,问道:

“厉先生,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厉劲秋笑得温柔,在钟应身上他总有无尽的耐心。

“当然!”

“我因为不会聊天,不小心得罪了一个奥地利华人。”

钟应坦然的说出自己对楚慕的评价,“他会用排箫吹《新年好》,也听得懂《春江花月夜》。但是,我只懂民乐,没法和他好好沟通,惹得他生气了,所以想请厉先生陪我一起再去找找他。”

说着,钟应赶紧解释,“我想和他道歉,我也想请厉先生陪我,和他好好聊聊维也纳的音乐!”

“聊聊音乐倒是没有关系。”

厉劲秋这辈子最喜欢跟人聊音乐,对方正好是懂民乐、还懂琵琶排箫的西方音乐家,他听着也有些兴趣。

可是,他仔细端详钟应,这世上恐怕没有比钟应更加乖巧懂事的年轻人,又那么有天赋,怎么都不像会得罪人的样子。

他认真宽慰道:“我听你说的这些,好像那个奥地利华人不是什么坏人,他应该不会生你的气。”

然而,钟应凝视他,一脸自己有罪有错的可怜模样。

“他确实生气了。”

这事没办法一句话解释清楚,钟应却非常肯定的说道:“可我想请厉先生跟他聊天,不仅仅是因为你懂维也纳,更是因为我觉得你们很像。”

“……我们很像?”

厉劲秋纵横世界多年,还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对!”

钟应没有差距到厉劲秋的迟疑和困惑,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

“虽然他喜欢抽烟,但是他为人特别善良,艺术乐团的团员都夸他挑选乐器眼光独到,修理乐器的手艺特别好,所以我希望能够和他成为朋友。”

抽烟、修理乐器……

厉劲秋心里默念术业有专攻,乐器修理师也算是同行,压下了自己的轻微不满。

他皱着眉问道:“那他得过什么修理乐器方面的大奖,或者是什么大师的专属修理师吗?”

“……我不知道。”

厉劲秋顿时觉得自己伟岸形象遭到了侮辱。

“我可不抽烟。”他嗤笑一声,“一个烟鬼,也配跟我像?”

谁知,钟应一听,眼睛放光,“他也说过这样的话。”

“什么!”厉劲秋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说:‘一千万欧,这琵琶也配?’”

钟应模仿着楚慕的语气,一脸严肃,至少学会了九成。

说完,他眼睛放光,把全部期望寄托在了伟大的作曲家身上。

“厉先生,你们说起话来真的很像!一定很聊得来!”

厉劲秋要有心脏病现在就该病发身亡了。

对方是个什么混蛋,凭什么钟应觉得他们像。

他可是五讲四美、团结友爱的作曲人,不抽烟不喝酒不骂人,荣获国际大奖广受大师喜爱,堪称中国十佳优秀好青年。

厉劲秋气上心头,简直想直白告诉钟应:这世上绝不可能有人跟我像,就算你要说像,先让对方拿个奥地利音乐剧院奖再说。

然而,钟应眼神期待,泛着光芒,之前的悲伤忧郁一扫而空,似乎他只要跟这个抽烟刻薄的奥地利人聊天,钟应就能重新振作。

“……我去会会他。”

厉劲秋下定决心,做出决定。

他一定要解决掉钟应的错觉。

实在不行,他也要物理解决错觉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