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叫什么来着?”
禅院甚尔稍微动了动,坐直了一点,拿起酒瓶子就开始给自己倒酒:“对不起,我这个人,不太记得请男人的名字。”
啊,不太记得男人的名字了啊。
弥生月彦端着酒杯,抬起眼眸,表情无悲无喜:“没事,我不介意这一点,甚尔先生。”
毕竟他是鬼,还是鬼王,鬼王不是人,同理,他也不是男人,所以禅院甚尔说的那群人里面不该包括他。
禅院甚尔对待男人的态度和对待女士的态度是两种极端。
面对女孩子的时候温柔多情又带着随性,面对男性时则冷酷地像寒风。
如果现在出现在这的是女装弥生月彦,他或许会心情颇好地开几个玩笑。
但现在出现的是碍眼的诅咒师,还清散了他周围的漂亮姑娘。
禅院甚尔迅速把放纵的情绪收回来,把想起儿子和妻子时露出的肚皮缩回了铠甲里面,态度非常随意,语气非常冷漠:“那么诅咒师,你出现在这里有什么目的吗?”
可以记不住男性的名字,但是统一用职业代替问题就不大,起码禅院甚尔是这么觉得的。
哦,诅咒师,再次记下这个仇。
弥生月彦没有对他的称呼做出反驳,自己喝了一口酒,酒吧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显得他冷静俊秀,苍白的皮肤都多了一丝色彩。
在这个酒吧,他的衣服全都整整齐齐穿在身上,纽扣扭到最上面,显得格格不入地禁欲:“我在地下市场看到一笔很有意思的任务,想来试一试。”
抬起眼睛看向禅院甚尔,他已经冷静了下来。
禅院甚尔把衬衫顶端扣子拉开,露出喉结和一小片皮肤,毫不犹豫嗤笑一声。
“你来早了,明天才干活,诅咒师。”
弥生月彦笑眯眯反击:“没有关系,反正我只是提前来看一看,如果没有意思我还可以回去。”
“哦?”禅院甚尔喝完一瓶酒又开了下一瓶:“你现在来这儿了,也看完了,还有兴趣吗?”
“我暂时也不知道。”弥生月彦喝酒很慢,不可能像禅院甚尔一样,一瓶酒一次就喝完了,他会醉。
禅院甚尔看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就很虚伪的家伙挂着虚伪的笑脸对着他露出一个非常虚伪的表情,然后用一种非常拙劣的手段转移了话题。
“甚尔先生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吗?”弥生月彦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鬼王无惨的脸想要有亲和感还是很简单的。
“哈?”禅院甚尔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你看不到周围那么多人吗?”
“看到了,那么看来甚尔先生相当受欢迎呢。”
在场的男女盯着她瞧的要占大半,这一点,弥生月彦很不喜欢。
禅院甚尔又看到了让他觉得虚伪的笑脸,觉得无趣,他或许发现了眼前这家伙在生气,但为什么生气他并不在意。
放下手里的酒瓶子,把注意力从这个不记得叫什么的家伙身上转移回来。
在难得的休息时间还要工作,还要和各种奇怪的咒术师诅咒师打交道,真的烦死了。
“你既然来看了,那现在看也看了,你可以滚了,别在这里碍着我喝酒。”
禅院甚尔放空思想,还想在那种空茫的状态下多看一眼自己的妻子。
放他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不可能的。
弥生月彦舔了舔尖牙,心想哪怕为了回本他都不可能接受禅院甚尔一个人在这里喝酒的,万一真的喝出个入赘对象可怎么办。
在心里把这件事记下来,准备回去填在本子上。
弥生月彦挂上假笑,让堕姬提前去结账,提议:“甚尔君光喝酒不会觉得无聊吗?”
他摊手:“既然我是来凑乐子,现在来到这里,关于明天的任务还需要在你身上,那么甚尔君愿意让我请你吃饭吗?”
禅院甚尔睁开眼睛,正眼看他。
有些眼熟的样子,但是肯定没有见过,禅院甚尔扭头:“不去。”
“不仅仅是请你吃饭,”弥生月彦用成年人的方式表示:“最重要的是我觉得我的目标和甚尔君是一样的,或许我们可以合作一下。”
禅院甚尔收起所有漫不经心的表情看着他。
弥生月彦丝毫不惧,表现得就像一个疯子:“毕竟那可是禅院家,谁不想在这种时候动个手呢。”
…
禅院甚尔看他,他也盯着禅院甚尔,两张面无表情的脸面面相觑。
最后他果然同意了,禅院甚尔带着弥生月彦去了小镇上最贵的饭店,点满了最贵的饭,然后对着弥生月彦:“你付钱。”
鬼王微笑:“当然。”
这点小钱算什么,他不介意。
弥生月彦不缺这个钱。
禅院甚尔提问:“你和禅院家有仇怨?”
他站起来比弥生月彦高半个头。
“不算是仇怨,”弥生月彦组织语言:“只能算是一点点,感情上的纠葛。”
“你看上禅院家的女孩子?”禅院甚尔本能想歪。
他本身并不是太好奇的人,只不过现在需要一个情绪的突破口,他显然觉得在这种时候听一听关于禅院家的故事会让他放松一些。
他又把弥生月彦上下瞧了瞧,觉得禅院家真的是守旧到一定程度了。
看上禅院家的女孩子?
弥生月彦回答含糊:“差不多吧。”
确实是看上一个禅院家的人,不过并不是女孩子,也并不想和他缔结良缘,不到万不得已,弥生月彦不会在没有把握留下禅院甚尔的时候用这种手段。
事情暴露之后怎么面对对方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说句没有下限的话,他担心到时候撕破脸,自己狠下心放弃禅院甚尔的话,他们两个人会为了谁来继承对方遗产打起来。
这很得不偿失,他记下了那么多的仇,靠熬时间也能把这些东西给报复回去,没必要用这种手段暴露!
“不仅仅是禅院家的人,还有对方的孩子。”弥生月彦表示:“禅院家对他们并不好,我总觉得他们回去并不会受到很好的待遇。”
“他们自己也不想走。”
“你是对的。”禅院甚尔吃起眼前的饭菜:“禅院家是个彻头彻尾的垃圾堆。”
弥生月彦露出一个稍带歉疚的笑。
“你既然是为了他们来,那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禅院甚尔盯着弥生月彦:“他们叫什么名字?没准明天可以帮你把他们带出来。”
天与暴君态度随意地试探:“只要你的报酬够高,怎么样?”
不怎么样,弥生月彦斟酌用词,然后略带平静的表示:“不用了。”
“他已经去世了。”弥生月彦收起自己的笑脸,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我只是想来报仇而已,但是报仇这件事并不着急,需要合适的时机。”
不知道自己被去世的禅院甚尔深深地意味深长的再次看了弥生月彦一眼,没说自己信还是不信。
弥生月彦心里想的是,他肯定不信。
弥生月彦自己也不信。
但这种时候只需要表示自己信了就好,都是肮脏的大人,理由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占据动手的理由。
禅院甚尔接下来没有再对弥生月彦的话发表自己的意见,也没有询问他的问题,只是拿着酒瓶子一瓶接着一瓶地喝。
倒是弥生月彦为了演戏演全套,时不时地还要出声提问禅院家相关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弥生月彦看着天色越来越黑,禅院甚尔也表现地越来越放纵。
成年人互相敬酒,禅院甚尔看上去就像是快喝醉了一样。
弥生月彦没有制止对方继续喝酒,两个成年人再次心怀鬼胎,比初次见面穿女装的月彦小姐那会还要严重。
但这不重要,这也没关系。
不管是真是假,有时候人醉了才好套话。
比如现在。
弥生月彦放下筷子,对着禅院甚尔,想要聊一些人类特有的八卦:“甚尔先生,我听说您快要入赘了?这是真的吗?”
“真的。”禅院甚尔显然不会否认。
弥生月彦停顿一下,继续:“真令人意外,甚尔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禅院甚尔:“漂亮,有钱,大方。”
“那么,”弥生月彦迅速盘算了一下一百多位女性角色,和他自己的月彦小姐,觉得自己挺符合我要求。
漂亮,鬼王的脸绝对好看。
有钱,出手就是几个亿。
大方,马场可以随便禅院甚尔去玩。
说不清楚是好是坏,他属于鬼王的声音变得悠扬起来:“看来您是有合适的人选了。”
禅院甚尔这次没有回答,慢慢悠悠地趴在了桌上。
弥生月彦:“……”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喝醉了吗?我不信。
但戏还是要演的。
弥生月彦再次呼喊两声“甚尔先生”,而禅院甚尔没有理会,于是弥生月彦站起来,拍手喊来了堕姬。
“无惨大人。”
“我们把甚尔先生送回他的住处吧,”弥生月彦背对着禅院甚尔表情冷漠,语气却温和:“时间也很晚了,我得到我想要的消息了。”
堕姬很惊讶。
禅院甚尔被自己想要试探的人,安全的送回了自己的住处,心里非常奇怪。
他有自己的自信不会被眼前的人伤到,最强不是说着玩儿的。
顺势而为跟出来,有别人请吃饭完全没有必要拒绝,正好自己在酒吧那个嘈杂的地方待的也有些烦。
酒吧那种地方只能用来逃避现实,他在遇到妻子前和失去妻子后常去,只是后来逃避着逃避着发现自己已经很难沉溺于妻子的音容里去了,于是索性自暴自弃。
等他挣扎出来,儿子已经被他推得老远,原本捧在手心照顾的孩子穿着旧旧的衣服,变得沉默寡言,一点都不自信。
禅院甚尔理智知道不行,行动采取放任。
放弃爸爸吧,爸爸做不到了。
禅院甚尔表情变得冷漠,揉了揉眉心,心想又想起了惠了。
他再关注了一下弥生月彦。
什么喜欢上禅院家的女孩子,他们还有一个孩子?这种假话只能够骗一骗鬼,他是不会信的。
忽然冒出来的诅咒师,特地提前一天到达,准确地找上他禅院甚尔。
都这么做了他的目标很明显了。
禅院甚尔把所有的酒全都喝了下去,心里遗憾自己为什么一直喝不醉,而表面上却顺势趴在了桌子上,想要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
“结果竟然什么都没做吗?”甚尔嗤笑一声,决定明天把这个家伙放到最危险的地方。
另一边,弥生月彦对着上弦六:“堕姬,你觉得禅院甚尔这个人怎么样?”
嗯?堕姬一脸疑惑。
上弦六不敢胡乱回答,只慢吞吞拍马屁:“长得帅,实力强大,非常受欢迎,但是脸皮很厚,花您的钱毫不心虚。”
弥生月彦没有说堕姬说的是对是错,他要听的也不是这些:“就这些吗?”
鬼王红色的眼睛直透心底,堕姬一个激灵,连槽都不敢吐:“就是这样,我并没有和禅院甚尔接触很多,硬要说的话,他的男女关系相当混乱,父子关系也十分失败,从做人来看,并不成功。”
“好了,你下去吧。”弥生月彦打断了堕姬的回答。
想要一个人在地下市场闯出名声,禅院甚尔的智慧相当重要。
这么一个聪明人会当着陌生人喝醉?
当他是傻子吗?
至于他的目的也已经达成了。
第一:他成功阻隔了禅院甚尔一晚上的桃花。
第二:他从禅院甚尔嘴里问出了不知是真是假的入赘要求。
剩下来的就是,弥生月彦语气有点兴奋:“找童磨来丢几个睡莲菩萨炸了禅院家,把锅甩到禅院甚尔身上。”
低头手机响了起来,来信息的人是惠惠。
[禅院惠: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禅院甚尔也收到了儿子的信息。
禅院惠晚上睡着之后又醒了过来,晚上总会让人心情繁杂。
小朋友想起来白天听到的消息,怎么都没办法忽视。
禅院甚尔实力特别厉害这件事情在他眼里并不能这么简单就过去,他不知道妈妈知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他是不希望爸爸瞒着妈妈的。
不过妈妈现在已经去世了,继续思考这些没有任何用处。
思前想后他给禅院甚尔发了消息。
[禅院惠:爸爸,等你回来,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了。]
想了想,他觉得弥生月彦既然喜欢爸爸,那爸爸也要好好对待这一份感情,做不到也要很大方的说清楚。
这么想着他给弥生月彦也发了一条消息,准备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爸爸禅院甚尔的人渣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