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偏心!”楚虞义愤填膺地瞪着他,一脸委屈,“她明明就是行为不检点,举止轻浮,你怎么能睁着眼说瞎话呢。”
她心里又生出一丝难过,明辨是非的表哥为什么要黑白不分地维护那个女人?她有哪里好?
口中的豌豆黄似乎也不再甘甜,她红着眼颤声道:“表哥你喜欢她是吗?”
沈翀:“….....”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沈翀只觉无奈又疲惫,面对表妹的一次又一次纠缠,他除了口干舌燥更是心累。
“你误会了….....”他一如既往地解释,可对上楚虞丝毫不信的眼神,瞬间冒出一个大胆念头,思虑片刻他毅然点头,“你没有误会,我是喜欢她,除了她我心里容不下任何人。”
楚虞:“…....”
孟元明:“?!”
“我猜得果然没错,表哥屡屡否认,可却处处维护她。”楚虞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心里虽早就有了答案,可亲耳听到还是痛得心如刀绞,脑海浮现情敌的面容,她愤恨大喊,“我哪一点比不上她!她哪里比我好?”
沈翀:“….....”
既然决定将错就错,那就骗她到底。
沈翀长舒一口气,胡言乱语道:“虽然袁姑娘出身低微,可她温柔可人,心细如发,知情达理,貌美心软…....我与她朝夕相处便无法控制地被她吸引。”
孟元明:“….....”
他在书架后抖了抖,被恶心得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楚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沈翀的所有夸赞之词,在她听来,便是狐媚,轻浮,攀龙附凤。
“所以虞儿,请你也对我死心吧,我心里只有她,也希望你别再为难她了。”
啧啧啧,自己还没说什么,表哥就又让自己死心,还为那女人求情。
楚虞怒不可遏,白着脸颤抖道:“姨母不会让你娶一个乡野村姑的!表哥你才应该死心!难道你要忤逆姨母吗?”
沈翀叹气垂下头,他这个表妹可真执着。
“母亲一日不同意,我便一日不成婚,大不了我此生不娶。”
此生不娶?
四个字宛如惊雷响在耳边,楚虞仓皇无措地张唇,泪珠顺势而落,她怔怔地望着沈翀许久,才嚎啕出声哭着离去,从悲伤的哭声中能感受到她的伤心和绝望。
沈翀长舒一口气,疲惫地瘫坐在梨花木椅上休息,孟元明则悄然走出,他似笑非笑地打趣:“我竟不知沈公子何时对我情根深种?”
“虞儿总是不死心,我也只能将错就错,但愿她此后死心别再执着于我了。”沈翀望着门外,感慨不已。
“所以你就将我拉下水?”孟元明无奈地摇摇头,忽而严肃,“你这位表妹难缠得很,如今你拿我当幌子,怕是她往后不知怎么磋磨我呢。”
沈翀脑袋再次痛起来,闭眼呢喃道:“你连千军万马都不怕,何必怕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
孟元明严肃:“你家小姑娘的本事不比千军万马小,我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
楚虞一路哭回春水苑,一脚踹开门后扑进软被哀嚎,碧珠吓了一跳,手里的剪刀差点裁错位置。
她连忙放下活计,悄然走到床边,看自家姑娘哭得这么惨,她立刻进行推理,找出是谁惹了她家姑娘。
将军夫人首先排除,沈鸿公子一向不敢惹她,也排除。
沈翀公子?有嫌疑。
情敌袁姑娘?嫌疑更大?
碧珠在两人之间想了想,柔声开口:“姑娘怎么了?是谁惹了你?大公子还是那狐狸精?”
楚虞呜咽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果真知主莫若仆,碧珠一下子就猜中了,就是这两人惹得自己。
她的哭声给了碧珠答案,碧珠安慰道:“姑娘别怕,将军夫人只认你做儿媳,那个女人蹦跶得再厉害也没用!”
“可是表哥亲口对我说,姨母一日不同意,他便一日不娶亲….....他被那狐狸精迷住眼了….....”
“什么?”
碧珠瞠目结舌,没想到大公子为了一个乡野女子说出这样的话?他疯了吗?
“姑娘别哭了,咱们去找将军夫人,让她替你想办法!”
“大表哥从小便有主张,谁也做不了他的主,我总不能让他们母子反目成仇…....”
楚虞伤心道,心里隐隐觉得这场硝烟密布的争夺战,她似乎大势已去,只是自己憋着一口气不愿认输罢了。
“都怪那狐狸精,不会给大公子下了什么蛊吧!”碧珠不安道,耳边想起了嬷嬷们往日家长里短时说的话,身子忽然一颤,“我曾听嬷嬷们说过,有一种蛊,可以让男人死心塌地地喜欢自己,仿佛迷了心智昏了头一般,那女人一没家世,二没才华,仅凭几分容貌就让大公子神魂颠倒,实在不合常理呐!”
听着她有理有据地分析,楚虞仿佛如梦初醒,顿时停止哭泣,开始思索,半晌后双眼张大,神色激动。
“你说得对!细细想来,自从表哥这趟出门回来后,许多行为都很反常!尤其是对那狐狸精疯狂地迷恋难以理喻,表哥又不是没见过美人,怎么可能对她非娶不可?一定有古怪!”
楚虞瞬间打了鸡血,十分理智道:“那狐狸精真不简单,也不知她哪里学得下三滥法子,咱们怎么能找到解救之法呢?我可不能让大表哥被她蒙骗一辈子,咱们赶紧想法子。”
“咱们不如写信给乳母,她年纪大经历多,说不定能帮咱们。”
楚虞赞同了碧珠的提议,让她赶紧写信给乳母,同时也让她得空时去四处打听,看看城里是否有德高望重的大师能解救一二。
接下来的几日,主仆两人分头行动。
楚虞翻阅古籍寸步不出,想要在古籍中探寻记载的法子,而碧珠则走街串巷,上至大师下至神棍,一一拜见。
沈翀在府中平稳地度了几日,惊喜地发现一向黏人的表妹彻底没有烦他,顿时激动万分,感慨皇天不负有心人,表妹终于对他死心了。
与此同时,碧珠欣喜地跑回春水院,并带来一个好消息。
“奴婢花了重金求见了城东的天师,他说有法子可以那狐狸精施的法。”
“那你快说!是什么法子?”
楚虞双眼张大,透着异样神采。
“天师说,需要将施法和中法的双方,各取一截发丝送给他,他便能念经破解。”
“发丝?”楚虞疑惑地蹙眉,沉思片刻为难道,“大表哥那我可以编个理由,可那女人我怎么要她的一缕发丝呢?”
气氛顿时变得沉重,主仆两人顿时陷入沉默,近在眼前的希望瞬间变得遥远,令人无比受挫。
“要不给她下点迷药…......”
“竹清轩的婢子个个机灵的很,怕是不行。”
“要不故意和她大吵一架,趁机揪她头发?”
楚虞:“….....”
“她长得人高马大,我哪里打得过她?怕是我比她先秃!”楚虞冷哼道,觉得主意一个比一个馊。
“要不趁她睡着,偷偷剪一屡?”
楚虞犹豫地望着她,认命似地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明日卯时,咱们去竹清轩,那个点他肯定还在睡梦中,你支开婢子,我偷溜进去,一不做二不休,剪了头发就走!”
两人决绝地点点头,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
.......
主仆两人心急如焚地过了一夜,翌日卯时一到,楚虞揣着剪刀,小心翼翼地赶向竹清轩。
碧珠借口东西丢了,拉着守门的两个婢子七弯八绕走远,楚虞躲在柱子后观察了许久,见四处无人,便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推开孟元明的房门。
此刻天还未亮,屋子里也没有烛火,看着黑漆漆的一片,从窗外射来的光线只能勉强看清屋内的陈列。
楚虞凭着大致的印象,伸开双臂一边摸索一边寻找里面的那张床。
她蹑手蹑脚大气不敢出,生怕惊醒沉睡的孟元明,哪怕脚不小心踢到桌腿,疼得她眼泪飙起,也只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腕,将眼泪吞进肚中。
而孟元明生性谨慎多疑,这段日子被沿途追杀更是养成了一点动静便能迅速惊醒的习惯。
所以当楚虞推门进屋时,他便睁开双眼神色紧绷盯着门口,并悄然抽出贴身藏起的匕首。
可随着他观察许久,发现歹徒摸了半天还在屋子正中打转,警惕渐渐变成疑惑:来人真的是刺客?专业的?
随着多年经验,他迅速否定,可心里更是好奇,黑灯瞎火的,谁会抹黑进他的屋子?还是在把守森严的将军府里?
孟元明闭上眼假寐,想看看来人是谁,又打算做什么?
等了许久后,才听到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床边。
他双手紧握成拳,准备给来人送份大礼。
楚虞摸黑走到了床头,仿佛去了一趟西天取经,累得后背湿透。她站在床边重重地喘了几口气,随后睁大双眼,想要看清情敌的头在哪,方便下手剪头发。
她眼睛瞪了又瞪,可还是觉得眼前一片黑乎乎,她拿出剪刀犹豫许久,万一剪错地方比如脸或耳朵,岂不是毁了她容貌?
楚虞胆怯地收好剪刀,颤颤地伸出小手往前探去,接着感到一阵温热,好像摸到了唇部,她轻轻地啊了一声,蹭地一下缩回手,瞬间红了耳朵。
孟元明:“…....”
原来是她?令沈翀头疼的表妹?楚虞姑娘?
他不是说这位表妹消停了,死心了。
可现在她在干嘛?
楚虞瑟瑟不安地关注床上这人的动静,见他似乎睡得很死,完全没有感受到自己的触碰,她胆子顿时大了起来,小手再次朝前伸出,这次摸到了他的耳朵,再往下,便是缕缕秀发。
她激动地忍住笑声,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剪刀,顺着握着的发丝,咔咔就是几下子,然后快速藏入怀中,一气呵成后,再慢慢挪着步子离开。
孟元明瞪着眼睛看着她离开,随后便点起蜡烛走到梳妆台前,赫然看见左肩处的一缕头发被剪了一小截,细看仿佛被狗啃了似的。
他艰难地收回视线,望着那扇门陷入沉思:这个楚虞姑娘,偷自己的头发是干嘛?她莫不是被沈翀拒绝后神志不清了吧。
........
楚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到了情敌的头发,一回到春水苑,便扑到床上捶床大吼,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姑娘真厉害!”碧珠欢喜地拍着马屁,顿时觉得扬眉吐气,一扫多日被孟元明压制的抑郁。
“你去告诉沈鸿,让他今日无论如何都得拿到大表哥的头发!”她悠哉地吩咐完,拿出藏好的孟元明的发丝高傲道,“等天师施了法,我看你还有什么颜面住在这里!你这样心术不正的女子,得给你个教训才是。”
碧珠领命后,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楚虞趴在柔软的锦被上,困意渐渐袭来,没多久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