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虞惆怅不已地趴在床榻上伤春悲秋,眼皮越来越重。
虽然她备受打击,心里也憋屈,可疲劳渐渐席卷全身,丝毫不影响她酣睡一夜,美梦香甜,即使翌日日上杆头,她还紧紧抱着枕头,轻轻打着小酣。
屋内一片静谧,碧珠忽然匆匆忙忙地进了屋,冲进屏风内趴在她床头急切地唤她一声又一声。
楚虞打了个哈欠,不满地捂住耳朵翻了个声,嘴中嘟囔不断,估计是让她闭嘴。
“姑娘,快醒醒!大公子回来了!再晚他又要出门了!”
楚虞晕晕乎乎地听到表哥的名字,瞬间神志清醒,一个鲤鱼打滚翻身坐起,紧紧攥着碧珠的胳膊追问不止:“你说什么?表哥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去膳房碰见了侍候大公子的婢子,听说他今儿天微亮就回来了,都已经拜见过将军夫人了,眼下正在书房里呢。”
“我这就起床见他!”
楚虞蹭地掀开被子,趿着鞋跑到了梳妆台前:“快帮我上妆,将衣柜里那套紫烟烫金百蝶裙拿出来。”
她边说边给自己扑粉,描眉,上口脂,简直比妃嫔见皇帝还要隆重。
碧珠连连安慰:“姑娘,您的妆容已经十全十美了,再穿上这件裙子,就是天上的仙女也得靠边站。”
“那可不,我一定要让大表哥看到我最美的一面,比那个女人还要美。”她朝镜子挑了挑眉毛,忽然神色一顿,不安道,“表哥早上有去竹清轩吗?”
“这个奴婢倒是没有问。”
“算了,我今日死活也要缠着表哥寸步不离,我看他怎么去找那女人!”说着她又往眼下拍了些粉,昨日的黑眼圈让她心有余悸,可千万不能让大表哥看到她那么萎靡粗鄙的一面。
她装扮完,又朝镜子转了数圈,确定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不完美后,雄赳赳气昂昂像只求偶的孔雀,大步流星向书房走去。
春水苑距离沈翀的书房并不远,楚虞心情愉悦地撑着伞哼着歌,没一会就到了沈翀的院子。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进门,就被一个方脸络腮胡的护卫拦住。
“什么意思!你敢拦我?”
“是大公子的命令,不得任何人打扰!”
护卫双手抱拳行了礼,随后挡在她面前,丝毫不惧地望着前方。
楚虞吃瘪,心情顿时沉下来,这大块头看着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吓退的,可自己精心打扮了这么久,怎么能连大表哥一面都见不到。
她含恨地抱胸来回踱步,思考后清了清嗓子,朝着书房的方向大吼:“表哥!你的人打我!我腿断了!快出来救我!”
护卫:“!?”
“表姑娘,您为何冤枉在下,我都没有碰你!”
护卫吓得面色惊慌,往后退了几步,生怕楚虞讹上他。
“表哥,快来救我,他不仅打我,还非礼我!救命啊!我不活了!”
楚虞越喊越来劲,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护卫呆呆地望着她,吓得蜷缩在一旁,怔了许久后咬牙道:“姑娘别叫了!您进去吧!”
“咳咳——早该如此!”
楚虞得意地望着他,挑衅地笑了笑,脚步轻快地跑进去。
走近书房,却见表哥大白天掩着门,楚虞不悦地啪啪拍门,心里顿时涌起委屈。
她特意穿得美美地来见他,可表哥却像防贼似的一路设关卡,搞得她过五关斩六将,简直可恶。
“吱——呀——”
沈翀轻轻推开门,便看到楚虞眼角红红地撅着嘴瞪他,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模样,沈翀见不得她这般,哄道:“我有要事在身,不是故意不见你。”
“表哥难得休沐归家,我当然想来关心你。可你却像防贼一样,真让人家伤心。”
沈翀尴尬地瞥了一眼书架,心虚地咳了几声。防贼倒不是,防她倒是真的。
刚刚他正和孟元明商量北上去梧州的法子,就听她剧烈拍门的声音,慌忙下,只能让孟元明躲进了书架后面。
不然让楚虞看见,估计误会更深,她闹得也会更厉害。
“一进屋就说了这么多话,快喝点茶。”沈翀连忙给她递上茶水,希望堵住她的嘴。
“唉?豌豆黄?”
楚虞正失落着,蓦然瞥见了书桌上的一盒明月楼的豌豆黄,整齐放在白玉盘中,并未动过。
“是表哥带给我的吗?”她欢喜道,伸手拿了一块送入口中,“真好吃,表哥你对我真好,知道我最爱吃豌豆黄了。”
沈翀:“额…....嗯…....当然了,给你带的。”
是他和朋友去明月楼商量事情,朋友点得多了,他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打包回来准备打赏下人,既然虞儿自作多情,那就将错就错别扫了她的兴。
“对,我知道你爱吃,特意给你买的。你要不带回春水苑慢慢吃。”
楚虞面色一红,嗔了他一眼,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豌豆黄再好吃,也比不上表哥重要,我今天是特意见表哥的,你都好久没有回来看我了。”
躲在书架后的孟元明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听着腻死人的声音,难以联想到是那个跋扈蛮横的刁蛮少女。
啧啧啧,她倒是对沈翀用情至深呐。
沈翀打了喷嚏,随后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朝后退了几步,换上一副温和笑容:“你也是我最重要的妹妹,和沈鸿一样重要。”
嗯?妹妹?
楚虞嘴角一沉,放下半块豌豆黄慢悠悠地朝他走近,随后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头挨在他怀里,倾诉道:“表哥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为何还说出这种话,你好冷酷,好无情,好无理取闹…....”
“有话好好说,你撒开我的手——”沈翀像拔萝卜一般迫切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被楚虞箍得紧紧的,纹丝不动。
“虞儿,男女有别,快松开我!别让人看到了!”
“不要,让人看到才好,这样你就可以娶我了。”她盯着沈翀通红的脸,只觉得大表哥好可爱好单纯,尤其是害羞的样子让人好喜欢。
“你——求求你,放开我的手,求你了——”沈翀别无他法,拉下脸来哀求。
“扑哧!”
躲在书架后的孟元明怎么也想不到一本正经,面色从容的沈翀竟然被一个小姑娘逼得低声下气哀求,简直惊掉了下巴,他一时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屋内瞬间安静,他大感不妙,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暗道嘴贱,为什么没有忍住,这下好了。
楚虞盯着书架的方向神色一怔,呢喃道:“我好像听到笑声,屋内有人?”
“是我,是我笑得!”沈翀连忙背锅,可楚虞警惕地朝他打量一番,然后毅然摇头,“不是你。”
“那就是幻听!”
“不对,我确定听到声音了!”
楚虞警惕地朝书架的方向走近,孟元明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藏身处,一颗心也莫名提到嗓子眼,后背也沁出薄薄的汗。
不知为何,他莫名地紧张,比被安南王府追杀还要刺激。
“虞儿,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沈翀眼看她就要走入书架里侧,害怕她发现孟元明躲在此处,情急之下,语无伦次地拉住她的胳膊。
“什么重要的事?”
楚虞停下步伐,转眸望着沈翀。
“就是…....是你想喝绿豆汤吗?你看现在天气热了,你的脸都热红了。”他尴尬地东拉西扯,胡诌了一个蹩脚的理由。
楚虞先是一怔,随后双眸闪光,涌现异样神采,甜蜜想着:大表哥还是和往日一般关心自己,虽然嘴硬,可心却柔软,说不定他还是有几分喜欢自己的,只是那个女人横插一脚,挡住两人的情愫。
“表哥你对我真好。”她甜甜一笑,抱着沈翀的胳膊依在他胸口,沈翀身子一颤,仿佛被蛇妖缠身,害怕得不行,一个劲地往后缩。
“别这样,男女授受不亲,手放放…....放开,说话就说话,不得动手。”他用力抽开手臂,立刻躲得远远的,仿佛当楚虞是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楚虞不满地咬唇瞪他,目光哀怨,随后又想到了昨日孟元明的行为举止,便捏着嗓子准备告状。
“大表哥,我只对你一人亲近,可有的女人不拘小节,才是真正的行为不检点呢!”
沈翀:“?”
沈翀疑惑地望着她,却见她嗔道:“我担心袁姐姐待在府内闷得慌,便带着她出门去明月楼,谁知道….....啧啧啧….....”她突然露出鄙夷的神色,阴阳怪气道,“她竟然当着我的面和小厮眉来眼去,还接受酒楼的陌生男子赠送的吃食,拉拉扯扯,简直是…....简直是不守妇道,可见是个不安分的,谁娶了她,那他的头顶定是绿油油的…....”,说着她故作同情地盯了几眼沈翀的头顶。
躲在书架后的孟元明瞬间气得面色通红,大口喘气想要压制涌出的怒火。
这个臭丫头,真是巧舌如簧,颠倒黑白,他何时和小厮眉来眼去?何时和陌生男子拉拉扯扯,简直是歪曲是非,胡言乱语。
沈翀听着楚虞的话沉默了,他知道孟元明的真实身份,自然不相信他是楚虞口中不守妇道的人,关键是他本来就不用守妇道,他是个男人呐。
“表哥,你说句话呀——”
“嗯…....这个….....袁姑娘出身乡野,没有拘束,兄长又是直爽的将士,想必也是受到兄长的影响,不拘小节…....”
哼,表哥故意替她解释!他是昏了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