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姐姐?
沈翀目瞪口呆地听着楚虞这般亲切的称呼,又见她殷勤温柔得仿佛变了个人,顿时疑惑丛生,难以置信地望着孟元明,只见不多久,孟元明沉重地抬头,缓缓地“嗯”了一声,神色有些狰狞和古怪,显然并不心甘情愿。
沈翀无奈地望着楚虞,不知这丫头又在憋什么大招,脑袋也隐隐抽疼。
“表哥,你这是什么眼神。人家知道错了,袁姐姐是客人,我上次不该在她面前失礼,所以我想弥补我的愧疚,你难道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嘛?”说着她脚一跺,抱着他的胳膊又撒娇又娇嗔,好生委屈。
孟元明一滞,被她说谎不打草稿的本事吓到,虚弱地朝沈翀眨了眨眼,示意他快将他的磨人表妹带走,吵得头疼。
“既然表妹如此懂事,我也很欣慰。”沈翀敷衍地拍了拍她的肩,随后迫不及待地赶人,“你先回去吧,我有事和袁姑娘商量。”
楚虞笑容敛去,瞬间不安地打量两人,孤男寡女,他们要商量什么事情?愤怒的同时,她厌恶地瞥了一眼低头的孟元明,不知道这女子使出什么手段。
她正不知所措时,耳边又响起安氏的话,缓和了面色楚虞拉着沈翀的袖子柔柔开口:“表哥,你就算自己不懂礼数,也应该顾忌袁姐姐的名声呀。她一个未婚姑娘,怎么能和你独处呢,会传出闲话说她不守妇道,不知廉耻,不要脸,不三不四的.......如今府里已经传出难听的话了。”
楚虞为难地看着两人,善解人意提议道:“而且你们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呢?我又不会说出去,还是你们嫌弃我.........”说着她眼眶一红,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沈翀:“…....”
孟元明:“…....”
两人面面相觑,皆愣在当场。
孟元明无奈地望着哑口无言的沈翀,似笑非笑,似乎在说:沈翀啊沈翀,你可真有一位好妹妹,你真有福气。
沈翀被他的笑弄得面红耳赤,又见楚虞拿男女大防做大道理,今日看来是无法单独见孟元明了,他沉思片刻,悠悠开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怕袁姑娘待在屋内烦闷,提议得空赏赏月,绣园的凉亭赏月最是不错。”
孟元明淡淡一笑,原来这沈翀被她的表妹弄得手足无措,借赏月来告诉自己今晚在约绣园。
“表哥说的是,袁姐姐该出去多走走。”还以为要说什么悄悄话,原来是这个,楚虞松了口气,眼神再次落在沈翀的身上。
沈翀说完便借口自己有事,急急忙忙地出了门,楚虞正想追上去,就见他跑得无影无踪,不禁又气又急,无意间瞥见孟元明正津津有味地打量自己,心里的火气瞬间窜上来,居高临下道:“袁姐姐,我表哥是男子,又在军中长大,难免不知礼数,可你是女子,也该知道避嫌,若是往后我表哥要单独与你说话,你也该拒绝才是,不然有损你的清誉。”
孟元明被她怼了一上午,此刻竟突然叛逆地想气她一气,于是故作懵懂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行事一向坦荡,也不在乎别人的非议,所以妹妹不用担心我,我不怕。”
楚虞:“?!”
她气得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一直沉默寡言低声下气的狐狸精反驳自己,楚虞瞬间变得像只长满刺的刺猬,想要狠狠扎得他一身是血。
肯定是自己坏了他和表哥的独处,他恼羞成怒了!好啊!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姐姐你不在乎名声,可我表哥在乎名声,将军府也要名声,你就当报恩,也不该答应与他独处!”
瞧她着急上火暴怒的模样,孟元明顿觉得心中舒坦不少,似笑非笑地朝她点点头,楚虞气还未来得及消,又听他抱怨道:“可沈公子时常来找我,总不能一直拒绝吧….....”
楚虞:“….....”
楚虞铁青着脸离去,阴森森的瘆人。
孟元明心情愉悦地抿了口茶,想象这丫头回屋后气急败坏,生气摔东西发火的模样,不禁笑出声。
他被追杀一路,又委曲求全地躲在这里,如今逗逗这丫头心情也能开朗不少。
笑够后,孟元明走向内室的雕花木床,惬意地双手抱胸躺在软被上,脑海莫名浮现楚虞临走时的咬牙切齿模样,不由得咋舌:自己为何嘴贱说那些话呢,怕是接下来这丫头更不会安生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以后还是管住嘴,免得乱说。
.......
入夜,繁星点点,明月皎洁。
清风扫过屋檐下的莲花灯笼,荡起道道烛影。
孟元明推开虚掩的房门,环顾四周无人后,悄然从狭长的小道远去。
这是竹青轩一条鲜有人知的小路,直通绣园,当初沈翀告知自己时,他还不以为然,没想到今日会偷偷摸摸赴约,颇有些才子佳人偷约见面的味道。
孟元明一阵恶寒地摇头,顿时觉得浑身激起了鸡皮疙瘩,又不禁好笑,他和沈翀两个不惧生死的男人,被一个姑娘磋磨得见个面宛如做贼一般。
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不远处的凉亭里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他快步上前,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上午的一幕,相视而笑。
“你的这位表妹可真了不得,怪不得沈兄避之不及。”
“孟兄别再打趣我了。”沈翀尴尬地笑了笑,想起痴缠的楚虞不禁头疼。
“你这位表妹对你可是死心塌地,生怕别人抢了去,你不如就从了她,让我也能好好养伤。”
“使不得!”沈翀面色一沉,惊恐地摇头,“我当她是妹妹,怎么能娶她呢。都怪我以前当她年纪小,并未过多拒绝她的纠缠,唉,才让她有种种错觉,又加上我母亲乱点鸳鸯谱替她撑腰,所以她才迷途不返.......”
孟元明双手抱胸打趣他:“那你这位表妹可要伤心了,可怜她当我是情敌处处提防,以为解决了我你就能回心转意呢。啧啧啧…....”
沈翀耳朵一红,不理他的调侃,长舒一口气后严肃道:“今日我约你来,是有要紧事和你商议,有关安南王府。”
孟元明神色一沉,双眸流转隐忍的怒意,哑声道:“看来他们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哼,我偏不如他们的意,我要让他们亲眼目睹我正大光明回到安南王府,时刻不安。”
他咬牙切齿道,面色更为苍白,在皎洁的月色下显得落寞,忽然他重重地咳嗽起来,沈翀正欲扶他,却被他推开。
“没事,死不了。”他打趣道,眼神却很冷漠,“今日受的伤痛和屈辱我得时刻铭记,往后定要百倍还回,才能不负他们的一番心思。”
沈翀望着他倔强的神情张了张唇,最终没有开口。
他虽然知道孟元明的家世,可并不清楚他自小从中受的苦楚,又如何劝他莫要计较。
“安南王府的人一路追查到了柳州,眼下正在城内四处探访,不过他们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你如今扮成了女子的身份躲在这里,你暂时安全得很。”
闻言,孟元明哭笑不得地望着身上的罗裙,目露苦涩:“想我堂堂七尺男儿,为了活命天天扮成女子,还得被你的表妹当成情敌……”,说着他无奈地望向沈翀,叹道,“你得想个法子,不然你的小表妹得天天给我下马威。”
沈翀面露痛苦,俊脸揪成一团:“唉,这丫头倔得很,让我想想……”
两人正唉声叹气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自远处而来,夹杂着女子说话的声音,沈翀听出了这是磨人精表妹楚虞的声音,立刻神色一暗,低声喊道:“快走!别让虞儿看见了,否则误会更大了。”
说着,两人各奔东西,消失在原地。
孟元明走得有些快,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发出隐隐的痛意,在黑漆漆的夜色下竟显得狼狈,活像个做了亏心事生怕被发现的人。
想着,他脚步一顿,不甘心道:“沈翀啊沈翀,亏你还是领军打仗的,怎么一个小姑娘就招架不住了!连带着自己也狼狈得很。”
........
“奇怪!表哥不在书房,也不在寝室,他能去哪?”
楚虞环顾四周,见绣园清冷,不像有人的模样。
“大哥是个糙汉子,哪里有诗情画意赏月,白跑一趟吧!”
沈鸿打着瞌睡劝她,希望她别再折腾了,快让自己早点见周公。
“可我打听了,竹清轩的那女人也不在屋里,若不是他们两人私会了,怎么都同时不见了呢。”
她傍晚去找大表哥,扑了个空后又去见孟元明,结果也不见人影,心里的警钟作响,让她十分不安。
又想到白日表哥劝那女人赏月,便火急火燎地抓着沈鸿跑到这儿。
还是不见两人,可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明日得要好好盘问,还是小瞧了那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