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初夏的清晨,树荫下凉风徐徐,从红木雕花的竹窗钻进,吹得烟青色的纱幔扬起,隐约可见梳妆台前一个单薄瘦削人影。

楚虞单手支着头打盹,任由侍女碧珠替她上妆,只觉得耳边珠佩珑璁声不断,随后脖子上支着的脑袋越来越重。

“大姑娘,将军夫人给您送了东西过来,才送到小厮手里,我正好路过拿给你瞧瞧。”

乳母脸上带着笑,风风火火地撩起纱幔,走入内室。

片刻前还晕晕乎乎的楚虞猛然睁开杏眼,面色欣喜道:“姨母给我带了什么好宝贝!”

说着,她便伸手掀开鎏金漆盒的盖子,刹那间,一双簪着东珠的精致绣鞋映入眼中。

屋内几人皆瞪大了双眼,除了羡慕更是惊愕。

她们精通绣工之人一看便知,这绣鞋的料子正是价值千金的云锦所制,听闻一寸长的料子需得数十人花费一个月的时日。

富贵人家,即使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若能买到也舍不得裁剪衣裙,更不可能制作绣鞋。

况且这绣鞋上镶嵌的两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更是难以估摸价值。

楚虞回过神来,连忙脱下靴子,迫不及待地换上这双东珠绣鞋,然后在内室走来走去,十分高兴。

“将军夫人待您可是疼爱有加,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两是亲母女呢。”乳母笑得嘴角合不拢,半是感慨半是欣慰。

眼前活泼可爱的大小姐,长得如花似玉,聪慧过人,可惜出生没多久就没了母亲,父亲娶了续弦,也不再像往日疼爱她。

古话说得不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好在,她有个疼她入骨的姨母,住得近,还能时常照顾她,敲打敲打他那个见色忘义的爹。

“大小姐本就面如美玉,穿上这绣鞋后更加贵气。”碧珠夸赞道,满眼都是笑意不绝的楚虞。

看到年龄相近的主仆二人嬉笑不断,乳母笑意更浓:“好了,不早了,大姑娘该给夫人请安了。”

她口中的这位夫人,便是楚虞父亲的续弦白氏。

闻言,楚虞清丽可爱的笑脸瞬间一垮,浮现愤愤不平的怒气。

这个白氏两面三刀,刻薄恶毒,可惜糊涂爹爹被她哄得晕头转向。

自己和她早就撕破了脸,已经很久不去给她请安了,也不知她最近发什么疯,竟然和爹爹告状自己言行无状,害得自己还要假惺惺地和她上演母慈女孝的戏码。

真是恶心。

乳母知道她一向直肠子,脾气也火爆,怕她又出了什么岔子,便柔声讲了许多道理,将她的怒火按下,哄着她出了门。

楚虞不情不愿地踏入沁芳苑,心里便一阵伤感。

听闻这座占地宽敞,坐北朝南的院子原本是她生母的住处。

母亲爱花,在院子四周种了许多名贵花草,又亲自打理,所以一年四季总是花开不败,美不胜收。

可惜母亲病逝后,白氏被扶正后霸占了这里。

那么多院子她不住,偏偏住她亡母的院子,害得她都不敢来这。

楚虞很喜欢这里的风景,可鲜少来此。

收回羡慕的眼神,楚虞低头走入内室。

“给母亲请安。”她板着脸,眼神看着头顶的房梁,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

白氏见她一脸勉强的臭脸,心里暗爽,便悠悠地嗯了一声。

一听到她的声音,楚虞蹭地起身径直走在左侧的海棠木椅坐下,自顾自地拿起茶水一饮而尽。

“大姐姐,母亲还没有让你入座呢?你可真是自觉啊。”

说话的是二姑娘楚宝珍,一听这名字便知她在家中如珠似宝,宛如掌上明珠,更有白氏撑腰,她从未将这位与她一样嚣张的长姐放在眼里。

更何况,楚虞请安时故意摆的臭脸,让她为白氏打抱不平。

“哦?”楚虞故作惊讶看向白氏,阴阳怪气道,“母亲不愿意让我就座?那我站起来罢。”,说着她慢吞吞地捻起裙角,准备起身,可屁股依旧粘着凳子。

“怎么会呢,你一直很乖巧,母亲怎会不让你就坐。”白氏淡淡一笑,眼神藏着一闪而过的恨意。

“多谢母亲,原来是妹妹小人之心了。”她得意地朝楚宝珍挑眉,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乳母见姐妹俩又要针锋相对,连忙在她肩膀后侧敲了敲,楚虞这才撇过眼神,看向一旁。

“三妹妹,你何时来的?我都没有注意到你。”

坐在角落的楚瑶乖巧地朝她笑了笑,随后正襟危坐低下头。

她是楚府最不起眼的庶女,生母陈姨娘只不过受宠了几年便病逝了,她牢牢记得生母病逝前告诫她的话:你身份不像两位嫡姐贵重,也不如二姑娘受宠,在府里定要低眉顺眼,不和两位姐姐起冲突,也不要惹得嫡母不开心。

还好母亲给她留了些银两,大姐姐也很照顾她,经常和她同吃同住,她跟着沾了不少光。

楚虞将她的谨慎和小心收入眼底,不禁心疼,她们都是没有娘的孩子,而楚瑶性格又胆小,白氏根本对她不上心,也不知道她明里暗里受了多少苦。

她身上的这件石榴裙,还是自己一年前送给她的,都洗得发白了,裙角也短了一截。

楚虞心疼着望着她,都是爹爹的女儿,她却过得最可怜。

按照御史府的规矩,每位小姐一月皆有三两月银和一匹布。可她们既要打赏下人,又要采买胭脂水粉和首饰,光靠单薄的月银很难体面。

楚虞有母亲留给她的嫁妆,还有姨母的时常馈赠,过的日子是姐妹中最阔绰的,楚宝珍有白氏的照拂,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楚瑶靠无人依靠,爹爹也不关心,日子越发艰辛。

望着高座上笑得假惺惺的继母,楚虞气得牙痒痒,双眸流转间,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她故意打了个哈欠,引起众人侧目,随后伸直双腿,露出不久前换上的东珠绣鞋。

楚虞做作的动作让众人不得不盯上她的绣鞋。

白氏和楚宝珍打量了几眼,顿时面色一沉。

不就是有个将军夫人的姨母嘛!至于如此招摇吗?

一双鞋而已,再精致罕见不也得踩烂泥吗?

楚宝珍压下心里的嫉妒,愤愤地转眸看向她处。

“这东珠虽好看,可嵌在绣鞋上多走几步路还是挺累的。”楚虞捏着嗓子造作道,说罢又晃了晃腿,嫉妒得楚宝珍面色一阵白一阵青。

“二妹妹定不会有这种烦恼,你说对吧。”她阴阳怪气地嘲讽,气得楚宝珍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见她气得面色通红,楚虞更加嘚瑟:“姨母还给我带了一匹流光锦,可颜色我不喜欢,就拿去给雪团做裙子了。”

雪团是楚虞一年前在路边捡到的一条狗,通体雪白,长得肉嘟嘟像肉团子一样可爱,它被收养后,一改往日流浪的悲惨,不仅有专门的下人伺候,还有带着珍珠,穿着绮罗,谁不说一句狗命真好。

府里众人也适应了雪团的狗上狗生活,楚虞要给它做裙子也是意料之中,关键这流光锦前阵子在松州脱销许久,楚宝珍托人买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可楚虞却当着她的面云淡风轻地要拿流光锦给狗做裙子。

炫耀是假,打他们脸才是真。

“一双绣鞋而已,大姐姐有何高兴的。”楚宝珍故作淡然,可袖中的双手早就隆成拳头,“也对,大姐姐没有亲生母亲,也只能和你姨母相依为命了。”

话毕,楚虞和楚瑶的面色一白,皆被戳中痛处。

“我身上的这件芙蓉百褶群是母亲亲自命人为我裁剪的。”楚宝珍瞥向两人失落的神情一脸得意,“对了,母亲还给特意给我采买了菡萏阁的脂粉和白玉坊的珠钗,多不胜数……亲母女便是不一样…...”

白氏轻咳两声,帕子掩着嘴角,可眼神流露几分宠溺。

她从贵妾被扶正后,人人皆说她不如楚虞的母亲,她面上装作恭敬,可心底恨极了。

这些年她好不容易打发了府里的老人,可楚虞越来越大,也渐渐压着她的宝贝女儿,让她喘不过气。

如今女儿能气气这丫头,也算是解气。

楚虞冷哼两声,随后叹息连连。

“是啊,到底是我和三妹妹福薄,没有母亲疼爱,就连衣物首饰也要先紧着二妹妹。”

白氏笑容一滞,随后看到楚虞挑衅笑道:“我们姐妹三人都是爹爹的女儿,可我竟不知二妹妹每个月竟然还额外享有数不清的首饰,衣裙,胭脂水粉。”,她语气一转,诧异道,“母亲执掌中馈,难道是从公账中徇私?”

白氏气得嘴角发抖,正欲开口就被年轻气盛的楚宝珍抢了先。

她大手拍得桌子啪啪响,怒道:“你胡说什么!是母亲用她的嫁妆钱给我买的这些,用得着你管嘛?”

闻言,楚虞掖着眉心诧异:“我记得母亲当初入府时就带了几件衣服和棉被,还有其他嫁妆?不如看看嫁妆单子免得误会母亲。”

楚宝珍一怔,不知如何接话,惶恐地望着白氏。

白氏冷着脸,阴恻恻地瞪着楚虞,顿时觉得她和她死去的娘一样碍眼,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提起她的出身,故意给她难堪!

这些年,她学着权贵夫人一样簪花煮茶,为的就是像她们一样雍容华贵,可出身不高是她永远的痛,谁也不能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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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生怕死小财迷X软萌温柔小奶狗】

孙月清从小过得清贫,唯一的梦想就是:长命,百岁,嫁给好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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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分崩溃:“骗子!还我十两银子!”

……

从此她开始没日没夜的奴役少年,可他剑眉星目,仪表堂堂,干活却十分笨拙:洗碗碗摔了,砍柴斧头裂了,洗衣服衣服掉水里……

孙月清压住怒气,深呼吸道,“欠我十两八文……十两十文……十两二十文……你去死吧!”

“抱歉,我不会。”,少年愧疚委屈道。

“那你会什么?干饭吗?废物!我要你何用!”

少年咬唇,默默拿起斧头,笨拙地砍着,“月清你别生气,我会认真学的。”

半年后,少年被调养地劈柴采药无所不能,却在某一日想起来自己真实身份。

他欣喜地着孙月清,面色严肃,“我想起来了,我叫沈谦,是安国公世子,你随我回去,我重金酬谢——”

“啪!”,他觉得脑袋一昏,接着传来孙月清的讥笑,“你还国公世子,那我就是皇帝老婆。快干活!”

再后来的一天,孙月清采药归来,就看到县令带着一群侍卫,对着少年又磕头又下跪。

她惊恐地捂唇,“难道这人真是侯府世子……”,又想到这段日子对他的打骂驱使,吓得当即跑路,连包袱都没带。

后来,沈谦将她找了回来,不解道,“月清,你跑什么呀?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你呢?”

“报答?”,她欲哭无泪,你要怎么报答?

“以身相许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