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怎么都在这围着游河那小子?”

“好像是周大贵的弟弟过来了,在吵着要房子。”

“房子给他们??”同村的赵大婶脸色一变,“他们怎么过来拿周大贵的房子?”

“大贵已经去了,游河那小子又是捡来的。那不是什么都归那弟弟了。”

赵大婶走了过去:“不能这样造孽啊。”

这周大贵是长子,早年被他那个老母亲磋磨。他那个老母亲一心就宝贝着周小宝这个小儿子,早早让周大贵去山上砍柴抓野味,弄得十来岁的周大贵摔断了腿。

这一断腿更了不得,周母本就偏心,后来更是偏到全村的人都厌弃,周大贵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差不多吃百家饭长大。

虽说是一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大家看到周大贵在地里捡小土豆都不会管他,还能给他一把豆子吃。

等他成年后,捡了个小孩回来,闹着要养,就被周母赶了出去。

这平白捡一个孩子回去吃他们家的粮食,这不是浪费吗?

周大贵带着这个孩子,给他取名游河,去了镇子上,拜师学艺,学了一手做家具的手艺。

他不擅走动,但能整天沉下心坐在凳子上雕刻家具。

前几年日子乱套的时候,他才带着那个小孩回了乡下。

不仅回来了,还看中隔壁村一个姑娘,把那个姑娘定给游河,马上就要享受老年生活了。

这些天下了好几场大雨,村子前面那条大河涨水,大河上面的木桥有些损坏,大队长招呼大家过去修桥,没想到山上滚下几颗大石头把桥砸碎了。

那桥断得迅速,周大贵掉入洪水里,和他一道的汉子都会水,折腾着从河里爬了上来。

只有周大贵那个苦命的,本就断了腿,怎么会游泳?

更别说他还被石头砸个正着。

游河倒是会游泳,但去水底救周大贵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一道的汉子把他们拉上来的时候,就发现周大贵已经没气了,连游河也被落石砸到了腿。

赵大婶气急过去:“怎么可以这样,这大贵刚去,就盼着吸大贵的血。”

等到了那边,才发现游河被他们堵在院子里,周小宝在那边叫嚣着:“这是我哥哥的地方,他去了,就该是我的房子。”

就差没说周大贵死了,东西都归他。

赵大婶还没说话,周大贵的邻居李奶奶是个脾气暴躁的:“我呸,你这黑心肝烂肚肠的坏东西,大贵还有孩子在这里,你们这好吃懒做的二流子就过来了,也不怕遭报应。”

周小宝也30岁了,娶了个好吃懒做的媳妇,他媳妇张和美在后面戳一戳他的腰:“快说啊。”

周小宝大叫着:“这小兔崽子,不知道哪里的野种,根本不是我哥哥的儿子。”

赵大婶撸起袖子跟他骂架:“你才是小兔崽子,大贵都已经认下的孩子,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吗?他们小两口还在呢,你算什么东西。”

周大贵是个好人,村里的家具柜子什么的,他都会好好打磨,还送了不少东西。

他捡的这个孩子也是个好的,游河这孩子很聪明,又孝顺听话,在这村里大家都是看得见的。

周小宝往屋子里面看了一眼:“还不知道这女的活不活得过来哦。”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村里人都看不下去了。

这人惯会偷奸耍滑,在村里不好好干活,还吃着村里的粮食。不像周大贵实诚,游河又是一把子力气的少年人,种地赚工分一把好手。

生产大队长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窝蜂闹腾腾的模样。

他看着周小宝那模样也是心生厌恶。

大队长周伯礼抽了一口旱烟,那旱烟味道重,很是呛人。

但大家一闻到这个呛人的烟味,瞅着腰间吊着红布烟袋就晓得是大队长过来了,连忙喊他:“大队长,这周小宝又来做糊涂事了。”

大队长脸上有微微胡茬,皮肤黝黑,站在那背梁很直,匆忙赶来,肩上还带着汗渍。

可不像周小宝那干干净净的模样。

周小宝三十多岁的人,还在让周母出面,一哭身体不好,二哭精神头不行。三天两头不去干活。

等大队长一过来,周小宝却是两眼一亮,脱口而出:“俺队长,俺哥的补偿金下来了吗 ?”

听到他这话,周围的人更是皱着眉。

唯有站在院子门口的少年人无动于衷,他垂着头,嘴角也抿得直直的,众人都瞧不清他的神情模样。

大队长往少年那边看了一眼,像是叹了口气,又转过头对着周小宝怒骂道:“什么补偿金,没有这东西!”

他面相威严,周小宝被他一瞪倒是心虚不已,但又焦灼地说道:“这不对啊,俺哥是为了村里去修桥的,死了肯定是有那个什么。”

张和美在后面给他说:“补偿金。”

周小宝连忙叠声道:“对对对,就是那个补偿金。”

........

门口吵吵闹闹的,盛骄拧着眉挣扎着要醒来,只是这身体好像有千斤重一样,试了好几次,眼皮都睁不开。

盛骄潜意识里感觉自己像是被鬼压床,一般她遇到这种鬼压床醒不来的时候,她都会在心里默念,再睡一会儿。

但屋外实在是太吵了,闹着什么他死了,那个活了,什么什么钱归谁,吵得她简直头痛。

她记得自己正在游轮上吹风,不小心落了水,怎么救上岸了还吵着要钱?

等她醒来肯定会给救人的那位一笔钱,以表感谢。

她盛骄什么时候缺过别人的钱?

但是现在不要再吵了!吵得她脑仁痛。

外面有人在聒噪喧闹,脑子里面还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声音。

简直是内里和外里一起双重攻击,盛骄只能迷迷糊糊感觉有个女人对着她哭。

仔细一看,那女人一脸悲恸不已的表情,再耐着性子听下去。

“俺真不想活了,已经活不下去了。”

“老娘他们过来要周大贵的遗产,俺不敢。”

“游河才成年,游河怎么斗得过他们啊。”

盛骄简直无语,这方言磕磕碰碰的,她还是听清楚了这女人的意思,但就这点小事情算什么?

那女人抬起头来,有些唯唯诺诺地看她:“神仙大人,你真的觉得是小事吗?”

这位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身体里的女人可真是漂亮,身上的裙子像是镶嵌着宝石,一闪一闪在发光。

她甚至不敢直视,只能偷偷看神仙几眼。

神仙可真是漂亮又耀眼,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她没有见过天上的仙女,只是偶然有一次在镇子上看见别人的挂画,挂画上的仙女好像都没面前人好看。

就像是太阳和地上的烛火一样。

所以她一定是神仙吧。

盛骄拧着眉:“那不然呢?就这么点破事,不值得你哭。”

女人的眼泪是很珍贵的,要用在对的地方,要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或是得到利益。

她一贯不会让女人去哭,也最讨厌女人这样自怨自艾的模样。

女人就该闪闪发光,耀眼又夺目。

那女人似乎是笑了笑,那张衰败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竟然也有些动人:“只有神仙才会这么厉害。”

她不想再回到那个家里,也不想成为游河的拖累。

所以神仙是来帮她的吧。

女人泪眼莹莹,勾着笑容:“神仙大人,谢谢您。”

她对着盛骄鞠躬之后,骤然消失。

在这一刻,盛骄发觉体变轻不少,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离开自己。

她心一横,直接咬破自己的舌尖,一阵刺痛传来,盛骄终于醒来了。

盛骄眼皮睁开之后,就发现事情好像不太对。

她眼前一片模糊,但在模糊之中还是能看清,面前是破旧的屋檐和糙木头做的床顶。

她肯定不是在游轮上,也不在岸边,更不在医院里。

医院都是消毒水和满眼刺目的白,怎么会是这样陈旧的模样。

她捂着头,一股突兀的记忆涌上来,杂乱的记忆开始充斥在脑海里。

她发现自己,好像是摊上什么事了?

盛骄撑着身子起身,听见屋外的声音越来越大,像乌鸦一样聒噪的声音还在咕咕呱呱。

“大队长,不可能没有补偿金,我都听见了!”

大队长眉眼威严:“你听见什么了?!”

周小宝心脏颤抖,他其实是白日里偷懒的时候,在那片玉米地里掰了几个嫩玉米,然后不小心听到了大队长和支书他们在说话。

说是周大贵是为了村里去修桥,是支书他们要求的,算是工伤,回头会补偿他们一家。

原本大队长一人的声音就已经很吓人了,他们还听到了另一道声音:“你听到什么了?”

周小宝看过来,大惊失色:“盛迎递你还没死啊?”

盛骄站在门前,目光如炬。

他们的口语带着方言的味道,盛骄才接受盛迎递的记忆,还没能摸透这边方言的发音。

她眼神不变,只是重复了周小宝的话语里的名字:“盛迎递。”

一方面她在尝试这边的方言,另一方面,她在试探这人的性格。

只是说出来后,她觉得这名字也挺无语,盛迎递?

迎弟?

她还盛绝嗣呢。

她还没完全弄清楚这人的身份,但应该是来者不善。

既然来者不善,那就是她的敌人。

村里人听她语气奇怪,也没觉得有异,毕竟她大病一场才醒来,嗓子不舒服很正常。

赵大婶看她就穿着简单的单衣出来,连忙走过去:“妹子啊,你再穿件衣服。”

她把自己手上的小布披在盛迎递身上,眼神有些同情。

盛迎递也是个苦命的女娃娃,底下还有几个妹妹,最后才生了一个宝贝疙瘩儿子,在家里做牛做马,一直拖到23岁才让她嫁人。

他们村里人晓得游河是好孩子,可游河虚岁才18。周大贵又断了腿,做不了什么事情,赚不到工分,怎么会有人把自家闺女嫁过来哟。

也是周大贵攒了些家底,这盛迎递就被他爸妈嫁过来了。

说是嫁,这简直是卖女儿。

盛骄没说话,只是冲着这位大婶笑了笑。

说多错多,她且看这场戏要怎么闹起来。

周小宝看向盛迎递那平静又嘲讽的眼神,鼓起来的气突然消了很多,只是仍然不依不饶:“你还没正式过门生孩子呢,家里的房子肯定要归我们的。”

还没到结婚的年纪呢,要等到盛迎递和游河结婚生子了,家里的东西才算是都归了他们俩。

不然那捡来的游河,哪里算得上是周大贵的后人。

盛迎递笑了笑:“你也没个娃娃,家里的东西是不是要归长子啊。”

她睨了那身后的女人一眼,顺在她肚皮上一晃而过。

张和美被她这样一看,心口猛地一跳,像是被火烧过一样难受。

而盛迎递的爸妈也站在那边,喊着她:“盛迎递,跟妈回家。”

“死丫头。”

盛骄又笑:“跟你回去,再被你卖出去吗?”

记忆里就那么点事情,既然知道这是谁,也能翻出那点破事。

不过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盛骄看向笔直站在院子里的那个少年人,十八岁的年纪,前不久为了救父亲腿被石头砸了,还咬牙背着自己晕倒的媳妇回家。

这院子里站着的一群人,魑魅魍魉小鬼一群,妖魔鬼怪混聚一起。

真是一个.......

让人斗志昂扬的开局啊。

作者有话要说:有存稿~别担心会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