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青的婚礼据说办的非常成功,新娘子十分漂亮,新郎帅气无比,拍的婚纱照也大出了一回风头,各个环节还创意十足,几天过去都还被人们津津乐道。
她之前闹得那些笑话,也随着举报立功和有趣的婚礼被淡化和遮掩。
反而对于苏软没有回来参加婚礼的事情,确实如李若兰所料那样传出了不少议论,裴智明表示已经准备好了让苏青青钻地缝的流程。
苏软是婚礼前两天的晚上才回到苏家沟的,没办法,复读生的学习紧张,他们要比其他人晚两天放假。
到苏家沟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但苏家的院子里却还热闹着。
昏黄的灯光下,大红的喜字和红绸填满整个院子,到处都是喜气洋洋,这些都是李若兰提前回来布置的。
苏老太太本来还想让苏软直接用苏青青结婚之后留下的那些,毕竟也都是新帖的。
李若兰却二话不说找了人来把那些全部都铲了换上新的。
别人有说没必要的,她就笑呵呵的道,“软软婚期订的早,她太姥爷听说之后高兴的不得了,专门给她写的喜字,老人家快九十了,写的字带福气呢。”
谁也不能再说她什么,这倒也提醒了大家,明明是苏软先定的婚,苏青青却要比苏软先嫁,不是故意的谁信啊。
这么一来对苏软赎罪之类说法的可信度怕是要大打折扣。
三个舅舅正站在院子里商量着明天的工作,喜棚搭在哪儿,要借多少桌椅碗筷,谁负责掌管后厨,谁负责招待客人,谁负责哪些琐事。
他们都是先跟着李若兰提前过来帮她操持婚宴的。
看到苏软回来,三个男人都回过头来看着她笑。
和李若兰相认后,事情不断,苏软都没来得及去舅舅和姥姥家,但她却不觉得生疏,因为她的婚事中,到处都有舅舅们的影子。
大舅舅是个木匠,身材高大魁梧,五十多岁的人了,胳膊上还有腱子肉,也许因为是老大的原因,性格沉着稳重,苏软的房子全程都是他帮忙盯着装修的,苏软接触的也最多。
他笑道,“可算回来了,你这也太辛苦了,路上累坏了吧。”
二舅舅比大舅舅矮一些,身材微胖,笑起来特别亲和,他以前在百货公司上过班,苏软婚礼上各中杂七杂八的采购都是他负责,这会儿接着大舅的话道,“冷不冷,赶紧先回屋暖和暖和,一会儿就吃饭。”
小舅舅和李若兰长得最像,性格有些跳脱,言少时的性子就是像了他,一般听从大舅和二舅的吩咐跑腿干活。
装修的时候给大舅舅当过小工,有空的时候也会跟二舅一起去当拎包的跟班。
他直接从兜里掏出几颗酒心巧克力塞给苏软,小声道,“特地给你留的,别告诉言少时。”
苏软哭笑不得,敢情她跟言少时一个年纪吗?
西屋的帘子已经撩开,李若兰道,“回来了?赶紧回屋,冷不冷?”
李若兰不说还没觉得,她一说,苏软就有些冷了,跺着脚小跑回屋。
这间屋子也都重新布置过了,到处贴着喜字,入目都是各中红色的物件,苏软都看花眼了。
胡婶子和桂花嫂正在整理床上的被褥,十床被褥,高高的摞了一炕。
苏软都惊了,“这么多?”
桂花嫂子笑道,“可不是,都是新棉花做的,你妈听说燕市冷,还专门准备了两床十斤的。”
说完不由感叹的道,“有妈的孩子就是好啊。”
苏软沉默,再没有人比她对这句话体会更深了。
上辈子她的婚事定的匆忙,苏家所有人都围着苏青青和鹿家婚事转。
被褥这样的大头她什么都不懂,还让杜晓红贪了一半钱,然后自己一个人按照老太太列的单子去县城买零碎的东西,到最后还是缺这个少那个的处处将就。
至于喜宴,苏文山上班来不及,就跟二大爷家的叔叔打了招呼让先帮忙操办。
亲爹都不上心,隔了几房的叔叔又能尽心到哪儿去呢?婚宴当天都是手忙脚乱,缺这少那的。
廖红梅揣着手看戏,杜晓红更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苏老太太稀泥都和不过来,还是过来帮忙的婶子们看不过去搭手帮忙好容易才糊弄过去。
苏软几乎是提心吊胆的嫁进了霍家,最后还是被霍母因为婚宴和嫁妆嘲讽,一个娘家都不重视的闺女,人家有什么理由抬举呢?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用管,李若兰就把所有事情为她安排的妥妥当当,入目所及,没有一样不用心。
李若兰显然也因为桂花嫂子这句话想起了苏软之前的日子,眼底闪过心疼,很快又道,“这些都理好了,一会儿放进箱子里,等后天出门子的时候直接拉去新房。”
她一边放一边让苏软记下,“这几床冬天盖,这几床是春秋的,这两床夏天盖,这两床是特厚的,你们去燕市的时候应该能用上。”
她们刚整理完,就听二舅舅在院子里喊,“饭好了,快出来吃饭!”
几人赶忙出门往厨房走,苏软走在最后,正好和从东屋出来的苏家人碰上,他们应该也聚在那边商量事情。
苏文山明显颓丧了不少。
自从李若兰把他的脸皮扒下来,他的日子就开始不好过。
虽然没了武大明的威胁,但他私德有亏,就算他想把责任都推到杜晓红身上,相信的人也不多。
更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盯着他位置的人,今年别说升职了,还险些被别人顶下去。
如今父女俩面对面,竟然也相顾无言。
也不知道他对苏软是恨还是悔,不过苏软也不在意了。
苏老太太同样神色复杂,她亲手带大的孙女几乎毁了最看中的儿子的前程,如今连操办婚事的权利都不在她手上。
苏软看着他们,觉得似乎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就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爸”和“奶奶”算全彼此一个面子。
至于廖红梅,她理都懒得理。
廖红梅好像也顾忌着什么,没吭声。
厨房里二舅舅系着围裙给大家分饭,如今仿佛李家人才是这个院子的主人。
苏家人也没说什么,成年人的面具都带的严实,就算彼此讨厌,如今要合作,也都客客气气的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即便廖红梅吃完饭撂了碗筷就去休息,李家舅舅们也没说什么,自觉的去刷锅洗碗。
苏软皱起眉头,李若兰见状劝道,“跟那中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三舅舅一边刷碗一边笑道,“就是,不过一副碗筷的事情,别坏了心情,咱们就当他们是客人招待就是了。”
“旁边那个锅里是热水,你赶紧洗漱了先去休息吧,明天开始你可就没得歇了。”
李若兰陪着苏软一起早早歇下,母女两个躺在一起,李若兰还是忍不住跟她叨唠:
“你的好朋友都请了吗?”
“婚纱已经租好了,应该试试再说的,算了,明天起来再试吧,应该来得及,今天晚上还是早点睡。”
结果没两分钟又嘱咐道,“苏家这边的人你就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不过你也用不着迁就他们,咱在这儿办婚礼是给他们面子,苏文山人品不行,但最会衡量利弊,会好好配合咱们的,婚礼办砸了丢脸的是他。”
“还有廖红梅那人用不着理会,就是个没格局的小人,反正以后也没什么要打交道的地方,但她要是过分了,敢跟你说什么,你告诉妈,妈再收拾她。”
苏软不由笑,原来李若兰收拾过廖红梅了,怪不得廖红梅今天这么安分。
李若兰看着她又忍不住叹,“还是嫁的太早了,你还是个孩子呢,你们两个能行吗?”
“以后去了燕市,举目无亲的……”
苏软抱住李若兰的胳膊,“妈,你放心吧,要是哪儿不会了,不懂了不是还有你呢吗?给你打电话。”
李若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果然还是个孩子呢,行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苏软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感觉头顶传来一声怅然的叹息,之后温柔的手抚过她的头顶和脸颊,最后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苏软还没来得及清醒的意识就随着舒服的节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竟然已经天光大亮,旁边早就没有了人,院子里的声音却不少。
苏软赶紧起床,推门出去的时候还有些发怔。
“起来了?”李若兰胳膊上带着套袖正在洗菜,看到她道,“赶紧去洗漱一下,一会儿估计要来不少人呢。”
苏软怔愣的往厨房走,二舅舅正在厨房门口和泥垒临时的土灶,见苏软好奇,他侧身给她看,“马上就搭好了,今天中午开始就用这个做饭!”
这时候村里嫁娶很少有去饭店的,基本上都是在院子里搭了喜棚,摆几张桌子,请了大师傅来家里掌勺做大锅菜。
做大锅菜的时候就需要垒一个临时的土灶。
“请了你二姥爷家的表舅来,他掌勺在我们那儿可是远近闻名,保管让来的客人们吃掉舌头!”
“快点快点!锅来了!”三舅舅扛着一口大铁锅从大门外快步进来,二舅舅赶紧拉着苏软让开,三舅舅猛地把那口锅放上去,结果力气有些大,蹭掉了一块砖。
二舅舅骂道,“你不能慢点,毛毛躁躁的!”
三舅嘿嘿笑,“你再垒上不就行了,我又没给你压塌。”
二舅瞪他,“你还想给我压塌,你能压塌我叫你哥。”
三舅摩拳擦掌,“真的?说话算话。”
大舅搬着一个大桌子走过来骂道,“两个加起来快九十的人了干嘛呢,赶紧麻利点,送喜棚和桌椅的人过来了,去帮忙。”
两个舅舅又斗着嘴往外跑。
苏软看着他们忍不住笑。
洗漱完,简单的吃了些早饭,帮忙的人就陆续上门了。
虽说请了师傅来掌勺,但洗菜切菜这些琐事还是需要大家齐心协力一起办的,他们今天需要把菜都加工成半成品,明天一早起来掌勺师父直接做。
桂花嫂子拎着两把刀走进来,“今天我来给你们切菜哈,土豆丝就交给我了。”
不过她看了眼厨房门口摆的长桌,“还缺个案板啊,没地儿切。”
她话音刚落,胡婶子就跟她儿子抬了个大案板走进来,“我就知道你们都犯懒,不是拿刀就是拿擀面杖,还是得看我。”
后面一个胳肢窝里夹着擀面杖的婶子跟进来,“你这是骂我呢?”
众人顿时笑做一团,一边互相损着一边又配合着开始干活。
没一会儿院子里就热火朝天。
苏软看着众人的笑脸,听着耳边的欢声笑语,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个她长大以后从来没有怀念过,重生回来更是厌恶至极的院子,只因为换了一批人来掌管,忽然就变得温暖可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