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珪还坐在位置上缓神的时候,贺永逸非常自然地收拾好东西,然后冷着脸下了车。
“砰!”
车门一关。
贺永逸独自站在车前,注视着保镖跑过来。
那辆被贺永逸猛地飙车吓到的豪车也停了下来,从里面走下来几个人,也往这边走。
“喂!你什么情况?!活腻了!”
保镖怒气十足地盯着贺永逸。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献殷勤的机会,结果却被这个人给搅和了!
贺永逸根本不看这人,依旧一脸冷漠地站在车前,视线穿过色厉内荏的保镖,看向后面走过来的那几个人。
“喂!狗东西!爷和你说话……呃啊!”
穿着一袭看着就很昂贵的深色贴身西装的年轻男子本只是在走,当看到贺永逸长相后,连忙变了脸,脚步变幻,跑着从后面赶上来,然后一脚踹在保镖的腿上。
“闭嘴!怎么对贵客说话的?!”
“实在是抱歉,家里的下人不太会说话……”
然后,年轻的小贵族走到贺永逸身前,非常忐忑地弯腰赔礼道歉。
要不是拉不
小子爵很慌,手都在颤抖。
他的父亲虽然是坤省的子爵,和调查组勉强有点渊源,结识资助过不少调查员,但和贺永逸这种高级调查员当然是不认识的。
最多只能说见过。
他们还没资格和贺永逸那种层次的人攀上交情。
场面一下子就倒转了过来。
“…………”还在趴在地上的保镖看到这一幕,愣住了,回过神后也不敢起来,哆嗦着低下头,希望能逃过一劫。
看着面前人的鞠躬道歉,贺永逸双手插兜,唇角一丝冷意若隐若现:“管好你的人,别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
你们不要命可以,但可别拉着他一起下水!
他可不想一转眼就变成蝙蝠,或者被发怒护主的黑祭祀吞进蛇肚子里!
贺永逸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车上默默注视着这里的许珪。
心道:真是群狂妄自大的家伙,也不想想,谁有资格坐他开的车?
在大公的眼皮子底下还敢这么嚣张,真是不要命了!
他抢道也是为你们好,被神明盯上可就真完蛋了,感谢他救你们一命吧!
“嗡——”
车窗缓缓降下。
露出里面淡淡微笑的许珪,一张脸比外面那几个小贵族还要高贵优雅的东方既白,还有已经打开另一边车门准备下车的修洛迦。
“聊完了吗?”
穿着翻领黑色长风衣的修洛迦甩了一下车门,面色不耐烦地绕了半圈,走到这边来。
“……公、公子?!”
几个人瞳孔一缩,认出了修洛迦的身份,慌慌张张地让开道路。
他们是专门来参加宴会投机站队的,当然调查过大公继承人的资料。
和调查组有联系的修洛迦本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这下好了。
搞砸了!
小子爵心里都在滴血,恶狠狠地瞪了眼不知所谓的保镖。
修洛迦斜了眼这几个欺软怕硬的家伙,骨头硬点,他说不定还能尊敬一下。
就这种遇到事情就点头哈腰,到处甩锅的……
呵,送他他都不要!
“许先生,可以走了。”修洛迦懒得和他们计较,转身帮许珪开门。
许珪扶着车门走下来:“谢谢。”
有贺永逸和修洛迦开道,一行人直到进入宫殿的宴会厅内,也没被守卫之类的拦过。
当然,可能是守卫的素质比较高,提前背过客人名单之类的。
“刚才那扇红色的大门不错。”
走进宴会厅好几步的许珪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扇足足有两三个人高的红色宫廷款式的大门。
“是吗?”修洛迦回头,“那回去我们也换一个这样的?”
许珪失笑:“你要把这么大的门装在哪?”
那个小小的出租屋可不够你折腾的。
贺永逸环视了一圈,评价了一番大公的品味:“这里的窗户也不错,花纹挺新颖的。”
虽然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但看上去就很赏心悦目。
这大概就是艺术吧。
为了避开一队送餐的女仆,退到墙边的东方既白抬了抬视线,向窗外看去:“这底下的花丛养得很精细,你看,花都开了。”
站在他旁边的许珪闻言,转身向下看了一眼。
因为宫殿有好多层台阶,所以他们这间宴会厅比一般的一层要高很多,显得这片种在宫殿周围土地上的花丛也小了很多。
但在微暗的夜色中,那红艳的花朵盛放,依旧夺目。
许珪眼中划过一抹思索:“这花和之前东方先生给我看的那种月季有点像啊。”
虽然他分不出来有什么区别,但他现在一看到红色的花,就想起了上次东方既白做的事情。
心理阴影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这次不会又打算做什么可怕的事情吧?
许珪瞥了身旁身材修长气质优雅的魔术师一眼。
东方既白嘴角一弯,虽然没说什么,但在场的都能看出他脸上的不以为然。
“这种随处可见的花,与我心中崇高的信仰,那可是无法比拟的!”
许珪:你刚刚还说人家照顾得精细呢?
“先生。”
这时,一位干净清透的女侍站在几步远外,朝他们缓缓行礼。
许珪等人颔首。
“是找我有什么事吗?”贺永逸见这位女侍看着自己,问道。
“是的。”
女侍再次行礼,也不说是谁邀请,但看她的衣着和气质也知道。
只能是这里的主人,艾陵大公。
贺永逸眉宇间划过一丝诧异。
大公找他做什么?
这次代表调查组和坤省交涉的并不是他,毕竟,他是离省的负责人,跨区域总是不太好。
“我去去就回。”
贺永逸跟着女侍走了。
许珪也没在意。
他是知道贺永逸真实身份的,平时调戏一下,演演懵懂的普通人,让他们陪着演戏也就算了,这里到底是不是自家的地盘,他还是稳重点好。
“陆侯。”
一直注意着四方的东方既白第一时间发现靠近者,微微向过来的女贵族点头致意。
正在欣赏窗外风景的许珪抬头,转身。
人影映入眼瞳,许珪的眼中不由划过一抹惊艳。
忍不住赞叹道:这才是真正的贵族啊!
到不是陆晴曦长得有多好看,主要是那种气质,很罕见。
就像极北高山之雪,有着那种无人能触及的雪莲花一样的易碎而坚韧的美感。
陆晴曦将长发盘起,用带着碎钻的头饰固定,简洁而精致,肌肤雪白,淡淡的红唇勾起,美人一笑动四方。
“东方先生,修洛迦公子,许先生。”
陆晴曦一个人都没落下。
即便是刚刚通过监控才知道称呼的许珪,看似毫无身份背影可言的一普通人,她也非常尊敬地对他提裙行礼。
“陆侯。”
许珪也不太懂宫廷礼仪,就学着身旁两人,僵硬地抚胸回礼。
东方既白伸手介绍:“这位是出自离省的大才女,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陆晴曦陆侯。”
“东方先生谬赞了,可不敢当!”
陆晴曦抬起青葱玉手,略微掩唇,冰山美人眸中带笑,更加吸引人,周围好多宾客频频投来视线。
两人之间气氛融洽,看起来似乎是之前就认识。
许珪对东方既白的好人缘和广阔的交际,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连坤省的侯爵都认识,还有什么是他不认识的吗?
“公子,大公有请。”
寒暄完毕后,陆晴曦道出来意,看向修洛迦的眼中没有任何暗示。
平平淡淡,像是无意参与这次继承人之争似的。
修洛迦面色沉凝,郑重地伸手道:
“请陆侯带路。”
陆晴曦还没开口,旁边的东方既白接话:“我带他去吧,你留在这里帮我照看一下许先生。”
东方既白先前走了一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然后俯身轻声道:“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了,你多注意一点。”
陆晴曦偏头和他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东方先生了。”
一听换人了,修洛迦刚端起来的肃穆神情顿时消失了,眉头不屑地一挑。
呵!
他对东方既白可没有那么客气,两人对视的时候,嘴角都带着冷意。
感觉要不是场地不对,两人都能当场打起来。
“大公召见,快点去。”
许珪打断两人的眉眼官司。
“好的,马上去!”
两人应声,这才快步离开宴会厅。
看着他们完全不融洽的背影,许珪扭头,暗自一叹。
贺永逸说的对,他也感觉自己仿佛养了一猫一狗,还是成天打架的那种。
等转头看到陆晴曦不仅没走,还在暗中打量自己的时候,许珪才发现。
说好大家一起来参加宴会的,怎么到最后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陆晴曦想起刚才那一幕,忍不住好奇这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催使东方既白,试探道:“不知许先生尊姓大名?”
许珪有点紧张,抿唇道:“许珪。”
“瑰?玫瑰的瑰?”陆晴曦重复。
许珪解释:“不,是以青圭礼东方的圭,再加王字旁。其实本来是叫许青圭的,但避长辈讳,就改了。”
苍璧礼天,黄琮礼地,青圭礼东,赤璋礼南,白琥礼西,玄璜礼北。
陆晴曦是离省人,被东方既白称为才女,自然是懂这个意思的。
她开玩笑道:“那你们家兄弟姐妹很多啊,家族肯定也源远流长吧?”
一般人肯定不会拿祭祀的礼器给小孩子起名,估计是那种很传统的那种大家族,规矩很多,势力也很隐秘庞大。
那她有点理解东方既白和许珪结交的原因了。
许珪摸了摸鼻子:“……也就那样吧。”
“啪啦!”
突然。
屋子里传来一阵碎裂声。
许珪身子一抖,连忙转身,就看到对面的玻璃窗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到了一样,瞬间炸裂开。
碎片四处飞散。
“守卫怎么回事?吃干饭的?!”
“快点把危险分子抓走!”
“哪个平民没事干跑到凤鸣来自杀?不会死远点吗?”
“真是晦气!这可是我的新裙子啊!”
面对这种意外,宴会厅里的大部分人都只是惊讶了一下,然后皱着眉掸着自己沾染了碎片的衣裙,觉得今天这种日子,怎么外面的侍卫防卫地那么不好?
陆晴曦眉眼一厉,万人之上的气势当即就上来了!
“安静!都别轻举妄动!”
大公不在,陆晴曦成了最高发言人。
她登台高喝,试图控制全场。
有一小部分人听从了她的指挥,安静待在原地,但还有一大部分人只是表面上听从,背地里还是到处乱窜。
看着擅自胡来的那群人,陆晴曦白皙的脸上燃起怒气。
许珪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平民计划的袭击,他莫名感受到这片空间有很大的不对劲。
他贴着墙边,警惕地环视四周,寻找大门的方向。
陆晴曦看着这个场面,皱了下眉。
但没等她继续说什么、做什么————
“啪啦!”
“啪啦!”
“啪啦!”
变故就发生在不经意间!
几乎就是瞬间。
宫殿所有的玻璃窗全碎了!
上面雕刻的艺术刹那湮灭,像一朵朵妖冶的花朵一样爆裂开来!
幻化成漫天的玻璃渣花雨。
全部洒在宴会大厅这群衣着华贵的人身上。
有人当然当场头破血流,闭目倒地。
现场真空了一下。
随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在未知的灾难面前,所有人现了原形,这些被划破脸、手臂、衣服、腿脚的贵族顿时尖叫着远离破碎的窗台,向各个出口挤去。
有人呼叫,有人求助,有人咒骂,却都无济于事。
之前被人忽视的这场意外仍在继续发酵。
桌子、椅子开始摇晃。
地震了吗?
“嗡…………”
在吵闹中。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幽暗弥漫,像无色无味的毒药,趁人不注意,侵袭全场。
这熟悉的感觉!
本来准备悄悄移动向大门撤离的许珪接触到了那股幽暗,肌肤上的汗毛一耸,动作顿了一下。
“这该不会是……”
许珪眼神的光泽度一压,慌乱消失,那种极度冷静的状态自动切换上来。
停下脚步。
“跟我来。”
许珪利落旋身,拉着打算制止的陆晴曦返回无人的窗边,靠在已经没了窗户的粗大廊柱旁,静静地观望着这座陷入混乱的宴会厅。
这时,有人抵达了那扇两三人高的红色大门。
“哐!哐!哐!”
本来西装革履但此刻早已衣衫凌乱的年轻男子面色苍白,双手死命地晃动镶金的门把手:“怎么推不动啊???”
“难道是门被反锁了?!”
后面的人也都围了上来,一起使劲撞门。
“哐!哐!哐!”
他们赶紧门没有被锁,但就是推不开!
众人呼吸急促,神情惊恐,结结巴巴道:“这、这是……怎、怎么回事????”
“守卫呢?”
“人都死哪去了?”
“快点来开门!”
慌乱的情绪在人与人之间传播。
“要不,走窗户吧?”
有人实在受不了了,指着没了玻璃的窗户提议道。
实在推不开门的年轻男子心头乱成一团麻,他见其他人已经开始翻窗了,生怕自己来不及逃离。
想着窗户
“翻窗!”
于是,他快速脱掉了会碍事的定制的修身西装外套。
几步助跑,手一撑,双脚一跳。
整个人翻了出去。
“咦?怎么没声音,他到底跳下去没啊?”
有人表示疑惑,伸头往窗下一看。
鲜艳的花丛完好无损。
但西装男子却没了踪迹。
被许珪拉到柱子边的陆晴曦偏头,刚好看到大门边有人跳窗的一幕。
她的脸上划过一丝疑惑。
“那是子爵家的小孩吗?他为什么突然跳窗?旁边也没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好冷!(抱着大衣瑟瑟发抖)
我时速一千,卡不卡文都是这个速度,基本上你看我发文的时间,就能倒推我今天几点下班(社畜的挣扎)
最近有点降温了,大家早点睡,千万别感冒了!(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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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璧礼天,黄琮礼地,青圭礼东,赤璋礼南,白琥礼西,玄璜礼北。——《周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