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似锦整个人掉进了冷泉里,他看到了盛如翡这张脸,便隐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可能又是那魂契的作用。
但是盛如翡不是答应他了不随意碰魂契?
他全身的衣衫被冷泉浸湿,冷泉并不深,所以不用担心会被淹,但是很冷,水非常冰,像是冬日里化开的雪一般,冰冷雾气缭绕其中。
红线缠绕在他们两人的手腕之间,林似锦方才慌乱之下贴近了唯一的热源,如今和盛如翡离得非常近,两只胳膊还环着盛如翡。
因为他是直接出现,约等于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所以盛如翡下意识地接了他一下。
——好冷好冷好冷。
盛如翡是不是有点变态,这个季节还泡冷泉,看样子估计是日日泡,许多长老说过泡冷泉对修为有益。
“十六师兄,你……这是怎么回事。”
林似锦一边质问,一边想要松开盛如翡,近距离的和盛如翡接触,没想到盛如翡看起来那么冷,身上倒是很暖和。
他觉得自己应该松开,但是又有些舍不得,动作非常缓慢地松开了靠在冷泉边的少年,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水珠。
“我们两个时辰前是如何说的,这才不到一天。”林似锦开始算起账来,被冻的又是一激灵。
一边觉得冷,一边后知后觉的开始生气。
盛如翡正在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指尖轻微的摩挲了一下,语气略有些僵硬。
“不是故意的。”
只有这么一句解释,林似锦觉得他应该趁机凶对方几句,还不知晓这魂契到底有什么用,原本只是能控制他,现在还能让他随叫随到,简直比瞬身术还好用。
他组织好语言,一定要警告盛如翡不能得寸进尺,对上盛如翡那张脸,盛如翡平日里冷冰冰的,尤其是前几日在雾山山洞里那股凶狠劲儿让他印象深刻。
现在微微垂着眼,盯着自己的手不知道看什么,他的话音便顿住了,主角受不愧是主角受,这张脸生的确实貌美,不冷着脸的时候容易让人看花眼。
他视线别过去,看向盛如翡的指尖,刚刚盛如翡倒是扶了一把他,指尖碰到了他的腰。
“那也不行,你这般说话不作数,之后我不是任你妄为?”
林似锦不去看盛如翡那张脸,就没有心理压力了,他不高兴道,“我们明日还是再去问问师尊,如何能把魂契解开。”
“不问师尊,也去问经阁和藏书阁。”
“不会再有下次了。”盛如翡冷淡的说。
林似锦下意识地还嘴,“你最好是。”
盛如翡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又闭上了嘴巴,觉得不对劲,怎么这个人犯了错,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好像是他在咄咄逼人。
他有点生气,“等我找到解魂契之法,我们便和离。”
盛如翡“嗯”了一声,然后就没有话音了。
和这个木头说不了几句话,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平常还总是冷着张脸。
林似锦一边在心里腹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在冷泉里,他冻的打了个喷嚏,眼珠子转了转,在心里想着一定要想办法把魂契解开。
万一再遇到上次那样的事,盛如翡身边那么多股票攻,假如盛如翡在遇到不测的时候拽他过去,他说不定会跟着一起倒霉。
他要从冷泉里出去,想了想又没动,看了一会盛如翡手腕处的红线,问盛如翡,“你能把我拽过来,能不能把我送回去。”
身上衣服湿淋淋的,再走回去路上他还要冻一路,都把他拽过来了,有什么理由不把他送回去。
盛如翡:“……”
答案当然是不能了,林似锦从冷泉里出来,盛如翡给他捏了一道法术,他身上便都干了,然后也随之从冷泉里起身,看样子像是要送他回去。
盛如翡出水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方才在池子里没有看清,如今盛如翡遮的严严实实,方出冷泉,身上便幻化出来了衣衫,衣襟合在最上面,什么都看不见。
他们两个人的院子离的并不远,这般一折腾,回去的时间不早了,林似锦约等于洗了个澡,早早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他卯时便起来了,因为要跟着盛如翡一起去上堂课。
到剑阁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些神智不清,困的不行,天还没亮,基本上没有弟子这个时辰过来。
盛如翡并不管他,一个人在练剑,林似锦跟着练了一会,实在是太困了,他为了不被盛如翡责难,早早就起来了。
他练了一会剑便把剑放下来了,困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在一边看盛如翡练剑,没一会便睡着了。
“你怎么在这里睡?”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林似锦睁开了眼,现在天刚刚亮,面前的弟子是掌门门下的弟子景秋鸿。
景秋鸿是剑阁唯一一个和他关系还可以的弟子,其他的弟子几乎没有怎么说过话,景秋鸿也喜欢看小人儿书,因此他们两个人稍微有一些话题。
林似锦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朝着盛如翡的方向去看,盛如翡已经练完剑了,收了剑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路过,表情冷淡薄凉。
“长老跟我师尊告了状,以后我要跟着我师兄一起来上堂课。”
景秋鸿秒懂,给了他一个“妈耶你也太惨了”的眼神,看了眼盛如翡离开的方向,见人走远了,才跟他小声嘀咕。
“我也差不多,薛师兄被送去了禁行山,现在是宿师兄管事,管我们管的很严格。”
“你以后是不是都要卯时起来?”
林似锦点点头,他和景秋鸿一起进门,景秋鸿在旁边跟他说,“盛如翡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你落在他手里,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师尊只是让我跟他一起上堂课,他不怎么管我。”
“他要是真不管你还好,”景秋鸿跟他咬耳朵,“要是你师尊还让他管着你,你就完蛋了。”
“之前便有弟子说,盛如翡恪守门规,最见不得不规矩的人,你这般不规矩,说不定在他眼里坐姿站姿都看不顺眼。”
林似锦不以为意,他现在更在意魂契的事,他们两人选座位选到了靠后的位置,特意和盛如翡离远一点,直线最远的距离。
“你知不知晓,魂契如何解?”林似锦问。
景秋鸿在问经阁里混的非常开,三千世以内,基本上没有他不知晓的。
“魂契,你说的是哪种魂契?”景秋鸿打开的话匣子,“魂契可多了,有和妖兽的,有和人的,还有关于魔修的,不过无论哪一种,都并不好解。”
毕竟是神魂都锁在了一起,若想解开,通常都非常的麻烦。
“都不是,”林似锦轻轻咳一声,“是婚书上的魂契。”
“婚书上的?”景秋鸿有些意外了,“这个倒是没有听过,哪有人会在婚书上绑魂契的,要是婚书上连着魂契,不是意味着两个人必须在一起。”
林似锦觉得也是,所以他有些纳闷,弟子来的差不多了,长老也过来了。
“你可以去藏书阁看看,说不定能在典籍上查到。”
景秋鸿还想再说两句,突然之间,他感受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他抬头看过去,发现不远处的盛如翡正看着他,眼里情绪不善。
他感觉一阵毛骨悚然,知道这是在提醒他,剑阁长老已经过来了,不要再跟人家师弟说话。
于是他果断地闭了嘴。
林似锦发现景秋鸿不理他了,他伸手戳戳景秋鸿的胳膊,平常他们两个人上堂课都是玩纸牌或者猜符咒,这般不至于太无聊。
他戳景秋鸿,景秋鸿看他一眼,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意思让他好好听长老讲课。
林似锦:“……”
长老在上面讲着课,盛如翡面前再次出现一个小人儿。红线织成的小师弟用指尖戳了戳自己旁边的人,人家不理他,他便一个人玩起来纸牌。
小人儿玩了会纸牌,便趴在桌子上画画,画了两个王八出来,然后就趴着睡着了。
睡的毫无压力,上面长老还在授业解惑,小人儿睡姿懒散,脑袋枕着胳膊,睡的一点一点的。
盛如翡垂眸看着典籍,这些为弟子授课的典籍都是他亲手整理出来的,他早已熟识于心。
长老授课并不容易,何况典籍都是他整理出来的,他觉得应当不至于枯燥到让人听了睡着的地步。
盛如翡眼睫掀长,褐色的眼珠映着桌上呼呼大睡的小人儿,他眼里情绪冷凝,用指尖不轻不重戳了一下小人儿的脑袋。
戳了一下,小人儿的脑袋向下点了一下,并没有反应。
倒是屁股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林似锦趴在桌上睡觉,长老讲课简直和念经没有差别。尤其是典籍不知道是谁写的,无聊又枯燥,他看两行字都能立刻入睡。
可能是他耳边都是长老念典籍的声音,梦里做梦都梦到了有人在念典籍,念典籍的人换成了盛如翡,盛如翡正冷冰冰地看着他。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似乎被戳了下,他瞬间清醒过来,迷迷瞪瞪地抬起头,摸摸自己的脑袋。
他下意识地往盛如翡的方向看,发现盛如翡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授业台上,长老已经不在了,而盛如翡正在面色冷漠地看着他。
景秋鸿小声提醒他:“你完了,他刚刚盯了你最低有小半个时辰,通常堂课上不守规矩的,盛如翡都会罚抄门规。”
“我真佩服你,你居然被他盯了那么久,还能睡那么香。”
林似锦脸上都睡出来了红印子,他又摸摸自己的脑袋,想问难道不是景秋鸿把他戳醒的吗。
他没有问,被景秋鸿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便道:“应该不至于罚我,我不才睡了一会。”
而且不说他们是未婚夫,还是师兄弟呢。
“啊,你都过来一个月了,还不清楚盛如翡铁面无私?”
下一秒,林似锦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台上的盛如翡表情冷淡,虽然年少,身形气质却出众又不可接近。
嗓音清冷平缓。
“林似锦,五百遍门规,三日以内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