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秀的家不算远,二十分钟就开到了。五楼的大平层,从这里正好能看见森林公园,空气清新,视野开阔。
白眉秀已经年近五十,可看起来却非常年轻靓丽,脸上的皱纹都没有多少,精神状态更是容光焕发。
只是此时,眉宇间多了些苦愁。
她扫了眼许新雨他们,大喇喇地坐在米色真皮沙发上,点了个烟,夹在手指间,却没有抽。血红的指甲油,仿佛浸满了人血一般,艳丽得有些刺眼。
“说说吧,又有什么东西缠着我?”
许新雨一顿,看来白眉秀是把他们当成道士了。
不过……想起她的道术大全,估计是为了保命,一开始提供的就是法术,至于看相算卦什么的,估计得好久才能解锁,这么说也没有错。
“看来已经有人警告过你了。”
许新雨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沙发上,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白眉秀冷笑一声,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这些人总爱把她当冤大头,殊不知她最不信这些。
“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和尚,非说我孽障缠身、命不久矣,为的不就是卖他的护身符。要不是看他可怜,我才懒得掏钱。”
“我白眉秀生平,不说做过多少好事,但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怎么可能孽障缠身,搞笑!”
许新雨淡淡地看了眼她脖子上的红绳:“你若是心中无愧,何必把符戴在身上。说到底,你自己清楚。”
白眉秀宛如被刺中了一样,脸色涨得通红,雪白的胸脯剧烈起伏,恶狠狠地把烟扔在垃圾桶里。
“我不清楚!你们这些神棍能不能别整天神神叨叨,有话就说明白!既然你法力无边,那就说说,我身上究竟缠了什么孽障!”
“青塘村。”
此话一出,白眉秀瞬间僵住,脸色由红转白,手指微微发抖。
很快,白眉秀又扯出表情:“青塘村,青塘村怎么了?我为青塘村不说贡献了千而百万,也有不少钱,凭什么要缠上我!干我P事,要找也该去找刘福东!”
许新雨心口一动,却不动声色,只用一双看透万千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她。
“刘福东已经死了,你不可能不知道?满地鲜血,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到现在警方也没能破案。”
白眉秀抿紧唇,她当然知道刘福东死了,但刘福东这人仇人贼多,死了也不足为奇。
“你说的阿彪是谁?”
“第二个死者,阿彪的父亲高强,你认识吧。”
白眉秀跌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恍惚。高强,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此时听起来,竟如催命符般,令她浑身泛冷。
“还有于晴,温自立。于晴的女儿高露、温自立的儿子温温络都以同样的方式消失,你觉得自己会是意外吗?”
白眉秀焦躁地把指甲放在嘴边啃咬:“不会,不会……但,高强他们三个都没死,不是吗?如果,我是说,如果让我女儿替我赎罪,是不是我也会没事?”
许新雨顿住,怎么也没想到会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当时她看到高强三人都死了子女后,还在想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心里该多难过,凶手的报复绝对打在了致命点上。却没想到白眉秀不仅没意识到这一点,反而想起了歪门邪道。
说完,白眉秀甚至更兴奋了,竟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睛亮得可怕。
“对,我女儿,吴招娣,今年二十八岁,她的生辰八字我都有。这些年我好吃好喝地抚养她长大,也该是她报养育之恩的时候了。大师,能不能把我的孽障转移到她身上,她肯定同意的,钱我也不会少你!”
许新雨一脸漠然,完全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她甩开白眉秀的手,冷冰冰地看着她。
“比起这个,你更应该考虑的是交代清楚罪孽,然后去赎罪。那东西动手的速度越来越快,你没多少时间了。”
白眉秀捂住脸,深吸了一口气,倒在沙发上。良久才抬起头,冷冷地看向许新雨:“要么你就帮我准备转移之事,我可以给你三百万,要么你就滚蛋。”
许新雨没想到在自己的强力逼迫下,她居然还能咬牙不说,一心只想着用自己女儿的生命来抵罪。
虽然非常急切地想要知道信息,但这个时候露怯只会让白眉秀更加强势。
所以,她平静起身。
“告辞。”
走出楼栋,回头看了眼,还能看见白眉秀双手抱臂,站在落地窗边看着他们。
她很害怕,却死咬着不松口……
林青梧一直在观察着她的表情,许新雨一直都很温柔,即使遇上让她厌恶的事,也只是笑着顶回去。可这一次,她却面沉如水,没了一丝笑意。
她生气了。
大概,是在气白眉秀想用女儿抵命吧。
其实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可人类过于复杂的感情,总是会引起共情。
自从死了之后,他对这种情感就嗤之以鼻,可此时在许新雨的身上感受到,却意外地觉得有些可爱。
又或者是,她板着脸的模样,也令人着迷吧。
丝线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要么缠绕在她的身上,轻轻抚慰,要么拉直身体,直指楼上的白眉秀,蠢蠢欲动地想要将她撕碎。
“厌恶……厌恶……厌恶,杀杀杀……”
林青梧只当听不见,故作叹息道:“可惜,似乎没什么线索,接下来要去找孙王吗?”
许新雨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不,也不算没线索,今天的试探足以证明,白眉秀他们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比要了他们的命还可怕。”
“而高露几人的死,还存在疑点,我怀疑他们的父母恐怕走了跟白眉秀一样路子,所以才会让白眉秀心存侥幸。”
“这种人连骨肉血脉都能舍弃,可见心有多硬。”
“去找孙王,我不想放过一个机会。”
孙王住得是别墅,他日理万机,没有提前预约很难碰到,只能在别墅里等候。
很快,他的新夫人王芙蓉捧着肚子婷婷袅袅地走下来,脸上画着淡妆,年轻的面容丰盈饱满,因为怀孕整个人散发着温柔的母性光辉,看起来愈发漂亮了。
她的肚子已经不小了,看上去有八个月,估计快生了。
“两位客人请坐,我老公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
她声音清甜,说话温柔,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轻轻将手放在肚子上。
看得出来,她很珍惜这一胎。
“不知道两位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许新雨迟疑了一下,才说:“没什么事,只是想跟孙总见见面。”
王芙蓉是小三上位,又是老夫少妻,在圈子里不知道受到了多少鄙视,最怕的就是别人看不起自己。
她是名正言顺的孙夫人,孙王的事自然有权力知道。
“什么事啊?直接跟我说就可以。”
许新雨跟林青梧对视一眼,面露犹豫。
一见她这神态,王芙蓉更是胸口发闷,干脆放下话来:“我要是不想让你们见到孙王,你们纵是有千般本事也不行,仔细掂量掂量吧。”
许新雨这才说:“不是不告诉您,只是怕吓着您,惊动了胎气。”
王芙蓉微抬下巴,轻柔地摸着自己的肚子:“放心吧,孙王算过,我这胎可是飞龙转世,不同一般。”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许新雨也就没再客气,将刘福东的事情托盘而出。
越听,王芙蓉的神色就越慌张。
她这一胎可尊贵得很,孙王中年得子,很是看重,一直让人细心照顾,生怕有个闪失,更是对她有求必应,恨不得把母凭子贵写在脑门上。
搞得她也战战兢兢,丝毫不敢大意。
听了许新雨的话,她也意识到,那东西是冲着断子绝孙而去,岂不是对她这一胎非常不利!
难怪从自己怀孕,孙王就一直在房间里捣鼓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本来她还颇有微词,现在看来,真是有先见之明。
“大师,您可一定得帮我。孙王虽然请了人来,但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够踏实。要不您再去看看,帮忙查缺补漏一下。”
看来王芙蓉是真的不懂,一般来说,一家只会请一位大师,最忌讳的就是再请别人来指点。
不过许新雨还有别的目的,自然不会理会这些规矩,跟着王芙蓉就上了楼。
等上了三楼,她才发现这里是真的阴暗。明明是白天,窗帘却都拉紧,门窗紧闭,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黑得还需要打开走廊的灯。
柔软的羊驼毛织花地毯,吞没了他们的脚步声,安静得几乎能听见心跳声。
等等。
许新雨感觉到了不对劲,这里的心跳声似乎多了一个。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却又什么都没有。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此时的王芙蓉脸色苍白无力,再没有了刚才的光鲜亮丽。
“就是这里了。”
她推开门,露出卧室,一股浓郁的香火味瞬间扑鼻而入。
许新雨刚走进去,厚重的梨花木门就在背后砰地一声关上,把林青梧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