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米诺斯倚靠着床头,结实的手臂从后轻揽住玛格丽特的腰,让她靠着自己。手里的小勺搅动着清凉的水,耐心细致地喂入她的口中。
“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
他拿过玛格丽特手中攥紧的小镜子,放到一边,把她掀开的发丝抚平,轻柔的垂放在她的脖颈间轻轻遮住那一圈若隐若现的印记。
等到疼痛灼热渐渐平缓,另一种更清晰的热烫从身后抵靠的壮硕的身躯隔着两层单薄的布料鼓动着。
实在是太近了…
意识到行为举止太过于亲密,玛格丽特窘迫的悄悄往前挪了挪,腰上慢慢收紧力道的胳膊却把她压的更紧贴,她甚至可以感触到他起伏的喘息,说话时回荡着轻微的震鸣。
“米…米诺斯…我有点热…”
“你可不可以先...松一下...手...”
玛格丽特的小手搭在他骨节分明手背上,蜷起食指轻轻碰了碰。
“嗯。”
她听见身后低声回应了一声。
但手上的却没半分动作,牢牢按住柔软细腰,拢起手指却把她绸质的小衣揉的褶皱。
“我感觉好多了,不用那么紧张的。”
小手暗暗用力试图掰开他紧紧扣住卡死腰腹的指节,直到她感觉到米诺斯低下头轻轻磕在她的侧颈上,低低地嗤笑了一声,声音近似耳语。
“放开!”玛格丽特没好气地说。
床垫被他压的沙沙作响,她下巴微微一斜,触不及防小巧的鼻尖滑过他凑近她脖颈温热柔软的唇角。
对视上深绿的双眼,里面有她的身影,眼瞳很深,像深色的石头,汹涌的绿色海潮。
她注视着他,停顿了一会儿,看着他异常潮红的脸颊,她下意识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滑过他坚挺的鼻梁,泛红的侧脸,最后指尖落在他的唇上。
咝咝声从他隐藏的身体深处蠢蠢欲动。
“陪我去看看他好吗?”
眼前的女人面色苍白,仰着头看着他,脆弱纤长的脖颈光滑莹润,小手抵住他坚硬的胸膛,像会陷进去融为一体。
他嘴角的笑意未减半分,只是压下头颅再次逼近她,柔软香甜的唇间呼吸让他颤栗。
“好。”他深深看着她。
床上一轻,米诺斯已经站起来,开始为她准备出门的披风。
玛格丽低下头特暗暗舒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
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嘴里被塞进一颗果子。
果肉酸甜,滑嫩无比。
是杏子。
熟悉又留念的味道一下子在大脑里扩散开来,米诺斯手心里还有两颗,嫩黄的两小颗并排着,看着她惊讶的模样,笑意深入眼底。
玛格丽特缓缓地嚼着,细致地吞咽着。
并没有人知道原来她也是喜欢杏子,看来原主也是喜欢的,米诺斯作为原主贴身的下仆,这些喜好,依然是牢记于心。
“怎么样?”
他笑着问,把拖着杏子的掌心又往她身前凑了凑。
“我很喜欢。”
她伸出手,小手的食指和拇指正捏住他掌心中柔软细嫩的杏子。
突然一阵急促剧烈的敲门声,指尖的杏子被惊落。
“那个孩子,奥尼尔!救救他!”
中年农妇的急厉的求救呼喊,惊得玛格丽特猛地从床上翻爬下来,身体一斜,臀部撞上柜角。
她忍着疼,赤/裸着双脚跑到窗边,看到那个无比着急求救的中年妇人。
从椅背上迅速扯过斗篷,匆匆披上,着急的推门。
但门锁似乎被卡住了,玛格丽特越是着急扭动门把,锁孔卡住的越紧。
“米诺斯,帮帮我。”
小手掌心一道一道被门把硌出的红痕,她握紧手心,鼻尖渗出细汗。
奥尼尔救过她,也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从任何意义上她需要他活下来,不要出事!
米诺斯沉默走上前,门把在他手中轻易地打开了。
玛格丽特两三步上前就要冲出去,骨节分明带着冷意的手拽住她的胳膊,“你真的很关心他。”
她来不及多说什么,挣脱他的手,看了他一眼。
湛蓝的眼眸中有股张力,那是对另一个男人满满的担忧与急迫。
金色的发丝在他眼前迅速飘过,她像一道炫目白光,迅速掠出。
只留下一道斜长的黑影停滞在黑暗中,散落的杏子,滚落在他的脚边。
“奥尼尔怎么样了?”
“他还在发烧,非常烫,不停的呕吐。”
“可怜的孩子。”
玛格丽特疾步跟在中年农妇身后,她的声音带着脆弱的哭腔。
放眼望去整座村庄人烟稀少,日光渐渐被大雾掩盖,两人匆匆的踩过石子路的声音在寂静中异常清晰。
但渐渐地,跟在身后的脚步声停下来。
农妇转过头,看见身后的玛格丽特正震惊的看向不远处街道上漫无目的游走的“活尸”。
与她之前遇到的那些不同的是,这些“活尸”不断地从他们身边经过,没有任何攻击性,更像是无意识移动的躯体,游荡在这座海边的村落。
大雾中,她看着这些数以百计的不会攻击的“活尸”走在她的身侧的前方,后方,摇摇晃晃,衣衫褴褛,但却不会散发腐烂的臭气。
“夫人,您别怕,它们是不会伤害的任何人的。”
刚好从农妇身边游走过一具,她神情温和的拍了拍那具身体,还叫了它一声“埃文”。
“埃文”仰着头,两只眼睛已经只剩白色的眼膜,骨头从胸腔支棱出来,脑袋上戴着一顶歪斜磨损不堪的海军流线帽。
听见有人在叫它,能停下面对中年女人,但只有短短两三秒的时间,“埃文”又开始漫无目的无意识的朝前挪动。
“您看,他们不会伤害任何人。”
“怎么会这样…”玛格丽特喃喃道。
“你知道它们名字。”
玛格丽特看向农妇,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她打量着这些截然不同的“活尸”,一种莫名的猜想袭上心头。
“它们”被驯化了。
“是,我知道,这里每一个真正活着的人,都记得他们的名字。”
农妇苦笑着,眼角蕴藏着难以察觉的痛苦和悲伤。
奥尼尔的情况确实糟糕透顶。
玛格丽特一走进他的屋子,就闻到一大股刺鼻的药味,更像是硫磺的味道。
瘦长高挑的男孩儿像一具枯柴埋在床里,带着酒窝的脸颊彻底凹陷进去,憔悴不堪,一动不动的昏迷着。
房间昏暗逼仄,没有窗户,但在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大地图。
其中西班牙的版图被灰色的绣线彻底覆盖住,看上去像是消失在了地图上。
她伸手探在男孩儿的鼻息下,薄弱的呼吸几乎被胸腔里某个石块堵住,逐渐麻痹,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奥尼尔根本撑不到明天。
“药剂师呢?”
“来过了,服下药后有所好转,但不到小半天,就开始恶化。”
农妇坐在奥尼尔的床边,痛心的看着他,嘴唇颤抖着,眼泪止不住的掉。
“为什么没有再去请药剂师回来?!”
“大雾,大雾开始了,他们不可能再来!”
说到这,她似乎更加崩溃,双手捂住脸,痛苦的呜咽。
“我不能再失去奥尔了,不可以,您想想办法救救他,他是为了救您啊!”
“被冲到海岸边上的时候,他还紧紧抱着您,把您护在怀里…”
“替您挡下了一切风浪的撞击。”
她看向玛格丽特,眼底带着悲怨。
“如果不是您,他也不会这样,我的奥尔。”
玛格丽特默默地站立着,视线一寸寸扫过奥尼尔的面容,“对不起。”她低声说了一句。
而下一个动作,利落的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奥尼尔的嘴,顺手从熄灭的壁炉边拿起一支小木棍撬开奥尼尔的紧闭的牙齿。
她低头靠近仔细看了看。
“勺子。”她的声音沉稳又令人信任。
农妇慌慌忙忙的站起身,从另一间橱柜里拿出一柄小木勺递给她。
玛格丽特用椭圆凸起的勺抵轻轻拖着奥尼尔的舌苔,伸进食指轻轻在他舌苔面上摸索着什么,又捏住他的舌头往外拽了拽,用勺子侧缘轻刮。
农妇在一边看着玛格丽特的动作,只见眼前沉着冷静分外美丽的女人脸色愈发阴沉,她手执小勺,放在鼻下轻嗅,眉头蹙紧。
紧接着她又要了一根火柴,明亮的火焰来回灼烧着勺子侧缘,一股浓郁的海腥味混杂着某种海洋生物液态物质挥发的腐臭气息在房间散开。
她用手指抹过勺子边缘,深蓝近乎于黑色的物质留在手指上,轻轻一捻,这些深蓝的粉末又会渗出一种粘液粘稠质感的小水珠。
“他中毒了。”她说。
声音轻声落下,大门被推开,他手中拎着小巧的鞋走进来。
而农妇脸色惨白脱力的摔坐进一边的椅子里。
玛格丽特抬起头,对视上那双深绿的眼。
“毒素正在蔓延到他的神经中枢,等不到明天,他就会死。”
温热的嘴唇吐露着残酷的现实。
“我现在需要三只洞穴章鱼,一只岩石海葵,小刀,胶质手套,纱布,绷带,木盆,凝血剂。”
“都要活的,我能救他。”
机械又准确的报出这些东西,她的目光落到惶然的农妇身上,“速度要快,他快死了。”
农妇仿佛瞬间有生的希望,迅速地冲出房门。
玛格丽特没注意到,当她报出这些东西的时候,似乎是触到了哪一点,米诺斯眼底莫名的神色动了动。
他默不作声的单膝跪下,拖起她缠着绷带的小脚穿上软鞋。
米诺斯看着小手轻按在奥尼尔脖颈间的动脉处,又看向自己,“帮我把壁炉点燃好吗?”
她说。
她发现奥尼尔已经开始轻微的浑身抽搐,俯下身耳朵贴在他的胸腔处聆听,他的呼吸时不时间断粘连,不断恶化。
“这样的毒素…真有意思…”
玛格丽特几乎是用耳语的声音说,掀开奥尼尔的被子,朝周围看了一圈。
在墙壁后的房间里有一只空着的大浴桶,她找到压水的泵头开始往浴桶里蓄水。
壁炉里的火已经燃烧起来,他看着玛格丽特和奥尼尔之间的动作,滚烫的火蛇灼烧着他的手指,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毫无察觉痛意。
玛格丽特吃力地把奥尼尔扶起来,担住他的肩,要把他往浴桶方向扶。
她的手不得不贴紧奥尼尔的脊背和肩膀,也是在这个时候,米诺斯轻轻拉开她的手,利落的把奥尼尔扛到肩上。
“放到浴桶里,小心别磕着他。”
玛格丽特跟在米诺斯身后,急忙关上快要溢出来的水泵。
奥尼尔像破布麻袋被扔进木桶里,他的身体几乎是滑进去,淹没进水里。
米诺斯捏住他的后颈,又把他从水里拎出来,头堪堪靠在木桶边缘。
大半杯水被玛格丽特快速的喂进奥尼尔嘴里。
“一会儿帮我固定好他。”
她沉静地说,顺便把奥尼尔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剥下来扔到地上。
她大脑里飞速的思考着,直到自己的手开始脱奥尼尔最后的里裤,手腕就被狠狠地钳住,吃痛的不得不止住手上的动作。
她回过头看向米诺斯,发现他眼底神色阴沉的瘆人,“剩下的我来。”
他把玛格丽特的手拉出来,背对着她,坚实宽大的脊背遮挡住玛格丽特的视线,把浴桶遮挡的严严实实。
农妇带着两个扛着巨大水缸的村民匆忙赶回来。
水缸的材质是磨砂的,隔着玻璃能明显看见蜷曲游动在里面的几只章鱼,它们的触须上密密麻麻的吸盘吸附在玻璃上,留下一层层水雾。
米诺斯若有所思的看着水缸里的游动的章鱼,眼神耐人寻味。
“你想用它们救他?”
玛格丽特还来不察觉他这句话中的古怪的字节,就急忙接过农妇递过来的托盘,上面摆放着玛格丽特需要的器具。
把胶质手套拉直至臂弯,“是,它们应该能救他。”
两个村民也是中年男子,走路下盘沉稳,像是经受过训练一样,在玛格丽特的示意下把水缸放置在木桶边上。
“需要把这些都煮了吗?”
农妇突然这么问着玛格丽特,她站在壁炉边上,不确定的询问。
“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你们这里有吃这些救人的前例?”
玛格丽特忙碌地准备着器具消毒,但也发现屋里异常的沉默,她抬起眼才发现除了米诺斯以外的几个人脸色煞白。
尤其是听完刚才她说的那句话后。
“是…”
“很早之前皇室从大海里找到了祂,祂是大海里的神…”
“然后呢?皇室里的人把大海里的神吃了?”
玛格丽特无奈的笑笑。
她大概知道在不同地域会有独有的传说或者信仰,可能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海洋生物是神圣的,不可侵犯的。
直到她看见农妇艰难恐惧的点点头,“您猜对了一半…”
“深海中神的躯体可以治愈世间万物,可以让他们重生,创造出新的生命。”
“皇室捕获到神,赢得了世纪战争。”
玛格丽特站在水缸旁边,“我想你们可能还要告诉我,神被女王占为己有,或者把神吃了,从此远离疾病,甚至获得永生?”
“你觉得深海中至高无上的神会是一只章鱼?”
她说着,伸手用力拽出水缸中游动章鱼的一段粗壮的腕足,滑稽地在半空中晃了晃。
“皇室发现受到祂庇护港湾的海底生物都有治愈疾病的奇效,引起了世人的掠杀和抢夺。”
“可是后来…”她欲言又止。
“所以您也是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救奥尼尔吗?”
要不是还担心奥尼尔恶化的情况,玛格丽特几乎会被这些诡异的叙述,混乱的逻辑表达弄的笑出声。
“配合我一下,什么样的方法,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手中的小刀割破奥尼尔双手十指,把他的胳膊挂在浴桶两边。
“海葵放进水缸里。”
玛格丽特冷静的吩咐,用热毛巾缠绕在奥尼尔的臂弯处,加速血液渗出。
可怜的海葵迅速在充满章鱼的水缸里迸发出毒液,而这些章鱼却把这样的毒液当成养分拼命地吸收。
直到它们的触须完完全全把这只海葵绞杀在水缸里,彻底沉底。
玛格丽特看着三只章鱼分别吸食的差不多,又让其中一名村民帮忙拉出一根腕足缠绕到奥尼尔的手上。
但村民的手仅仅是轻轻碰到粗壮的腕足的一瞬间,灵活的腕足就攀附上他的脖子,把他整颗头颅用触腕包裹着,吸盘彻底封死他的呼吸。
它们看上去非常厌恶村民的触碰,甚至要把村民绞杀致死。
村民滑倒在地上,因为缺氧拼命挣扎。
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冲上去用铁叉死死压住那些从水缸中冒出来疯狂扭动的腕触。
玛格丽特则是吃力的撑住,拼命的拉开覆盖在村民脸上的腕足,尽力为他空出一丝呼吸。
场面混乱极了,只有米诺斯安静站在旁边的阴影里。
“你们赶紧出去,立刻。”
“用叉子只会激怒它们,赶紧出去。”
玛格丽特回过头冲他们大喊。
“它们触腕上混有剧毒,您不可以——”
“我知道!我知道该怎么做,赶紧走。”
他们拿着铁叉远远退到另一个房间里,保持了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
玛格丽特深吸一口气,扭动的触腕们像是有意识一般,迅速席卷到她瘦弱的身躯上,渐渐发力裹紧她。
与刚才攻击他们截然不同的是,它们对她不带任何攻击的意味,反而像惩罚戏耍一样绞弄着她。
玛格丽特浑身被这些冰冷滑腻的东西缠的密不透风,回过头看向水缸里齐刷刷冒出头正幽幽盯着她的三只章鱼,它们的腕足几乎都缠绕在她身上。
吸盘紧紧的吸附着,还分泌着大量的黏液,而这些黏液里还充斥着毒液。
“你们好。”
玛格丽特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坏了,她看着盯着她的三只章鱼,几乎是脱口而出。
“放开他吧,好不好。”
柔软商量的声音,动人又迷惑的诱哄。
它们像是真的听得懂一般,在她温热的气息下,渐渐松开了那些缠紧的腕足,湿滑黏腻的触腕们在地板上蜿蜒出深深的暗痕。
被松开的村民受到了过度惊吓,几乎是跌撞的跑出去。
玛格丽特轻轻抚摸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触腕,带着极强的安抚性,她轻轻牵起其中纤细的一根,而腕足非常听话的顺着她的力道,乖巧的扬起来,非常有精神的抖了抖,上面圆润的吸盘小孔一张一合。
在她的注视下,好几根幽蓝色的腕足竟然微微开始变得粉红。
她把这一根缠绕在奥尼尔的手上,让这些密集的吸盘吸附住他手指,让吸盘中的毒液顺着创口渗进去。
“米诺斯,过来帮帮我。”
玛格丽特被折腾的气息不稳,没有休息好,再加上先前的体力透支和高烧,她开始有些眩晕。
他走过来,抱住她,手臂搂住柔软的后背。
玛格丽特被他后背簇拥着,没能看见他竟然干脆利落的扯掉还缠绕在她后背上流连不肯松开的腕足。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就像拔掉枯草或者枝干那样简单。
米诺斯抱着她稳当的放在一旁的躺椅上,“告诉我,怎么做。”
“先缠住奥尼尔的手,让毒液渗进去。”
米诺斯走向水缸,诡异的是随着他的靠近,水缸里那几只狂妄乱舞的章鱼竟然一瞬间都遁入水中,不敢把头露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三小只脏鱼:受到了惊吓。
炮灰海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