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上位工具21

韶音此刻已经不在徐州了。

她之前跟计老头讲的惨案,她都记得地方、当事人、犯案人。率领五千兵马,挨个扫荡过去。凡作奸犯科者,杀!

计老头跟她一起,见她杀伐果断,手下的人命一条又一条的增加着,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他从来没想过,女儿居然还是个将才!

有心想让她少杀几个人,交给别人去杀,但见女儿一身戎装,坐于马上,而他的老下属、多年老兵、新兵蛋子们全都一脸敬佩地看着她,又说不出那些话来。

“痛快!”最终,计老头顺从了自己的心意,跟着她一起挥刀。

他们做的这些事,让受苦受罪,蒙受冤屈的人们感动不已。一个个跪在地上,捧心嚎啕,涕泪横流。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冤屈。没有人在乎他们的冤屈。那些乡绅豪族视他们贱命一条,那些官老爷们也不敢多张嘴,多伸手。

只有大将军!

只有他们的大将军!

大将军他不仅守住了边关,还在意他们的苦难,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大将军万岁!”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随即,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来:“大将军万岁!”

声音如山呼海啸,回音不绝。

计老头坐在马上,看着向他下跪的百姓们,心情复杂极了。既有豪情冲荡,又有愧疚横生。

“爹,有件事我没告诉你。”瞧见老头儿脸上的松动,韶音扯扯马缰,靠近过来,压低声音对他说:“我让哥哥悄悄去攻皇城了。”

计老头的表情顿时一僵!

眼睛睁圆了:“你说什么?!”

韶音笑笑。没再说一遍,而是坐直了身体,手里长刀轻轻挥动,将上面沾染的血迹甩落:“爹,你听见了的。”

她在明面上搞事情,将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暗地里嘱咐哥哥,率十万大军,直奔皇城。

没有必要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占领。那是她故意做出来,给皇上看的。

只有他轻视她,才不会多加防备。

计老头听懂了她的意思。想到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做的那些事。

其实,从一开始,就很明显了——她如果真的只是孝顺,想救他出来,那应该是先闯衙门大牢,而不是在屠杀了王家后,才救他出大牢。

她真是狡猾。

跟他们老计家的人都不一样。

计老头没有被欺瞒的愤怒,相反,他此刻心里骄傲居多。这一路来,他看着女儿对恶霸的痛恨,对百姓的回护,她一腔热血,又有勇有谋,他真的非常骄傲!

“好。”他缓缓点头,说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字眼。

两日后。

计承宣攻破京城,杀入皇宫,将刀架在皇帝的脖子上,强迫他写了禅位书。

妹妹说了,不能杀他。杀了他,他们就是逆贼,是残暴的叛军。但如果皇上自己写了禅位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皇上不愿意写,但他更不想死。忍着屈辱愤恨,写下禅位书。

一个能够在逼迫下写禅位书的皇上,只会被天下人嘲笑、鄙视,没有人会再对他敬畏。

大臣们也会对他失望,认为他懦弱,无能,不堪大任。

那么,皇室还有什么人吗?萧寒煜?这个空有造反的心,却无造反的本领,还秽乱后宫的被废王爷,他配继位吗?

仿佛,也就只有计将军了。

计老头的登基,是全天下百姓喜闻乐见的。

他们不懂什么政权,什么治国之策,只知道计将军是他们的大英雄,守着边关数十年,保护他们不被北戎的铁骑践踏。知道大将军在乎他们,杀了许多乡绅豪强,比原来的皇上好多了!

他们愿意拥护他当皇帝!谁不愿意,还会被唾弃:“大将军不配,你配啊?”

计老头登基后,做了一件很叫人惊诧的事——他没有立皇太子,而是立了皇太女。

怎么说呢?计老头不是失心疯了,他只是觉得,自己是被推上皇位的,如果没有女儿,他即便有反心,恐怕也不能顺利地当上皇帝。至于儿子,勇猛有余,城府不足,只怕也守不住天下,治理不好这个国家。

大臣们当然是有意见的。

特指文臣。

在韶音的指挥下,升官的升官,封爵的封爵,武将们没有一丁点儿意见。皇太女怎么了?大小姐就是能耐啊!

至于文臣们的反对,依着计老头的本性,是想叫他们去吃*的。管天管地,管到他头上来了?那么能耐,怎么不去吃*呢?

但他现在是皇上,他自觉还是要斯文一些,于是说道:“我只有两个孩子。我的儿子,勇武刚猛,我欲叫他替我守住边关。我的女儿,智计无双,所以我立她为皇太女,想叫她倾心辅佐我,治理这个国家。”

“你们要我立皇太子,难道是叫我的女儿去守边关?”他扬着下巴,极力忍着不屑,“诸位不妨好好想想?”

再想,头打掉!

这一下,没人有意见了。或者说,即便有微词,也不影响大事。

计承宣封为靖王,驻守边关。

韶音身为皇太女,开始接受前朝皇帝的烂摊子,治理这个腐朽的大梁。

三年后,朝中一片太平。韶音披甲,跟哥哥一起,冲破边关,主动挑战北戎,并将北戎打得溃败,二十年内绝不敢再犯一步。

“音音,你下朝了,累不累?”这一日,韶音下朝,刚回到府门口,就看到一张贤惠讨好的脸。

男人身姿挺拔,容貌英俊,肩是肩,腰是腰,臀是臀,乃无可争议的美男子。

“累。”韶音果断点头,抬脚往里面走,“你是要给我揉脚吗?”

萧寒煜脸色微僵。他三年前在私牢里被废了手,平时吃饭拿筷子都勉强,哪有力道给她揉脚?

但他想,她未必是想叫他揉脚。她,应当还是放不下他,想跟他亲近吧?

否则,她为何不娶驸马呢?

“是。”他微笑着,满是柔情地道。

韶音扯扯唇,随意道:“那你进来吧。”

萧寒煜眼里一喜,立刻跟上:“音音,你府里人不多,平时很辛苦吧?我打理府邸很有经验,还可以空出时间来,帮你理清琐碎政事……”

他想跟她生个孩子。

她是皇太女,等计老头百年之后,必然登基为帝。而他身为她孩子的父亲,必有一席之地。若她不幸,英年亡故,登基的就是他的孩子。

若是那个孩子也不幸夭折,岂不是……

他算计得很好。

但他没料到,跟随她进了内院之后,只见一溜儿美男子迎上来:“太女回来了。”

“太女下朝了。”

“太女累不累?”

“我煮了乳鸽汤。”

“我做了甜粥。”

十几个年轻貌美,风姿各异的少年人,齐齐露出笑脸儿,争先恐后地迎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萧寒煜的脸上僵了一下,目露不忿。

而等他被挤开,根本靠不过去时,就更是恼火了:“滚开!”

他发火得太突然,旁边一名少年不察,顿时没站稳,跌倒在了青砖地面上,手肘还嗑到了尖尖的花圃砖石。

“你,你怎么推人?”少年不满地道。

韶音原本走在前面,听到动静,她转过身来。看清楚情形,笑了笑,走过去扶起那少年,柔声问道:“摔疼了没有?”

“疼。”少年立刻撒娇,“要太女吹吹。”

韶音便执着他的手,吹了吹。

少年摔疼的是手肘,可她吹的是手背,但少年丝毫没有不满,反而喜笑颜开,挑衅地瞪了萧寒煜一眼。

萧寒煜正要发火,就听韶音先开口了,她笑意盈盈,不带丝毫火气:“跟一条丧家之犬置什么气?没见我只是拿他当笑料吗?”

少年呆住。

萧寒煜也愣住了,半晌反应过来她是在羞辱他,瞬间脸色铁青,指着她道:“你,你——”

“谁准你指着太女?没教养!”旁边一只手打过来,狠狠将萧寒煜的手打落。

韶音依然是轻轻笑着,眼里含光,仿佛在看耍猴戏的猴儿:“萧寒煜,你找上门来,不就是被我羞辱的吗?”

“哦,你们还不认识他吧?”韶音之前都是把萧寒煜拒之门外,这是第一次允许他进门,于是跟小朋友们介绍道:“这是前朝的陈王,也是我曾经的夫君,就是那个说爱我爱得不得了,恨不得在自己脖子上拴狗绳,但是我爹刚刚被夺权,他就迫不及待跟我和离的那个。”

她没说萧寒煜是另有心上人。

反正知道的也不多。当时这是一桩丑闻,皇上也没提,还下令封口。

于是,少年们纷纷鄙夷地看去:“呸!”

“什么东西!”

“又老又丑,还好意思出现太女面前!”

这一下,没人把他当对手了。

一个个拥着韶音进了内院,服侍她更衣,为她脱靴子,擦手,净脸,讲笑话,跌宕起伏地讲趣事,哄着她吃饭,把她伺候得好极了。

萧寒煜站在院子里,隐隐约约想到,这些都曾经是她逼他做过的。

他不做,现在有别的人代劳。

“瞧陈王饿得,多可怜。”韶音将吃剩的骨头,丢在碟子里,对侍人吩咐道:“去吧,给陈王垫垫肚子。”

那侍人也有意思。接过碟子后,眼珠子转了转,却是迈出门槛,直接将一碟子骨头泼到地上,骨碌碌的滚到萧寒煜脚边:“那谁,陈王,快吃吧,吃完赶紧走,我们太女府可不是给你打秋风的地方。”

萧寒煜的脸面,再也不剩一丝。

英俊的脸庞,此刻没有丝毫表情,仿佛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面皮。

他长得那么英俊,打扮也很体面,看上去却狼狈不堪。

又深深看了韶音一眼,他终于是吞下复杂心绪,转身走了。

进来的时候不觉得。出去的时候,他发现太女府真是大啊,建筑真是精致啊!

他踏上小桥,望着下方潺潺清流,心里想着,曾经他以为,终于到了她忍气吞声的日子了,那么的高兴。

可是,才多久的工夫,仿佛一转眼,她依旧是骄傲的模样,而他已经连忍气吞声的日子都没有了,过的是苟且偷生的日子。

当年,他去徐州找她,根本没见着她。又辗转去其他地方,循着她的名声,去寻找她的踪迹。但是,直到计老头登基,他也没有再见到她。

后来,她当上皇太女,要处理政务,要到处办差,他见到她的日子就多了。但,她身边总是有着很多人。有臣子,有爱慕者,有侍从,总是没有他立足的地方。

他看着她一日日积攒威望,获得民心,做得那么好。好到他根本不敢想象,不愿意承认。

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情,他开始天天守在太女府门外,想见一见她,跟她说上话。

问问她,还记得他吗?

她倒是记得他的。只是……萧寒煜苦笑,他现在给她提鞋都不配了。

曾经他那么得意又张狂地对她放话,说“我不爱你”“你给我提鞋都不配”。如今想来,何其可笑,可悲,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送上~本篇完结啦,喜欢的话撒个花花哟!菇菇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