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上位工具12

为了不打草惊蛇,萧寒煜只带了两个护卫出门。并将身上彰显身份的佩饰都去掉,打扮成一般富家公子的模样,出了将军府。

韶音是一个护卫也没带。她一向打扮素净,头上只一根金钗,腰间连块玉佩都没有,只缠了条鞭子,丝毫看不出来陈王妃的身份。萧寒煜扫了一眼,没什么不妥,便没说什么。

夫妻两个挽着手,往茶楼行去。

当然不是萧寒煜自愿的。

但他如今自愿不自愿的,也不重要了。出了门,韶音就强势地将他的胳膊挽住了,用的力道那么大,他挣都挣不脱,萧寒煜还能说什么?闹将起来,这趟茶楼之行,只怕要泡汤了。

两人挽着手进了茶楼。

迈进门槛,萧寒煜的目光一扫,选中了角落里的一个位置,指了指那边道:“去那里坐?”

“好啊!”韶音当然没什么意见,爽快地点头。

萧寒煜还担心她非要找显眼的地方坐,让人人都看到他们恩爱,闻言松了口气,还算她没有讨厌到无可救药。

这样想着,她仍旧挽着他的胳膊,往角落里走,他也就没有坚持将手臂挣出来——难得她顺从,可不能将她惹毛,又耍起泼来。

两人在角落里坐了。

不多时,伙计一脸笑容地走过来。先是看了韶音一眼,又看了看萧寒煜,这才笑道:“不知王妃今日驾临,是想喝壶什么茶?”

萧寒煜顿时一僵。

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身边坐着的韶音。伙计怎么知道她是陈王妃?!

“王爷要喝什么?”只见他明丽夺目的王妃,此刻一脸灿烂笑意,极体贴地看向他问道。

萧寒煜僵着身子,刚刚涌上的震惊还没消退,阵阵怒意又涌上来。沉着一张脸,冷冷道:“随意。”

“嗯?”韶音挑了挑眉,在他臂弯内的软肉掐了一记,脸上的笑容不变,“王爷,您要喝什么?”

说好的讨好她呢?怎么能随意呢?

萧寒煜被她这一掐,顿时想抽出手臂,并狠狠给她一巴掌!

这个贱妇!

毒妇!

她竟敢坏他好事!还敢在外头如此落他脸面!该死!她简直该死!

怒火冲头,他一时间甚至忘了大业,看向她的眼里只有厌恨,想当场掐死这个可恶的女人。

“王爷他性情内敛,不爱说话。”见他阴着脸不答话,牙齿紧咬,腮边肌肉都绷起来,韶音没有再强迫他,转而对伙计笑道:“就上我之前喝的就行,王爷和我喝一样的。”

伙计没看出异样来,毕竟这些王公贵族离他这样的市井小民太远了,便是有些异常的举止,也不是他能捉摸透的。于是就当是王妃说的那样,轻快地唱了声:“好嘞,您两位稍候。”

一转身,去沏茶了。

他才走开,萧寒煜立刻沉声喝问:“他怎么知道你是陈王妃?”

“为何不能知道?”韶音惊讶地道,一脸不解,“陈王妃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吗?”

当然不是了!

而是他要在此打探消息,要低调,不能叫人知道他的身份。

萧寒煜出门时,特地只带了两名护卫,就是不想叫人发现他的身份。结果可倒好,她先暴露了!

她还一直紧紧挽着他的手,现在她的身份暴露了,他又如何掩盖得住?这一刻,萧寒煜是真的气得血气上涌,想要狠狠掐死她。

“很好,你很好!”他冷冷地道。说完,转过头去,再也不看她。

他现在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掐死她!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将茶楼的布局收入眼底,不论是观察别人的神态,还是打听消息,都十分方便。

只可惜,他白白算计了一场。他的身份,在茶楼里并不是秘密。

萧寒煜沉着脸,目光扫视一圈,渐渐发现了更多的秘密——并不仅仅是茶楼里的伙计识得她,在坐的客人,至少三成都认得她,或举杯,或作揖,朝她行礼!

而其余七成,在这种情形下,也很快就知晓了她的身份,以及,他的身份!

萧寒煜气得想吐血!

难怪!难怪她如此顺从地跟他坐在角落里,并不强行要求跟他表演恩爱。茶楼里的人都识得她,她坐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

一瞬间,萧寒煜心中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而胳膊还被她挽着。

“放手!”他扭过头,厌恶喝道。

他现在只想叫她滚,离他远一点。

男人眼里的厌恶和不喜,是那么明显。韶音看着,脸上露出狐疑来。

将他打量两眼,忽然问道:“王爷怎么忽然凶我?出门前还好好的,王爷还特地邀我来茶楼小坐。怎么突然之间,就对我如此不满?”

谁跟她好好的了?谁邀她茶楼小坐了?他那不是出不去将军府,让她放行吗?

萧寒煜绷着脸,不耐烦与她争辩,大力把胳膊往外撤。

“哼,喜怒不定。”见他别扭,韶音也没了再挽着他的心思,松开他的胳膊,径自起身,与相识的文士说话去了。

萧寒煜一开始挺满意。

她走了,他身边就清净了。

即便茶楼里的人都认得他,但这里人来人往,新来的客人总不会认得他。

直到他听到一些字眼。

“诗作。”

“陈王的。”

“字很大气。”

什么诗?什么字?萧寒煜眼底疑惑,垂下眼眸,静下心又听了几句,渐渐眉头皱起来。

他们怎么知道他作的诗?又是怎么见到他写的字?萧寒煜可没有将自己的诗作流露出来过,那么发生这种事,就只能跟那个女人有关了。

他这样想着,忽然见到不远处走来几名文士,满脸恭敬,缓缓走至近前,对他作了一揖:“见过陈王。”

“免礼。”虽然不喜,但萧寒煜还是保持了风度和礼仪。

只听这几名文士说道:“王爷的诗,我们都拜读过。其用词之精妙,用情之真切,通篇意境,皆堪称上品。”

“是极。那些人竟然不识臻品,实在有眼无珠。”

“依我等来看,王爷的诗作可次次评为头名。他们却只给王爷评了一个第三名,实在是欺王爷宽宏大量,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

萧寒煜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直到余光一扫,看到他的王妃,跟两名文士站在一堵墙前,而墙上贴满了诗作,才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他胸中怒意丛生,不可遏制,霍然起身,大步走过去。

站在那面贴满诗作的墙壁前,他视线一扫,轻松从其中找到眼熟的内容——那是他为她作的最后一首诗!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缠着他作诗。他原本以为,她终于闹够了,可眼下看着,原来是她拿着他作的诗出门显摆,终于得了名次,才消停了?!

这世上怎有如此虚荣的女人?

怎有如此愚蠢的女人?

萧寒煜脑子里嗡嗡的,一时间什么都忘了,大步上前,就要把自己的诗作撕掉!

他倒不是觉得自己的诗不好。而是,这是他堂堂陈王的字迹,这小小一间茶楼,怎么配张贴?

还有旁边这些无名之辈的作品,怎么配与他的诗作一同张贴?

最最重要的是,这是他糊弄韶音的,根本不是他的真情流露!他心中真正爱的,只有影儿一个人,这些诗作再好,在他看来,也都是见不得人的!

“王爷,你在做什么?”见他撕下那张诗作,唰唰几下,撕成了粉碎,韶音惊讶地掩口,不敢置信地问道。

一旁,与韶音说话的几名文士,亦一脸愕然。

“随手之作,难登大雅之堂。”此时,萧寒煜才想起来场合,勉强保持住几丝冷静道。

韶音皱眉,一脸不赞同地说:“王爷怎如此妄自菲薄?你这首诗很好的,是大家一起投票选出来的,我也很喜欢,你怎能说它不好?我不许你说不好。”

说完,转头看向伙计,招了招手:“王爷的那首诗,再誊抄一份,张贴上去。”

原版被她拿走了。

她是赞助商,每一次比赛的前三名作品,都被她拿走了。墙上张贴的,只有前九名之外的作品是原作字迹,其余都是专人默下来,才张贴上去的。

“不可!”萧寒煜沉声喝道。

韶音皱着眉头看过去,等他的解释。

“总之,不可!”萧寒煜负手,冷冷说道。

他压根没有解释的意思。神态睥睨,仿佛周围的人全都不配被他看在眼里,更不配听他的解释。

韶音是个“直肠子”、“大老粗”,看不出他的态度,不足为奇。但满楼的文士,哪个不是机警敏锐之人?几乎一瞬间,就察觉出了不对,眼神闪烁起来。

这位陈王,原来不仅是虚伪和软弱,还很目中无人啊!

再看韶音,都觉得有些惋惜。可惜了,王妃这么好的女子,还是计将军的掌上明珠,居然嫁给这么个金玉在外的家伙。

“哎呀,你别害羞了!”似是根本看不出来他的不屑,韶音跺了跺脚,往他胳膊上拍了一记,“都知道你我夫妻恩爱了,你还矫情什么?”

说完,对伙计扬了扬下巴:“去吧。”

又捉了萧寒煜的手臂,往角落里的桌子走去,声音不高,却也一点都不低,足够众人听得清清楚楚:“你这个人,就是别扭。”

“明明喜欢跟人切磋,却总不爱出门。明明喜欢我,却总也不说。明明很高兴拿了名次,一来却就要撕画。你说说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什么?是这样吗?听着她的解读,刚刚还觉得陈王目中无人的文士们,此刻一脸懵。

他们不愿意相信,可是陈王被陈王妃拉走,便没有再抗拒了,说明是真的?

而且,陈王的那几首诗,他们都是看过的。虽然才华不足,但的确真情实感,全是赞颂王妃的。所以,真相其实是,他这个人很别扭?

作者有话要说:陈王(咆哮):放开我!别拽我!给老子放手!

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