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应雪记起来，最开始就是两个小女孩发现了雪地里的她，她们是辛依云的双胞胎女儿。
她之前在雪地里意识模糊，并没有看清两个女孩的脸，但凭印象，这一定是一对粉雕玉琢的可爱孩子。
即便如此，韦应雪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她握紧手中的刀，打开了门。
门外除了两个小女孩，站在最前面的竟然是辛依云。
两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正背对着韦应雪，她们站在楼梯口，辛依云的手放在她们的肩膀上，推着她们下楼。
辛依云一边推一边说道：“都说了不要跑到二楼，会打扰的姐姐休息的。”
两个小孩试图转身，想要和韦应雪说话，但被辛依云按住，只好嘟嘟囔囔地下了楼，朝着自己方向的空气喊道：“姐姐我们以后再找你玩！”
辛依云看着两个孩子消失在楼道尽头，不见了踪影，转头朝向韦应雪，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满怀歉意说道：“对不起，小雪，我的两个孩子太调皮，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韦应雪摇摇头，试探说道：“没关系的，我也无聊，可以陪她们玩一会。”
辛依云盯着韦应雪的脸，几秒钟之后，舒了一口气，说道：“不用了小雪，你好好休息就行。”
这如释重负一般的表情让韦应雪心中的疑惑更甚。
“对了，”辛依云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韦应雪，说道：“我昨晚差点忘了，你的手机没电跟我要充电器来着。”
递到韦应雪手里的，是一个充电宝，而不是充电插头。
韦应雪拿起充电宝端详了一下，上面没有污染物的恶臭气息，确认没有问题后，她拿出手机连上充电宝。
辛依云说道：“不要客气，我们是人类大家族，又什么需要就提出来，这暴风雪应该还有很久才会停止。”
韦应雪道了谢，关上了门。
重新回到室内后，她按动电灯开关，几次之后，灯没亮。她又尝试开其他电器，和电灯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屋内有几个插座，应该也都没电了。
梨园怎么突然就停电了呢？虽然污染病频发已经十年，但是人类至今为止修建的基础设施应该都还是稳固的，对于这样一座梨园养殖场来说更是如此。
因为一场暴风雪就停电，怎么都说不过去。看辛依云的反应，应该也不会告诉她原因。
如果停电，今晚就没有灯光，仅仅凭借手机照明不可行，今晚一定会极其危险，而她目前还什么都不知道。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辛依云的声音传来：“小雪，我做了饭，要来楼下吃吗？”
韦应雪应道：“好的。”
现在，她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她必须自行寻找突破口。
韦应雪打开门，辛依云正围着围裙，长发梳起，褪去厚实的棉衣，一派温和娴静的模样，两人一起下了楼。
韦应雪装作不经意地扫视着一楼的陈设，深棕色的墙纸角落里，有一些不太明显的黑褐色的印记，像是人类的血迹。
血迹很高，几乎要顶到天花板，很难想象一个人是怎么把血液沾到那个地方的。难不成这里的污染物很大只？可是如果很大只的话，会去哪里？
乘着辛依云去盛饭的时间，韦应雪在一楼走动。
楼下的面积要稍微大一些，有客厅厨房卫生间，还有一间卧室，卧室里放着双人床，是辛依云和双胞胎女儿睡觉的地方。
厨房外面的走廊放着一张四人餐桌，餐桌上铺着漂亮的红色碎花桌布，韦应雪能闻到餐桌上淡淡的血腥味和臭味，昨夜由于慌张，她并没有在意这些味道。
她发现，自从自己觉醒异能之后，她的五感和体能也有所增长，对于污染物也有了一些微弱的感知力。
虽然这并不一定是好处就是了。
就比如说现在，她能够感知到，大约几天之前，这里应该有大量的污染物聚集于此，但是现在全都不知所踪。
昨夜没有开灯。
解瀛建议她不要开，辛依云也沉默着，宁愿提着马灯送她回房间。
所以，昨夜寂静的一楼一定存在一些什么东西。
一定塞满了让她作呕的恐怖事物。
解瀛说昨夜这里没有污染物，再结合车库内的光景，她大约可以猜出来。
辛依云还在厨房里忙碌，解瀛已经坐在了餐桌上，似乎在等着开饭，今天解瀛一直在回避她，不仅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
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韦应雪说道：“昨天晚上，一楼全是人对吧。”
解瀛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点了点头。
韦应雪很感谢解瀛保护了她脆弱的心脏，车库几平米大的地方堆那么多人她都要崩溃，昨晚要是直接目睹一楼的惨状，她怕不会心脏骤停。
话说……梨园就这么大，那么多人不知所踪，不知道又被污染物塞到哪里去了。
还有白京延她们，昨晚会不会就在一楼？
辛依云将炒好的菜端在了餐桌上，韦应雪也站起身，走到厨房里去盛饭，两个人相对而坐，无言地吃饭。
气氛有些僵，韦应雪之前和工友们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大家为了赶时间，即使周围挤着满满的人，大家也基本上不说话，所以她觉得没什么。
但辛依云看起来有些尴尬，虽然她的脸上依旧是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但双手却因为脱去厚重衣服之后暴露出来，动作僵硬，像是提线的木偶。
如果让辛依云一动不动站在某个地方，那她一定是非常漂亮的，温柔贤淑，像是一件雕塑，一个完美的贤妻良母的模板，但是，一旦有所动作，就会露馅。
韦应雪鼻子嗅了嗅，辛依云做的主食是米饭，菜则是北方冬季常见的炖菜，将土豆，猪肉还有各种蔬菜炖成一锅，食物的香气中依旧带着若有若无的臭味，像是鱼腥味，或者垃圾池的味道。
韦应雪的嗅觉变得越来越敏锐，对于污染物的感知也越来越强，这次，她可以确定，这就是污染物的气息。
而对面的人，虽然还是人类，但是污染物的气息也越来越浓了。
像是故意留下宣誓主权一般，这种气息带着占有欲和排外性，十分罕见，某只污染物故意留下这样的气息，对于人类还有其他污染物有着威慑作用。
韦应雪暗暗记下，或许污染物也有领地意识，以及对于某些物品有奇特的占有欲。
饭带着臭味，韦应雪装不出大快朵颐的样子，只好装作热情地找话题。
“云姐，你的两个孩子呢？”
她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两个孩子的脸，她直觉那两个孩子身上有什么被隐藏的重要信息。
辛依云不在意地摆摆手：“她们不想吃饭，到外面玩去了，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韦应雪一个成年女性，辛依云都要百般嘱咐不要乱跑，怎么自己的小孩就这么放心？
这话语实在是漏洞百出，不过韦应雪也没有追问。
她继续问道：“怎么一直没有看到你的丈夫，云姐。”
辛依云猛地抬头，温和的笑容消失不见，眼睛睁大，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她的声音很冷：“你怎么这么八卦，不该问的不要乱问。”
“哦……”
这样喜怒无常，简直是和污染物一模一样的性格。
韦应雪呆呆地咀嚼着带着臭味的食物，这些食物没有被污染，但是上面沾了污染物的气息，所以能被她嗅出来，食物带着恶臭，虽然味道难闻，也有可能对身体有害，但是她顶多拉一下肚子。
昨晚她啃了压缩饼干还有冷水，今早起来胃已经不太舒服了，如今为了出来换取情报，她只能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吃下。
吃完饭后，辛依云进厨房洗碗，韦应雪跟在她身后，犹豫了一下，说道：“云姐，我有点担心那两个孩子，要不我出去找找她们吧。”
“什么！都说了她们不会有危险了！”辛依云转头，几乎是发出了一声暴怒的呵斥，但下一秒，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说道：“去吧，她们应该在车库里玩，你可以和她们多玩一会。”
韦应雪被辛依云神经质的样子吓了一跳，但看到旁边的解瀛，又觉得没什么，谁还不是个神经病呢？
她走到门口，一推开门，屋外堆积的雪就涌了进来，以非常快的速度开始融化，看样子，之前那两个小女孩出门并不是走的大门。
这里也没有其他侧门，唯一的出口就是窗户了。
好好的正门不走，却要走窗户……
韦应雪回头朝辛依云道了一声别，看到对方又在瞬间暴怒，伸出手似乎想要抓她，然后又停了下来，眉眼弯弯。
韦应雪：“那……我真的走了。”
辛依云突然露出了一丝惋惜的神色，韦应雪莫名感觉她的眼睛中带着深深的绝望。
辛依云：“走吧……不要回来了。”
韦应雪则是笑了，她拿出腰间的透明刀，朝着辛依云挥了挥手，刀在屋外漫天雪白中折射出刺眼的光，她说道：“放心，我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