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的胸充斥着一种酸胀鼓胀的情绪,他想起小时候他在幼儿园被小男孩说像女生,放学时唐宁和妈妈告状,娇小的妈妈气势汹汹找对方高的家理论,成功把对方说得抬起头。
那次理论结束,小唐宁忍住问妈妈,他说,妈妈妈妈,那个叔叔那高,你怕他吗?
妈妈说,我们占理,为什要怕。
妈妈说,如果妈妈也怕他,那谁来保护我的宁宁。
楼下的妈妈起来是那瘦小,走路的气势是那高,唐宁死死盯着妈妈离去的身影,直到再也见妈妈,他才艰难地收回视线,向了一旁的苏安云。
“哥哥,妈妈”
苏安云『揉』了『揉』唐宁的脑袋,温和道:“阿姨这是去和人讲道理了。”
有什道理是要举着菜刀去讲的吗?
在多数情况下,妈妈需要使用暴力,的才很好,逻辑清晰有条理,和一群上了年纪的阿姨吵架时,妈妈一个人单挑一群人都落下风,颇有舌战群儒的风采。
唐宁知道妈妈小时候遭受过家暴,一直以来妈妈都是一个很厌恶暴力的人。
他从没过妈妈这个样子。
“妈妈会和那个家伙打起来吗?”唐宁问出了自最关注的问题。
在唐宁焦急的注视下,苏安云『摸』了『摸』唐宁的头,轻声道:“如果家都肯讲道理,那会打起来。”
“如果有人肯讲道理,只有武力才能让对方愿意听阿姨讲道理。”
妈妈是怪物,姜眠眠的继父也是怪物。
光体型,妈妈完全没有姜眠眠的继父高,之前他去周康家做客的时候,周康的妈妈最开始并没有给妈妈面子,再加上每个家都有每个家的规矩——
“如果的打起来,妈妈会占上风吗?!”唐宁抓紧了苏安云的手臂。
“我知道。”苏安云温和道。
对上苏安云平静的目光,唐宁突然意识到自犯了一个错误,或者说他一直在刻意回避一个事情。
他情感上愿意承认在这个家里,妈妈和哥哥对付。
在哥哥和妈妈是敌对的时候,如果妈妈受了伤,甚至出了更严重的事情,其实是对哥哥有利的。
所以最开始哥哥说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妈妈时,并没有和唐宁说过可能会造成的果。
“哥哥。”唐宁咬了一下唇,胸腔那股酸涩的情绪更加膨胀了,让他的眼眶无端泛红,他用力抓住苏安云的手:“我们过去找妈妈!”
唐宁拽着苏安云往楼下走,苏安云没有故意拖延,他和唐宁一起飞快朝楼下跑去。
楼道很挤,只能让两个人并排走。
如果一家三走在这里,那必须要有一个人被排除在外。
唐宁的脑海忽然闪过了他昨晚做的那个梦,妈妈和哥哥都朝他伸出了手,而他只能选择一个。
唐宁使劲摇了一下头,他拉着苏安云继续朝楼下走,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亮得唐宁眼睛快要睁开,苏安云骑上了自车,唐宁坐在自车座,他打开手机给姜眠眠发消息:“你在在哪里?!”
姜眠眠回道:“我和白无良在外面吃饭,怎了?”
唐宁直接将电话打了过去,当对面的人接通,唐宁飞快道:“我妈妈在要去你家找你继父算账!你在离家远吗?!我知道能能打赢你继父!!!”
姜眠眠听到唐宁的话先是一惊,而连忙道:“我们在过去!”
唐宁挂断电话,他在群里了全体成员,将这件事告诉了所有人。
做完了这件事,他抓着自车座对苏安云催促道:“哥哥,快一点!”
他知道妈妈的速度什时候能到,他只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如果是林蕴开过来要十分钟左右,而他们这边网约车比较少,很难打到车,唐宁恨得在坐上车出发。
苏安云听到了唐宁的催促,他加快了骑车的速度,将街道两旁的喧嚣甩到身。
风扬起了唐宁头上的发丝,夏日的蝉鸣如滂沱雨倾倒而下,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在剧烈跳动——
砰砰。
砰砰砰。
砰。
踩着拖鞋的脚在地面发出一阵阵声响,最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站定,白『色』的睡裙微微摇晃,罩在睡裙上的粉棕『色』围裙还在滴水。
这位居家打扮的女人一只手将菜刀藏在背,另外一只手按响了门铃。
“叮咚~”清脆的门铃声响起。
门上的监控亮了一下。
女人抬起脸,生了一张很好的脸,即使岁月蹉跎,未施粉黛,也无法折损身上属于美人的那股气韵。
“你好。”的声音沙哑,可在这张脸的影响下,这微哑的嗓音反而充满了独特的味道:“请问这里是姜家吗?”
监控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是的,你找谁?”
“我有一点事情,想要找这家人聊一下。”
“什事情?”
“当然是人之间的事情了。”女人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
和今天来的“”很像,那像,更加成熟,懂得如何展示自的魅力,被岁月沉淀过的气质犹如陈酿,令人沉醉。
房门啪嗒一声打开了。
门内走出来了一位文质彬彬的年男人,他的头发似乎刚刚用发胶涂抹了一遍,领带打得整整齐齐,左胸染红的地方被一只装饰『性』的红玫瑰遮挡住。
“这位美丽的女士。”男人深情款款着他面前的女人,那黏腻贪婪的视线断扫视着对方,“你今天来到这里有什事情?”
女人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
举起了手的刀。
一阵铃声响起,唐宁到来电显示是姜眠眠,他立刻接起了电话,手机那边传来了姜眠眠的声音:“唐宁!我没到他们!但是地上都是血!!!”
血?谁流的血?!是姜眠眠的继父还是妈妈?!
唐宁的心骤然揪起,“你去找找他们!”
“好!”姜眠眠挂断了电话,唐宁急到无法维持冷静,他对苏安云催促道:“哥哥!你再骑得快一点!”
两边的风景断变幻,苏安云停了下来,“到了。”
他们已经到了小区门,唐宁到外面停着林蕴等人的车,来林蕴他们已经赶到了,唐宁急匆匆下车,苏安云紧跟在他的身旁。
电梯正好站了几个住户,眼着电梯门要关了,唐宁连忙冲了上去,他伸出手拦住了电梯门,苏安云和他一起挤了进去。
按下楼层数,有窃窃私语在狭小的电梯间响起:“诶,刚刚物业是是在群里说小区出了一个女疯子?”“听说直接持刀砍人,吓人啊。”
“你们说什?!”唐宁扭过头向那两个正在讨论的人。
他的眼睛瞪得很,这两个本来在小声嘀咕的人吓了一跳。
苏安云温和地解释道:“好意思,这种情况我们普通人听到都会惊讶和好奇,麻烦你们可以说得详细一吗?那个持刀的女人怎了?”
“哦哦,我也太清楚,好像说是砍了一个男的,但是监控没拍清,在和那个男的都知道去哪里了,物业让我们小心一点。”
电梯门开了。
唐宁立刻冲了出去,他来到了姜眠眠的家门,只见房门前有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站在,地上洒落着片片刺眼的红。
唐宁的脑子嗡了一下,他心慌的厉害,林蕴坐在客厅里面,他到唐宁来了,连忙对唐宁招手。
唐宁往屋子里走,保安伸手要拦住唐宁,姜眠眠这个时候立刻站出来解释,在姜眠眠和保安讲话的时候,唐宁已经进入了这间屋子。
他到客厅里到处都是鲜血。
地板,茶几,电视机,沙发
如果这是怪物的血,唐宁会觉得快人心,但一旦想到里面可能会有妈妈的血,唐宁觉得自的心在滴血。
“在这是什情况?!”唐宁对林蕴问道。
“清楚,我到的时候差多是这样,楼梯往上有血迹,但血迹到一半消失了,刚刚我们往楼上的房间找了,上面什也没有。”林蕴道:“唐宁,你有感受到什窥探感吗?”
唐宁的眼珠子断转动,他摇摇头,拼命想要寻找到妈妈的踪迹。
“这是一个很好的做客机会。”路雨华道:“等十分钟一过,我们可以进姜眠眠继父的卧室”
唐宁完全没有心情听其他玩家分析做客计划,他从路雨华的身边离开,顺着地上的血迹走,他到客厅的血迹一开始是最浓郁的,那血迹一直蔓延到卧室,似乎是在客厅发生了激战,姜眠眠的继父往卧室跑。
唐宁没有问其他人的意见,这个时候苏安云站在他身边,他在有苏安云的保护,再加上唐宁已经等及了,他只想赶紧找到妈妈的踪迹。
姜眠眠继父的卧室门被骤然打开,唐宁到这间屋子很是凌『乱』,地上有一件被砍得破破烂烂的红棕『色』西装外套,鲜血将这件衣服染得越发深红。
衣柜门是拉开的,有一半的衣服整整齐齐挂在衣架上,还有其他的衣服凌『乱』地散落在地。
唐宁到衣柜这里的血『液』很多。
他想到了今天上午去姜眠眠家探索,姜眠眠的继父穿上衣服会被子弹伤害。
那衣服至少对姜眠眠的继父而言是特殊道具,可以抵挡一攻击,而地上那件红棕『色』外套有刀痕,这说明妈妈的菜刀也是特殊道具,可以破开衣服的攻击。
姜眠眠的继父受伤拼命往卧室的衣柜这边跑,是是意味衣柜里有什更厉害的衣服可以抵挡妈妈的进攻?
“哥哥,你知道妈妈在在哪里吗?!”唐宁的声音都在发抖。
苏安云摇了摇头。
“唐宁。”在这时,白无良的声音从门边响起。
唐宁转过头,他到白无良的左眼通红,有鲜血从他的眼里滴落,他举着单片眼镜道:“我到了你的妈妈。”
“回家了。”
唐宁听到这个回答呆了一下,反应过来赶紧问:“有受伤吗?在怎样了?!”
白无良的脸上浮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抱歉,我了的太多状态,只能到在在家。”
“谢谢!”唐宁匆匆往外走,经过白无良身旁时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朝白无良伸手道:“车钥匙麻烦借我一下。”
从白无良这里拿到车钥匙,唐宁没有和其他玩家告别,他飞快跑着出门。
其他玩家没有跟上来,毕竟在怪物疑似受伤在家,相当于白嫖一次做客机会。
唐宁坐上白无良的车,苏安云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他在唐宁拼命寻找妈妈的时候一直都很安静,像是一个人在静静思考着什。
唐宁没有任何精力分给其他的事物,他也想管苏安云在在想什,他只想知道妈妈在怎样了。
车开得很快,要是路上拥挤一,按照唐宁这个速度很容易出事,过幸好午并没有什人。
将车停在楼下,唐宁甚至都没有去等苏安云下车,他一个人飞快地打开车门往楼道上冲。
砰砰砰,砰砰砰。
阴冷狭窄的楼道上都是他的脚步声在回『荡』,唐宁一步跨越四五个台阶,他的额头上冒出了汗,身娇体弱状态下的身体朝他发出了预警,他和破风箱一样停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在他的两眼发黑前,唐宁终于爬到了四楼,他用颤抖的手取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一眼望去客厅里并没有人,电视还在放着热血沸腾的片段,唐宁拿着钥匙茫然地走在家里。
白无良说妈妈回家了,妈妈在在哪里?
厨房的推拉门是开着的,里面没有人。
唐宁走到了卫生间旁,阴冷的卫生间也到人影。
当唐宁朝妈妈的卧室走去时,他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动静。
很轻很轻,几乎要淹没在电视机停发出的动静,同样也是电视剧的声音遮盖了唐宁的脚步声和喘息声,让卧室里的存在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唐宁的出。
唐宁屏住呼吸,放轻脚步,缓缓朝卧室靠近。
在唐宁的耳朵几乎要贴在门板上时,唐宁终于听清了这是什声音。
他曾经听过这种声音。
在一次他和妈妈吵了一架,他一个人在房间难过憋气了很久,因为要上厕所才出去了一趟,那时他从妈妈房间听到这样的声音。
低低的啜泣声。
要强的妈妈即使是哭,也会一个人躲起来小声小声地哭。
发生了什?妈妈为什在哭?
唐宁的脑一片空白,他的手轻轻放在门把手上,没有发出什声响,缓缓打开了一条门缝。
那啜泣声更清晰了一。
唐宁先是到了地上的一个针线盒,妈妈的针线盒是用吃过的饼干盒装着的,里面的线很多,有『毛』衣线,还有平常缝补衣物时五颜六『色』的细线。
唐宁的视线往上移,他到了被血染红的白『色』睡裙,睡裙的袖子空『荡』『荡』的,一只断手落在地上。
唐宁完完全全呆住了。
他到妈妈用完好的另外一只手将断肢放在原位,的嘴里叼着一根闪烁着寒光的针,那针已经穿好了被血染红的细线。
妈妈用右腿将断手抵在床侧,勉强固定住手的位置,再用左手将嘴上的针取下。
像缝破损的衣服那样,妈妈把针穿进了自的皮肉里。
的眼泪从红红的眼眶掉了出来,似乎是痛极了。
那太熟练的左手停在颤抖,每缝一下,妈妈抽气一下,歪歪扭扭的针脚爬上了苍白的肌肤,那处流淌着鲜血的肌肤上隐约浮出了一块块尸斑。
眼泪砸在尸斑上,红着鼻子和眼睛的妈妈宛如第一次学针线活却被扎到的小姑娘,疼得面部扭曲,于是原本平整的肌肤也跟着扭曲了起来。
上面有深深浅浅的伤,是密密麻麻的车窗玻璃碎片扎进去造成的伤,粘稠的鲜血混杂着明的黄『色』『液』体从的脸上流下。
,或者是它,用浑浊发青的眼睛流出颜『色』诡异的『液』体。
腐烂变质的气息充斥着房间。
唐宁一动动握着门把手,他像凝固住了那般站立着,水雾模糊了他的视野,化为眼泪悄无声息地流出,再次清晰的视野映出了妈妈骇人的模样。
他的妈妈很努力在缝自的伤,虽然缝得很丑,但速度很快,甚至更像是为了快点缝完才把伤折腾得这丑,急急忙忙的样子好似生怕晚一步会被什人撞见。
明明针是扎在妈妈的身上,却好像有一把无形的针将唐宁的心扎得千疮百孔,数清的酸楚和空洞在他的胸膛蔓延,唐宁颤抖着手,缓缓地将门关上。
他有着正常人的躯壳,却如同尸走肉一样在迟缓地动,他的神情是呆滞的。脑海里闪的画面也和卡顿的机器那样,一帧一帧浮。
唐宁想到了小时候,妈妈有一次在缝他破掉的裤子时,一小心扎到手了,血珠从妈妈的指尖沁出,他到两眼泪汪汪,问妈妈疼吗。
妈妈说,这有什疼的,我和你说啊。我生你的时候,我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掉,那时候可还没打麻醉,怎样,你妈我厉害吧?
小小的唐宁并能理解生孩子有多疼,他仰起脸呆呆地着妈妈。
于是妈妈掀起了衣服,『露』出了一道蜈蚣一样的伤疤,吓了小唐宁一跳。
妈妈说,你,生小孩要在这里切一刀,再缝上。
小唐宁难受得用自的小手捂住妈妈的伤疤,他掉着眼泪说妈妈对起。
妈妈笑了,说这有什对起,再多几条蜈蚣换妈妈的宁宁都值得啊……
唐宁呆坐在沙发上,正对着电视机的位置,电视机里的画面和声音一直在变,却进去唐宁混沌的脑。
妈妈用针缝制伤的恐怖画面,和暖黄『色』灯下妈妈缝补衣服的温馨场景交替出,血『色』滴落在了衣服上,晕开了一朵朵小红花。
“宁宁,你什时候回来的?”妈妈的声音突然在唐宁身响起,打断了唐宁混『乱』的思绪。
唐宁浑身一震,他想要说话,可是鼻子有点堵,他连忙吸了吸鼻子,用手抹掉脸上的眼泪,眼泪太多了,手掌擦干,唐宁用袖去擦,他把自的脸胡『乱』擦了一下,才回过头向身的存在。
换上了一套干净衣服的妈妈站在过道上,除了眼睛和鼻子有一点红外,没有任何异常。
“我刚、我刚回来。”唐宁的声音有点哑。
“是都让你在家等着妈妈吗?怎自瞎跑出去。”妈妈满道。
唐宁的嘴唇有抽搐,“对起。”
“这有什好说对起的?”妈妈笑着很得意地唐宁说:“对了,今天你和我说的那个变态,我刚刚出去好好育了他一顿,他保证以再也会欺负你了。”
唐宁竭尽全力咬紧牙关,才能保证自的表情会出明显漏洞。
“以再遇到这种事情,和妈妈说。”说着说着,脸上浮出了可怕的尸斑,肤『色』变成了死人才有的青白。但自却如同意识到那样继续说;“有妈妈在,谁也能欺负你。”
连声音都变得怪异,有点模糊,似乎是被血和内脏碎块堵住了咽喉。
“知道了吗?”
唐宁发出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嗯”。
淋漓的鲜血从的额头流淌了下来,打了个哈气,更多的血从的喉咙里涌了出来,“困了,先和你聊,我去睡觉了。”
说着转回身,摇摇晃晃朝卧室走去,修补的右手在空微微晃悠,走到房门前,先是僵硬了几秒,才抬起太常使用的左手打开房门。
在唐宁的注视下,房门重新关上。
那道恐怖的身影消失了。
一眨眨望着那身影的唐宁也随之瘫软在了沙发上,汹涌的泪水从眼里流淌而出,颤抖的手死死地捂住同样颤抖的唇瓣,怕哭声惊扰了正在房间里休息的妈妈。
是的,那是他的妈妈。
他的妈妈需要休息。
唐宁这样告诫着自,他蜷缩在沙发上,一点一点抽动着肩膀,心脏也跟着一阵一阵抽疼,难以化解的沉甸甸情绪堆积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喘上气。
他想,我被打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