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连韫的脸突然转过来,凑得极近说出这番话,晃动的红灯笼在纪连韫的下颌投『射』出红光,阴冷的风吹过唐宁的背后,唐宁睫羽一颤,“不、不是用牲畜的血吗?”
“当然不是。”纪连韫垂眸凝视着唐宁,“胃口是会被一点一点喂大。”
“一开始鸡鸭就能喂饱,然后是猪狗,再接下来是牛羊。”
“最后就只能用命来填。”
纪连韫牵着唐宁的手,他的声音温柔到像在说什么情话:“欲壑难填,莫过如此。”
唐宁的指尖忍不住发颤,他起一身的凉意,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之前猜测的东西岂不是真的?
贡品就是村庄的那些女和孩。
接下来应该是什么?
老?
仔细想想,村子除疯疯癫癫的纪爷爷,似乎也没有什么老。
不,不对,如果鬼的胃口是越变越大,那么接下来被盯上的是应该是青壮年。
这个规律整个村子的幸存应该都知道,可玩家不知道,唐宁的身份是纪连韫的妻子,成亲后也算是半个村内,还有纪连韫护着,而纪珂的身份是直接是纪家村的,应该也会有提点他。
那么剩下的林蕴,他既是青壮年,又是一无所知的来,甚至还碰过那个聘礼盒!
林蕴站在房间一动不动,上贴着一条长长的符箓,这是他在某个副本九死一生获得的保命道具,遇到危险时只把符箓往脑门上一贴,就能假装自己是死,这样鬼怪就会对你失去兴趣。
不过这个道具有一些缺点,其中一点就是在使用道具时不能动弹,毕竟死是不会动的,一旦用这个道具,哪怕你忍不住眨眼,道具都会失效。
就是有这个道具,林蕴能活这么个副本。
他是一个很谨慎的,谨慎到即使所有的鬼童都离开这个房间,他依然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然后他到——
被鬼童打碎的玻璃窗『露』出一张怪异的脸,它的面容扁平,眼睛和眉『毛』是墨描般的纯黑,脸颊画着两团红艳艳的腮红,嘴唇很是精致,抹着血一般的红。
只可惜脸上两道灰黑『色』的泪痕破坏精致的妆容。
纸新娘的眼睛滴溜溜『乱』转,将整个狼藉的房间都一遍。
林蕴睁着眼睛,长时间无眨眼让他的眼睛格酸涩。
不知过久,一无所获的纸新娘将缩回去,轻飘飘离开。
林蕴还是维持原状,哪怕他的眼睛已经开始干涩。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突然传来,“开门,是我。”
这是纪珂的声音。
林蕴没有出声。
他之前和纪珂商量几种联络方式,如果找上门的话,需先对暗号。
“快点开门啊!”那敲门声越发激烈,震得木门摇摇晃晃,“我知道你就在面!”
林蕴屏住呼吸。
怕自己受到鬼怪的影响开口应声,他用舌抵住上颚。
这个方很好的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
因为他到,一张薄薄的纸从门缝下飘进来。
那个东西把自己完完全全压成一张薄纸!
“不开门也没关系,我来找你。”那声音幽幽道。
纸新娘在房间飘『荡』,它先是飘到床底,以一种类不可能做到的折叠姿势弯下腰,“你在床下吗?”
站在房间正中央的林蕴浑身紧绷。
纸新娘飘到衣柜前,顺着衣柜的缝隙直接钻进去,柜子传来略显沉闷的声音:“也不在柜子。”
房间唯二适合藏的地方都没找,重新飘出来的纸新娘这次起来是真的准备放弃。
它沉默地飘向门。
轻飘飘的纸糊身体撞在房间正中央的林蕴。
发出一声清脆啪嗒声。
林蕴大脑一片空白,他与这个纸新娘紧紧贴在一起,纸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画上去的表情,可这一刻,他却似乎从对方的脸上到一抹怀疑。
一滴冷汗从额滑下来。
好巧不巧,滴在纸新娘的脸上。
使用这个道具,除不能动,流汗也可能会暴『露』真身份,更别提汗『液』直接滴在怪物身上。
“嘻嘻,找到你。”纸新娘笑着道。
跑!!!
林蕴浑身汗『毛』乍起,他撕下符箓拔腿就跑!
身后阴寒一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紧追不舍,林蕴冲到门前,绝望地发现开门需时间,虽然只是一秒,却是生和死之间的跨度!
纸的嬉笑声和冰冷的纸张一同覆盖住林蕴,眼、口、鼻都被密不透风的东西笼罩,林蕴徒劳地伸手试图扒下脸上的纸张,他撕扯得极其用力,哪怕这种痛感不亚于撕下脸皮。
鲜血从指缝间溢出。
新的纸张贴在伤口上。
鲜血淋漓的手渐渐失去力气,强烈的窒息感让林蕴缓缓倒在地上,都说死的时候,过往的记忆会如走马灯般浮现,那一个个骇的鬼怪在林蕴脑海中闪现,一次又一次的死逃生,为活下去,他可以舍弃一切,不论是物品还是。
一个个被他抛弃的队友用最恶毒的言语咒骂他。
但在属于唐宁的那张脸出现时,原本是黑白的走马灯忽然变成绯红的『色』彩,只因这个的长在是黑白难以描摹的艳『色』。
“林蕴——”他听到那个新在慌张地喊他。
怎么走马灯也有声音?
“林蕴!我也不知道这个纸怎么撕!”那声音快急哭,他被从坚硬的地上扶起来,落进一个很柔软的身体。
他曾纪珂抱着那个新的模样。
起来很软。
本来说好两个轮流去抱那个新,这样能节省体力,结果纪珂抱住就一直没放松,纪珂主动承担这个额的任务,他自然不想浪费力气,就冷眼纪珂抱一路。
现在
他好像有点理解纪珂的想。
真的很舒服,没有什么棱角,软软的,像一汪水裹挟住千疮百孔的灵魂。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脸上罩着的那层纸忽然被撕扯而下,他到那个新哭得稀哗啦的模样,那个新抱着他,却没有他,而是抬起向另一个方向,一边哭一边喊:“纪连韫!!!”
林蕴闭上眼,倒在唐宁的怀。
“纪连韫!”唐宁快疯,声音都崩溃到变调。
他和纪连韫赶来时就已经晚,纸新娘已经攻击林蕴,纪连韫说每天晚上都必须死一个,用血染红村庄的土地,能暂时平息厉鬼的怨气。
他又急又怕地去碰林蕴脸上的纸,问纪连韫这该怎么办。
纪连韫问,你真的想救下这个吗?
他赶紧点。
然后他到纪连韫伸出手,面无表情割开自己的手腕。
源源不断的鲜血汩汩流出,那血碰到纸新娘时,纸新娘像被什么火烧一般疯狂躲开,惊恐到甚至不敢在这个房间加停留。
它留在林蕴身上的纸张也失去力量,很轻松就能被撕下来。
这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纪连韫却跪倒在地上,嘴唇是灰败的『色』彩,长长的睫羽垂落而下,似乎随时都合上。
唐宁直接扔掉怀的林蕴,飞快跑到纪连韫身边抱住虚弱的青年,这具身体又和之前那样没有任何温度,唐宁拼命从衣服上撕下一缕布条缠绕住纪连韫的伤口,鲜血争先恐后染红布料。
血腥味浓郁的室内,纪连韫的脸比纸新娘还惨白,他吃力张开嘴,虚弱的声音好像随之会消散在空气中:“别哭,我没事”
唐宁抱着纪连韫的手都在抖。
怎么会没事呢?
如果知道救下林蕴的代价是让纪连韫受伤
“带我进棺材……”说完这句话,纪连韫没最后一丝力气,静静合上眼,如同一具尸体。
唐宁连忙去试探纪连韫的鼻息,发现对方还有微弱的呼吸后,他勉强镇下来。
棺材,是纪连韫房间的那具棺材吗?
唐宁努力将纪连韫背在身上,纪连韫比他高一截,脚尖拖地,浑身的重量都压在唐宁身上,唐宁差点直接跪下来。
更让唐宁痛苦的是,房间还有一个在躺尸。
他如果丢下昏『迷』不醒的林蕴,让对方碰到重新折回的纸新娘,那他这一趟不是白来,纪连韫的伤不是白受吗?
可他如果把林蕴扛走
就他这样一个废物,一次带两个,恐怕走到一半躺尸的就变成三个!
唐宁怎么也没想到这四个,自己竟然是唯一一个有活动能力的。
这种情况换成纪连韫、林蕴、纪珂这三中的任何一都有能力解决,唯独唐宁做不到。
他本来就有身娇体弱的卡牌设,和纪连韫接触后精力似乎都被掏空,还对纪连韫用吸吸乐牌,一系列『操』作下来,唐宁走快一点都费劲。
怎么办?怎么办?!
唐宁背着纪连韫,艰难地弯下腰,拉住林蕴的手试图拖着对方走。
拖半天,林蕴纹丝不动。
唐宁急得想哭,正在这时,一股强烈的被注视感油然而生。
唐宁僵硬地抬起,到那被鬼童撞碎的玻璃窗后出现一张青白『色』的脸,爬满斑点的松弛肌肤,浑浊的双眼。
那位疯疯癫癫的纪爷爷站在窗户后,直勾勾盯着唐宁,一字一句道:“扔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