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互相道过晚安的两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第二次见面。
云栀离开街区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所,调转车头,驶向了另一条街区。
不久之后,机车在一栋高级酒店式公寓前停下,云栀从车上下来,步履匆匆地上了电梯。
指尖探向24F按键。
那里是安德鲁在伦敦的公寓,也是他在伦敦期间固定的居所。
云栀和安德鲁结识在大学期间,身边的朋友来了又散,最后两个起初不算太熟的人反倒意外地合拍,成了无话不谈的老朋友。
安德鲁还在校内时便一直从事造型设计行业,近些年将品牌做大了,他便当起了甩手掌柜,任由公司独立运转,自己则转型做起了创意设计,摄影、展陈,什么都能插上一脚。
偶尔也会操持一下老本行。
他将自己公寓的一半改成了私人造型工作室,只接待熟客,做造型需要提前起码三天时间预约。
不过云栀和他很熟悉,熟到甚至知道他公寓的密码,不需要提前打招呼就能随意登门。
推开门时,黑发绿眸的青年正穿着一件家具服,懒散地窝在沙发上看杂志。
“安,我去找件衣服。”
云栀一进门便动作十分迅速地蹿进了更衣室里,看也没看沙发上的人一眼。
“——你今晚有空吗?”
她拉上了更衣室的门,这才后知后觉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安德鲁有些微无语:“有没有空要看你让我做什么。”
云栀十分直白地开口:“陪我去个宴会。”
今晚的宴会是由伦敦一位衷爱在教育界投资的商界名流操持举办的,爱德里安教授也会出席,她一定要去露个脸。
安德鲁兴致缺缺。
宴会这种场所,来的总是一些早就见烂了的熟客,他觉得很没意思。
还不如去泡吧,说不定反而能够认识一些年轻精力又旺盛的“约会对象”。
不过既然云栀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安德鲁还是十分慈悲地满足了她:“行吧。”
他点点头,颇为自得地开口:“我知道你需要我去帮忙撑场面。”
一个多小时以后。
一对衣着光鲜的男女出现在了欧珑酒店门前。
荣宴今晚十分罕见地失眠了。
忙了一天,他本该一回酒店倒头就睡,可柔软的枕头就在脑后,眼皮却怎么也合不拢。
他将这归结于现在时间还太早。
——当然,也有可能是周末睡得太多。
反正不会是什么别的原因。
上床前忘记将房间门口的灯牌改为勿扰状态,门外十分突兀地响起几声敲门声,荣宴烦躁地皱眉。
越发没法睡了。
“谁?”
“先生您好,客房服务。”
荣宴没叫过什么客房服务,他深吸一口气,起身下床开门。
打开门的一瞬间,走廊暖色的灯光从门外倾泻而入,荣宴眯了眯眼。
几秒钟后,他看清了门外的来人。
是个面色紧张的服务生,推着小推车候在门口,推车上摆着的竟然是一套西服。
荣宴茫然了一瞬,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忘了一件事。
酒店经理周末时同他提起过,周一晚上楼下宴会厅有个半开放式的商业晚宴,问他要不要参加。
荣宴本来没什么兴趣,早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只是此刻反正睡不着,下去逛逛也无所谓。
荣宴颔首:“知道了,我会过去。”
云栀和安德鲁抵达酒店时,晚宴才刚开始不久。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头顶的四层水晶吊灯在欧式吊顶上散发着耀眼的光,将整个室内映照得亮如白昼。
“欧珑酒店去年又重新装修了一次。”安德鲁低声对云栀附耳道,“有个投资人看上了欧珑,还挺神秘,一直没在伦敦出现过。”
云栀知道这件事,以及,她也知道欧珑酒店背后的神秘注资方是谁。
就是荣家。
欧思文周末时和云栀通了一回电话,话里话外都在骂荣宴不识好歹,欧女士在心水的儿媳妇面前放下豪言壮语,立志要将荣宴的眼光掰回正轨。
激愤得要命,云栀拦都拦不住。
想起荣家小少爷,云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隐约泛起的不安。
希望他不要去云季面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才好。
等过两天有空了,她还是得像个办法和他好好谈谈,或许他会愿意帮自己的忙,和她一起演上几个月的戏。虽然这对他没什么好处,但毕竟也没什么损失。
一切都要等试过才能知道。
爱德里安教授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不远处,云栀正了神色,和安德鲁一起上前。
寒暄的过程很愉快。
云栀以合伙人的身份将安德鲁介绍给了爱德里安教授,安德鲁是个非常善于表达的人,比起商科出身的云栀,从小便浸染在艺术设计中的安德鲁与教授显然更有话题,云栀站在两人身侧,面带微笑地静静听他们交谈。
有服务生端着放满鸡尾酒的托盘经过,云栀拿起一杯,浅浅抿了一口。
蜜色的酒液带着浅淡的芬芳,在唇齿间漾开。
“谢谢。”她对服务生说。
服务生点头致意,正要转身离开,后退时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还没等他道歉,酒店经理不虞的呵斥已然抢先一步自侧边响起。
“注意点!”
服务生连连应答。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己撞到的是哪号人物,但光从经理带着慌乱的责备中也不难听出,那一定是一位贵宾。
“抱歉先生。”服务生连声道歉。
那人没动,也没回答,像个木桩似的站在那里,服务生越发慌乱,小心翼翼地抬起眼。
然后就发现,站在他面前的年轻男人似乎比他还要慌。
服务生迷茫了一瞬,意识到这里或许正在发生着某种状况外的事情。
他默默后退了半步。
被他撞到的“贵宾”正是荣宴。
荣宴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能巧合到这种程度,他难得睡不着下楼逛逛,居然便迎面撞见了来这里参加晚宴的云栀。
云栀看到荣宴,十分疑惑地眨了眨眼。
“Luk,你……”
云栀还是第一次见陆彦文西装革履的模样,他浅金色的卷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像个十足的贵公子。
“你怎么会在这儿?”云栀不解。
她不是已经将他送到了两条街区以外的家里吗?
事情是否会败露,很可能就在一念之间。
荣宴的心跳有片刻的失衡,某个瞬间,他甚至十分认真地思考着,自己现在转身就跑能不能来得及。
显然是来不及的。
少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目光冷冷淡淡地扫向身旁的酒店经理。
仿佛在说:快点给个解释。
经理汗都快下来了。
他根本不懂投资方家的小少爷在和对面那位女士打什么哑谜,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万一他答得不合少爷心意,他就死定了。
经理阅人无数的眼睛在此刻发挥了它最大的洞察力。
首先,先排除实话实说这个选项,少爷刚才的眼神一看就不是想去让他帮忙介绍自己的身份。
那就是……想要隐瞒什么吗?
空气很安静,正在交谈的教授和安德鲁都循声望向了这个方向。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荣宴率先想到了合理的解释。
他扬起下巴,向战战兢兢站在旁边的服务生点了点,又指了指自己身上西服。
经理的脑子飞快地转,在这一刻忽然灵光乍现,领悟了荣宴的意思:“他是……来宴会当服务生的。”
一个看似合情合理,实际却又破绽百出的解释。
云栀没那么好糊弄,疑惑的目光在荣宴和一旁的服务生间流转。
虽然都是经典款,但服务生穿的是普通的西装马甲,而荣宴身上的却是正式的西服,且一看便价格不菲。
经理将云栀的表情看在眼里,飞快地打着补丁:“他今晚的职位是临时领班。”
云栀:……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但她没有时间继续和陆彦文拉家常了。
“你先忙,我们明天见。”她十分友善地向他笑了笑。
而后回头,对安德鲁道:“走吧。”
他们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去做。
安德鲁点点头,饶有兴味的目光从荣宴脸上刮过。
荣宴总算逃过一劫,松了口气,向云栀摆摆手,算做道别。
只是下一秒,他刚刚放下的心却又忽然提了起来。
他看见云栀和安德鲁一起离开了宴会厅。
电梯间就在大厅对面,云栀和安德鲁并肩向电梯走去,在最靠左侧的那架电梯门前停了下来。
几十秒后,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电梯内。
荣宴远远望着合拢的电梯门,瞳孔蓦地一缩。
为了合理分流,酒店在两年前翻新过后,欧珑酒店的电梯便采用分段式的方式运行,一到五层属于低层电梯,五到十二层属于中层,十二层以上则是高层,三类电梯只在各自的区间内运行,彼此不互通。
最左侧的电梯直通12层以上,而12层以上都是酒店套房。
一男一女,去了酒店套房。
还能做什么呢?
荣宴的呼吸有片刻滞涩。
很奇怪,云栀终于在他面前露出马脚了,但他似乎——
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显然大美女不是去做少爷想的那种事(让我们来对少爷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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