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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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段,欧洲队德国总部。

别墅年月已久,但仍然精致如新。壁炉前,knife提着一壶红茶走过来,望见诗人正凝神望着投影屏幕上的中国队国家队训练直播。

直到他把茶壶放下,诗人才恍惚回过神,轻声给他道谢。

Knife问了一声:“我可以坐你身边吗?”诗人才收回视线,站起身来替他拿出一把椅子,请他坐下。

“他们打得很厉害,但是距离你们以前的阵容,还是要差很多。”knife拿了块姜饼叼进嘴里,他的中文进步很快,但是因为不是母语的原因,有些语句发音还是很僵硬,声音里也听不出很明显的情绪。

诗人点了点头:“是。但他们队伍整体显然还缺乏一些配合,以后会好的。闻蛮挑的队员,不会有错。”

“比如你?”knife面色凝重,语句有些试探的意味。

诗人却没有回复他,他仍然专注看着屏幕,随后低声问了一句:“我能调用一下Now的其他场比赛吗?”

Knife探身过来:“下一个视频资料里就有。”

他替他调好了播放器设置,又叼了块姜饼在嘴里。

屏幕上浮现的是雪微刚打完的上周的常规赛事,由于是赛事组的正规比赛,自然不像这次直播一样。从选手入场到选手BP环节,镜头都给得很清晰。

画面定格,闻蛮和雪微停得极近,正走在往后台的通道中,不知道正说些什么,但两人的表情都很开心、放松。

他透过他们,仿佛看见了四年前的岁月。那时候雪微还是豆丁一个,没长开,眉眼间总带着点稚气,沉默冰冷,不爱说话,出门就跟在闻蛮身边。

“他长大了。”诗人轻轻说。

“你说这话的时候像个妈妈,你一定最宠爱那个小男孩。”knife说。

诗人纠正他的措辞:“我是比较惯他,不过最惯他的还是闻蛮。”

他没有具体的看比赛内容,只是停在那里,出神地看着,表情有些怀念。

Knife接了一个电话,挂断之后对他说:“现在我把你的资料和协议送过去录入生效,你如果后悔的话,现在走也来得及。”

他的眼神也很诚恳,透着一种理智的谨慎,仿佛也在审查和思考。这个男人很多面,请他时热切而热情,但是不经意间仍然能透出这种理智和冷酷。

诗人摇摇头:“我不会后悔。如果你确实能够遵守承诺的话。”

“我会的。”knife站定了,身影和语气都不容置疑,一反他平常的散漫模样。

诗人望着他,语气温和:“以前也有人试图联系我,想要买到Pretty这个选手的更多信息,或者他们的战术的更多信息……当年我们的职业联盟没有成熟,没有保密协议,但我也很难向别人透露,加上现在Now也进队了,不管是出于职业道德还是个人情感,我都……你……明白吗?”

Knife略微露出了一些烦恼的神色——不针对他,只是对于一件已有结论的事被反复提起有些烦闷:“我知道。我不需要。”

“他们的组成是这个赛季四自由人战术的唯一反制方法。”

诗人像是终于来了一点兴趣,他探身问道,“你不担心?”

他对刀神的大部分印象,也还停留在四年前——被他打爆的那一场,赛后就哭着来找他要签名了,并告诉他,他将学习中国话和写诗。

“我不担心。”knife夹着文件,伸手拧动门把,随后替他关上,眼神锐利如刀,“有我在的四自由人体系,也是他们这套组成的唯一反制方法。”

诗人微微一怔。

*

国家队训练赛直播间。

第三轮开始。

B组显然紧急商量了战术——经过前两局的尝试和失败,他们选择了ECO。

尽管手无寸铁地被打败了,为他们挽回了一些经济损失,但是他们仍然没能逃过闻蛮和雪微那种清扫式的战术打击。

第三轮也只打了四十秒就结束了。

连网友们都开始有点坐不住了:“B组是在演?这个没有道理!我们知道公开训练赛,不可能真的用心打,但是B组这是完全没认真吧?”

“Pandora是真的状态有问题,狙击手在队伍里承担着50%的输出作用,他到现在为止有效DPS竟然都还是0.”

众多观看直播的职业队员都没敢说话。

反而是荔枝在观察了战局之后,客观地评价了一下:“这真不能怪他们,Pandora这个位置太被针对了,尤其是对面自由人是他的老师,队里的两个突击手也绝对不弱,这种打法……其实我觉得A队居然在训练赛中就放出来了,这让人很不可思议,不知道新赛季国家队又会有什么改动呢?”

“这种打法背后,难道还有更多可以升级的部分吗?”荔枝说,“世冠赛和世锦赛都还没开始,我要不要开始奶一口了?”

直播间广大的电竞观众都尖叫着:“快奶!!!”

与众多职业解说以毒奶闻名相比,荔枝绝对算得上是鲜奶,只不过她不经常做出预测。

“就奶国家队这赛季世冠赛第一!!!!我们要拿冠军!!!”

“这是新配置新队伍的雏形了吗!!诸君,我好激动!!!”

“搞快点搞快点,M82A1狙击核心打法看腻了,国家队现在是准备启用AWM了吗?”

“给楼上科普,Now这个孤狼选手,他就是打AWM出名的。不存在启用与否,他打M82A1一样猛。常规赛对CZ一穿四了解一下?”

“噢噢噢噢我靠,他就是那个一穿四的!”

“驴肉火烧和灭绝式BP也了解一下!!入股小孤狼绝对不亏!!!”

这一轮比赛到了后面,连荔枝都已经解说不了什么新的东西了——A队的战术无法反制,所以就一直用这个战术,而且打得越来越快,节奏越来越凶,到了最后,全场人头90%都是闻蛮和雪微两个人拿走。

每轮两分钟的比赛,A组一般要不了一分钟就会直接结束。本来B组队员心态没有崩,但是打到后面,也不由自主地崩了——他们好像被屠杀和清扫的垃圾,不论怎么做,都逃不过闻蛮的视野,也逃不过雪微来自远方的狙击限制。

这种努力让他们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尤其是这是公开直播,等于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们被打成了废物,打成了灰。

这是这半年以来结束得最快的一次公开训练赛。BO16的比赛,三局两胜制,理论上的最长游戏时间是三个小时。

他们只打了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整局训练赛下来,B组一共就拿到五次人头,基本都是对风雷和小胖时拿到的。而每一局比赛,他们都以被团灭结束。

A组训练室内。

比赛结束,大家各自舒展身体,从电竞椅上站起来。

风雷倒是有点担忧B组的精神状况:“我们这么打会不会太狠了?”

“队内有心理疏导师。”闻蛮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小胖和风雷交换了个眼神,心想起码……您肯定不是这么过来的。

“行了,都去休息吧。这几天风雷和雪微训练一下双人配合,小胖也跟上。”闻蛮说。

“队长不走啊?去吃麻辣烫啊!”小胖邀请道。他这几天每逢队伍解散,都会拉着雪微一起吃对面新开的麻辣烫,好吃不贵,麻辣鲜香,他们想到就要流口水。

“你们去吧,我……稍微休息一会儿。”

闻蛮低下头,他像是没有察觉自己的动作,无意识地揉了揉耳根的地方。

只这一瞬间,剧痛和剧烈的耳鸣包裹了他,他垂下头,碎发之下的桃花眼带着一些漠然的忍耐。

他缓了一会儿,随后神色恢复如常。

雪微没有察觉他这边的动静,他也还坐在电竞椅上没动,他扭头对小胖说:“你们帮我带一碗回来可以吗?我想回去先洗个澡。”

“行,那雪总,闻队,我们就先出去了啊!”小胖逮住了风雷和他一起干饭,径直往外冲去了。

训练室寂静下来,只剩下机箱微茫的、发热的嗡嗡声。还有雪微戴着耳机敲字的声音——他在回复直播间,他要下播了,并会努力在国家队日程里腾出空来进行直播。

直播间还在怪叫。

“孤狼和闻神新婚快乐啊!!!配合得一流!!!”

“孤狼孤狼让你老公再来说句话呗!”

“太帅了!!!!新赛季冲啊!!!”

……

能回的,雪微尽量回复了。包括调戏他的。

随后,他关闭了直播间,扭头一看,闻蛮也坐着没动,只是换了个方向,正在注视着他,眼里带着几分安和的笑意。

那笑意很温和,柔软,像是看家养的什么小动物,带着极强的宠爱和宁静。

雪微一下子被他这种眼神看得烧了起来:“你、你在看什么?”

闻蛮低声说:“看你,觉得可爱。”

雪微:“。”

雪微:“?”

他没忍住回头确认了一下收音设置关了没——好在是关了,他有些失措地说:“干嘛,你不正常。”

“我很正常。”闻蛮仍然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今天打游戏高兴吗?”

“还好。”雪微不自然地回避着他的视线,他换了个话题,“回去吗?有点晚了。”

“嗯,好。”闻蛮站起身来,拿起外套搭上,他轻轻说,“我今天打游戏,很高兴。”

雪微有点不自然,噎他一句:“抢我这么多人头,肯定高兴。”

闻蛮又笑。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训练室。

训练大楼和休息别墅就隔着五十米,但在寒冬天气中,这五十米好像也成了无法跨越的障碍,雪微加紧冲刺,正冲到一半,忽而被路途中间一个黑影似的人拦住了——Pandora一身黑色羽绒服,眼圈发红,但是神情有些冰冷。

Pandora没有看他,而是看着他身后的闻蛮。

雪微隐隐嗅见了大瓜发生的气味,他往旁边让了让,绕过Pandora,但是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想要八卦一下这师徒二人的对话。

闻蛮停下脚步,看了看表:“有什么事吗?”

“我想进特训组。”Pandora声音也明显是哭过了,但透着一种坚定,“我可以进吗?”

“不可以。”闻蛮回答得居然很快,让偷偷听瓜的雪微都吓了一跳。

闻蛮的声音云淡风轻:“你的状态很有问题,不仅不能进特训组,而且我对你现在能否继续呆在一队也有疑问。但因为我已经离开主队赛训组,所以我的话不构成参考意见。”

“作为特训组组长,我拒绝你的加入。”闻蛮说。

Pandora眼圈突然更红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装作不知道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喜——”

他话没说完,闻蛮比了个打住的手势。

“我不想听到无关话题,Pandora。”闻蛮神情冷峻,“你,越位了。”

Pandora愣住了。

闻蛮越过他,轻轻地扔下一句话:“我不希望你最后自己证明了,我直接把你提上来打一队首发,是个错误的决定。你去陪练队历练一段时间吧。”

他走上前,轻轻扣住雪微的手腕,神色镇定如常,“走了,回去陪我再开几把。”

雪微瞪他——这个人刚刚经历了大瓜,居然还装作没事人。

雪微说;“干嘛?”

“亲密度。”闻蛮又低下头揉了揉耳根,轻轻叹了口气,“我想跟你刷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