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人不太多,再加上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里,因此更是遇不到一个行人了。
陆永言走得不快不慢,却很警惕。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扭头看向身后,视野中却只有一条空空如也的巷子。
笑话,她一个妖怪跟踪,还能被他发现就怪了!
陆永言警惕性很高,夏恬然也不敢离他太近,便只好放慢脚步跟在后面,看看他到底想干嘛。
只见陆永言轻车熟路地到了一栋老式居民楼前。这种有些年头的楼附近都还没来得及装监控,夏恬然躲在角落里偷看,突然明白了之前为什么陆永言进小巷时要表现得那么警觉。
并不是因为他发现有人在跟踪他,而是他正在避开外面主路上的摄像头,以免自己被拍进去。
……好家伙,不愧是反派,小小年纪就会反侦察了。
下一秒,陆永言从双肩包里摸出一瓶新油漆,对准底楼那户人家的防盗门和窗户便开始喷。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防盗门连带着窗户和墙壁全部被胡乱喷上了鲜艳的红油漆,仿佛恶鬼索命。
而在这满墙的红油漆里,夏恬然清楚地看见其中写了非常挑衅的两个大大的字母,SB。
夏恬然目瞪口呆,没想到陆永言表面上一脸冷漠,背地里居然玩得这么野。
像她要是和什么人结下梁子了,估计也就是当面打一架的事情吧,可是陆永言不一样……别的不说,就这踩点喷油漆的方法,她就想不到。
陆永言动作相当快,左不过就是两分钟的事。喷完油漆后,他又四下扫视了一通,旋即迅速离开,没留下一点证据。
他一点也不拖拉,再加上他戴着防花粉过敏的口罩和平光镜,普通人就这么与他擦肩而过,还真认不出他是谁。
陆永言轻车熟路地走进一班教室,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因为是室内,所以陆永言摘下了他的平光镜。他本来也不近视,只是怕外面吹风,空气里会有花粉跑进他眼结膜里,那会让他的眼结膜受到刺激,条件反射性流泪——他讨厌流眼泪。
少年打开课本,却只是翻开了一页,实际上思绪还沉浸在刚才在小巷里喷油漆的时候。
他本来不想这么干的。
陆永言跟那群混蛋积怨已久,他来到景城的第一天便被他们索要保护费,他不给,然后就被缠上了。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就算了,为首的小蓝毛自诩是双性恋,男女通吃,居然想以处对象的幌子跟他打炮,他拒绝了,这群人居然还跟踪他到花灯公园……
陆永言实在是忍无可忍,专门踩了点到他家,喷了红油漆警告。
他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被人发现。
“早上好呀。”甜甜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陆永言抬头一看,是白兰。
陆永言没回答,只是小幅度点了一下头,旋即毫不留恋地收回目光,看向课本。
因为白兰跟他一样都是高二下学期才转来的,都学习成绩优异,再加上教室里没有别的空余位置了,只好把他们俩一起暂时安排到最后一排坐。
白兰已经习惯了陆永言的冷淡,她也在旁边坐下。
两人无言。过了一会儿,白兰忍不住又扭头问他:“你……你知道夏恬然吗?”
语气十分小心翼翼。
陆永言握笔写英语单词的动作顿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白兰要这么问,不过还是嗯了一声。
“太好了!”白兰由衷地开心起来,她一拍手,“那,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
陆永言终于再一次瞥向她,只瞧见白兰齐刘海下的那双大眼睛里是满满的希冀,表情也很认真,好像真的很期待他的回答一样。
少年忽然顿觉心下烦躁,他不明白为什么白兰要这么问。于是他又收回眼神,不再看她,自然,也没有回答她。
良久得不到回应,白兰不禁失望又气恼,她悻悻收回自己的眸光,双手托腮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夏恬然究竟喜欢什么。
没有其他办法,白兰又伸出手指戳了戳他搭在桌面上的手臂,重新问道:“你真不知道吗?你不是住——”
她又压低声音,凑近:“你不是住在她家吗?应该跟她很熟才对吧?”
闻言,陆永言语气防备而冷淡:“你怎么知道?”
“宋成周告诉我的——不过我让他不要跟别人到处说。”白兰一边说话一边打量陆永言的脸。
白色口罩遮住了男孩的大半张脸,只有右眼边那颗小小的泪痣分外惹人目光停驻。那双丹凤眼很是深邃,长睫毛颤动,如同蝴蝶振翅。
某些人就是口罩也挡不住的高颜值。白兰想。
不过下一秒她又注意到陆永言口罩下方的边角处,不知怎的有一点鲜艳的红。在白色口罩上的一点红,分外惹人注目。
白兰欸了一声,“你这里怎么了?”她说着指了指他的口罩。
陆永言摘下来,果然看见上面确实有一滴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红油漆。
可他脸色未变,只说道,“不小心沾到墨水了。”
白兰哦了一声,可目光却还是忍不住往他的白口罩上窜。
然后,她听见陆永言说,“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他也不想知道。
白兰沮丧:“好吧……我是想为夏同学准备礼物来着,她那天晚上救了我。”
陆永言闻言,沉思了。
他那天的确是跟在夏恬然后面去了花灯公园,不过等他到的时候夏恬然已经把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至于白兰——他当时在想什么时候开水管会比较好,因此没注意白兰到底在不在那里。
“真的?”陆永言反问。
“是啊!”白兰佯装发怒,“难道你觉得我不配为她准备礼物吗?”
陆永言皱眉:“我不是说这个。”
早自习很快就下课了。
白兰一贯是个闲不住的,不做作业的时候便会到处溜达。也正是因为她活泼好动,才转来这个学校一个星期便也交到了不少朋友。
而陆永言恰恰相反。他不会主动跟别人说话,也从不露出笑容,无论是上下学还是吃饭、学习,他永远都是一个人。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
因此转到这里的这段时间,除了偶尔会有那么几个女孩朝他搭讪之外,根本没有人理他。
陆永言也不在乎,他默默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便打开练习册准备攻克昨晚没有来得及做完的题目。
这些题目对他来说都很简单,他只消看一眼便能在脑海中模拟出所有的解题步骤。
他正准备写的时候,还没落笔,白兰便急匆匆冲了回来。
他不明所以地抬头,便听见白兰焦急的声音:“夏恬然要被处分了!怎么办?”
陆永言闻言,又继续写那道题。
白兰对他的反应很是失望,忍不住说道:“你不是她的好朋友吗?为什么都不担心她?”
“我没这么说过。”陆永言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撇清和夏恬然不干不净的关系。
“我只是暂时寄住在她家,除此之外,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白兰没想到陆永言会这么说,瞧见他此时冷若冰霜的表情,她一时语塞。
“可这次的处分真的很严重……我觉得不是她干的。”
“什么事?”
“校外的人举报说夏恬然在别人家门口喷油漆,还骂人傻…傻/逼。”最后的一个词白兰说着还有点不好意思。
这回陆永言解题的笔终于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