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主儿小心些。”星灿小心翼翼的扶着盈梓,温热的水从肩膀落下,滋润了身子,看着上头的红.痕,星灿颇为心疼,“怎的如此骇人。”

盈梓有点儿心虚。

只能说如今这情形,四爷的错占大头,而她也不算清白。

她摸了摸鼻子,装着打了个哈欠,“快些洗完吧,今晚我也累了困了。”

是夜,李氏在屋里砸了两尊四爷赏赐的白玉瓷,“瓜尔佳氏……福晋以为抬了她就能来分我的恩宠,痴心妄想!”

云梅收拾完碎瓷片,“主儿,您如今有大格格和二阿哥,无论如何侧福晋都赶不上您的。”

“有她在,我便无法坐上侧福晋的位子。”李氏不甘心的咬牙,“瓜尔佳氏除了那张脸什么都没有,无才无德也没脑子,蠢货一个。但她是满军旗出生,而我的身份地位比不上她。若非如此,我也不至于生了两个孩子还只是个格格。只要她从侧福晋的位子上掉下来,我就是最有可能坐上那个位子的人。”

“身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宋主儿伺候主子爷的时间最长,可也就前头生了个格格,还早夭了。若是人人都能轻而易举怀孕,那这孩子就没那么珍贵了。”云梅循循善诱,“主儿且放宽了心,咱们这屋就是整个后院最有福气的,谁还能如您一般儿女双全的?”

提起此事,李氏便得意。

云梅说得对,她这样儿女双全的福气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明儿想吃野山菌煨鸡汤了,你早上提膳时与秦宝石说说。”李氏卸了钗环,一头乌黑的墨发随意的披散在脑后,坐下时都能长的拖地。

云梅心下为难,可她知道自家主儿的性子,想吃什么是定然要吃到的,一旦没吃到便会发脾气。

可这大雪的日子,哪里去找野山菌?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敛星斋就已经动了起来。廊檐下足足摆了三个炭盆供伺候的人取暖,张起麟和星灿星洄早早候在正堂,只等里间的灯亮起就进去伺候。

明福带着几人在院子里扫雪。

昨晚下了一整夜,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若不扫干净,只怕行走都成问题。

万嫫嫫早吩咐了人烧好热水给四爷和盈梓洗漱,又悄悄叫走了星洄,让她去看看今儿的早膳。

“嫫嫫,主子爷在咱们院里,秦管事定然会安排妥当了送来的。”星洄不明所以,觉得万嫫嫫此举多余。

万嫫嫫谴责的看了她一眼,低声吩咐:“我是让你去瞧瞧他们给主儿准备的早膳。主儿刚得了爷的恩宠,你亲自去一趟大厨房,免得那头的人认为咱们初得了志就摆起了架子。大厨房的人可不能得罪,个中重要你也清楚。”

“嫫嫫说的是,我这就去。”星洄在屋檐下拿了把厚厚的油纸伞,撑着往大厨房去了。

大厨房早早开了灶烧了火,四爷的膳食一直都是秦宝石亲自负责,“星洄姑娘怎么亲自来了?”

他放下汤勺,“主子爷和侧福晋的早膳马上就好,姑娘先回敛星斋,待会儿我就让人送过去。”

星洄得了万嫫嫫授意,收好油纸伞立在门边:“秦管事客气,哪里能全让您操持的?我们家主儿这一年对吃的不太讲究,可这生了一场病后反倒是研究起吃食来了。我且在此等着,管事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开口。”

秦宝石笑容深深,余光瞥到敛云斋的云梅过来,笑容收了三分,“云梅姑娘来了。”

云梅也瞧见了星洄,她没搭理,只道:“秦管事,我家主儿今日想喝个野山菌煨鸡汤,还得有劳您多费些心。”

说着,云梅往袖口里掏了两下,走近秦宝石想将银两塞过去。

星洄转身去帮小太监们盛汤,只当没看见此事。

秦宝石唇角一抿,不甚开心:“云梅姑娘这是做什么?李主儿想喝鸡汤你说便是了,今儿本也打算给寝殿和敛星斋炖鸡汤的。等提了早膳去寝殿时我帮着李主儿问一问福晋,福晋同意了那我便去外头给李主儿寻摸野山菌。”

大冷的天,上山本就危险重重。

还想吃野山菌,没主子的命倒是得了主子的嘴!

秦宝石要笑不笑的将银子放在云梅手心,“只是今儿雪大,山路难行,野山菌怕是不好找。”

云梅被落了面子却不敢发火,只能赔笑道,“您就可怜可怜咱们吧。李主儿的性子您也是知晓的,今儿若是吃不上,怕是会连累了大格格和二阿哥。”

秦宝石:“……姑娘言重了。时辰不早了,主子爷的早膳可迟不得。姑娘先回去吧,有了消息我就让人去通知。”

说完,秦宝石没再管云梅的脸色,走到星洄身边乐呵呵道,“哪里能让星洄姑娘亲自动手的?你们这群泼猴,还不快麻利点!”

大厨房将早膳备好,一个接一个的食盒往敛星斋送。

李氏的早膳要晚上半个时辰,可云梅来了,秦宝石还是吩咐了个小太监做起来让云梅带回去。

“我听说正宗的野山菌难寻,外头的价格一日比一日高。”路上,星洄和秦宝石说着闲话。

“正是。野山菌价格昂贵,只前几日福晋心疼主子爷上朝辛苦吩咐采办的买了一斤回来。”秦宝石走在最前面,“旁的院子是一丁点儿都不允许用的。”

“只是那鸡汤,好似也不是日日都能送去敛云斋的吧?”星洄勾了勾唇角。

秦宝石忍俊不禁,“之前李主儿生了二阿哥,福晋吩咐大厨房连炖了一个月的鸡汤让李主儿好好补补身子。从那以后,李主儿便对鸡汤上了瘾。只是采办的不拨银子,咱们大厨房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日日炖了旁的汤送去。”

二人说着闲话,约莫一刻钟进了敛星斋。

敛星斋的灯全亮了起来,将院子照的如白昼一般。

“秦管事。”星灿打着灯笼迎了出来,“主子爷和侧福晋已经起了,您快些进去吧。”

秦宝石点点头,带着一群人进去摆膳。

四爷用膳的速度很快,喝了两碗粥吃了两个大肉包子就去上朝了。

盈梓吃的慢悠悠的,送走了四爷她连打几个哈欠,恹恹的喝着碗里的鸡丝粥,一抬头就看见星洄幸灾乐祸的神色,她瞬间精神了:“有好事儿?”

星洄收拾完四爷的碗筷,一听立刻道:“奴婢早起去大厨房时正好碰到云梅。云梅拿了银子想要贿赂秦管事,让秦管事给李主儿做个野山菌煨鸡汤。”

“李氏……还挺贵。”盈梓撇嘴。

她虽不太清楚如今的物价,但无论何时何地,山珍海味都不是便宜货。

尤其是如今这天气,菌子更是难得。

“秦管事说此事得问过福晋呢。”星洄又道,“主儿,福晋不会同意的对吗?”

盈梓挑眉,撑着额角轻点了点。

倏地,她抬眉问两个丫鬟,“李氏先前可给我苦头吃了?”

不提还好,一提星洄和星灿义愤填膺,说起李氏的事来个个都涨红了脸色。

“先前您被府上耻笑,就是因为您大喜之日李氏找了由头请了主子爷过去。”星灿低声道。

星洄咬牙,“还不止呢!您的性子最是恬淡,那日主子爷为着怀孕的李氏去了敛云斋您也不计较,李氏变本加厉,次次都以这样的借口。后来福晋说了她几句,她面上应了,背后却暗示大厨房的人克扣您的份例。那几日送来的吃食都是隔夜的,直到福晋发现,处置了大厨房的几人,这才将此事揭过去。后来……”

“还有?!”盈梓手肘一滑,“我这侧福晋是白做的?怎的丁点威严都没有?”

星洄委屈巴巴的看着她,“您还说呢。您那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模样谁瞧了不说一句好欺负啊。”

盈梓扶额。

星灿上前打趣道,“幸好主儿生这一场病通了心,日后咱们在这后院也能直起腰板走路了。”

盈梓哼了一声,“秦宝石一般什么时辰去寝殿送膳?”

“福晋起床一刻钟前。眼下还早,您可以再歇息半个时辰再去寝殿给福晋请安。”星灿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估算着时辰。

盈梓的确有些困,但她还撑得住,主要是她今儿想去给李氏上眼药,所以得早些去!

再者,昨儿她和四爷圆房,福晋未必真能睡得着。

不如早些去等着,免得错过了李氏的好戏。

用完早膳,盈梓换了一身衣裳,依旧是瘦身束腰的款,只今儿穿的颜色比昨日亮丽,她挑了一件水蓝色的。

二把头上簪的珠花是同色系的,耳朵上缀着轻便的耳坠,小小的一粒珍珠米。

过去时,寝殿还没亮灯,她在正堂等了一刻钟才察觉丫鬟们的走动声。

福晋打扮的时间有些久,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盈梓都靠在椅背上眯了一觉。

“你今儿来的早。”福晋搭着吉书的手走了出来,眼角笑意浓:“昨儿你定然累着了,今儿不用这么早过来的,你得好好休息。”

“多谢福晋体谅。”盈梓也回以笑容,“请安虽是小事,但也是府上的规矩,我不该坏了这规矩的。您昨晚睡得可好?”

“自是好的。”福晋笑道,“你能伺候爷,我心里也高兴。爷的后院清净,就咱们四人。不过,明年的内务府小选额娘打算再给爷挑上几个。到时你那敛星斋也要住新人进去,你可得帮我好好管着她们。”

盈梓心里暗骂。

一人一个院子别提有多爽,再来几个多的不只是人还有是非。

她算着时间,算来算去不过几个月,看来还是得从四爷身上下手,让他同意她能独住敛星斋。

“是。”盈梓面上应下。

吉祥掀了棉帐子进来,“主子,大厨房的秦管事来了。”

“是来送早膳的吧,让他摆在一旁便是了。”福晋说。

吉祥又道,“秦管事说有事要向您禀报。”

福晋讶异了一瞬,“让他进来吧。”

盈梓端着茶杯喝了一口,余光瞥到秦宝石进来看到他时明显怔愣的神色,她低头浅笑,茶杯遮去了她唇角的幸灾乐祸。

“有什么事?”福晋在上头问。

秦宝石就将李氏想吃野山菌煨鸡汤的事儿说了。

果然,福晋蹙起了眉宇,抚摸着手腕上的金丝缠枝镯子,“你先下去吧。”

秦宝石应声退下。

吉祥进来续了茶,盈梓抚摸着杯沿却再没喝一口。

“妹妹怎么看此事?”福晋没放过盈梓,状似无意,和煦的询问。

盈梓只道:“李氏替爷生下一儿一女,我是比不上的。”

“妹妹何必妄自菲薄?以你的容貌,在这后院出头是迟早的事儿。只是这野山菌如今贵的很,先前我也只给爷买了一斤,那是给爷补身子用的。放在平常,我就应了。银子的确重要,可怎重的过后院的和谐?”

“野山菌的确贵,可李妹妹的一双儿女更是无价之宝。”盈梓打量着福晋神色,却丝毫都未查探到,难免有些失望,进而对福晋的警惕心也越来越高,“福晋,其实您也不用想太多。李氏说想吃,那您就让人备下。传了出去,外头只会说您仁心大度,于您的名声有好处。”

福晋轻轻点头,“但爷不喜府中过于铺张的。”

盈梓笑道,“可李氏不同啊。万一这是大格格想吃呢?福晋是后院所有孩子的嫡额娘,大格格想吃什么,您自然是要备下的。”

福晋笑容愈来愈浓,最后起身走到盈梓面前。

盈梓起身,手就被福晋握住。

只见福晋掸了掸盈梓肩上的雪花,慢悠悠的说:“我与妹妹一见如故,妹妹日后得多来寝殿坐坐。”

等用过了早膳,李氏和宋氏也来请安。

李氏顺道提起了此事,还说了几句委屈的酸话,说什么自己身份卑微,果然喝不得那野山菌,连鸡汤都不能日日喝到。可怜了大格格和二阿哥,小小的孩子就要跟着她受苦……

盈梓听她说了大半晌的酸话,连素来与她交好的宋氏都没帮着搭话。

直到后头福晋松了口,叫了采办的管事去外头采买野山菌。

而后又叫来秦宝石,让她今晚就炖一盅野山菌煨鸡汤送去李氏屋里。

“主儿。”午后,星灿替盈梓梳了个轻便的发髻,“主子爷往敛云斋去了。”

盈梓眯了眯眼,“那必定是去李氏屋里了,外头的人将野山菌买来了?”

“是,负责采办的王管事跑了好几条街才买到了一碗新鲜的野山菌,花了好些个银子。福晋也下了令,让大厨房将主子爷的晚膳准备好,一并送去李主儿屋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东风也已经准备好,只等晚膳上了李氏的桌。

盈梓放下白玉簪,“去找把古琴来,今儿咱们在月下对酒弹琴。”

“主儿?”星灿不解,“外头太冷了,您不如在屋里弹琴吧。”

闻言,盈梓抬手轻点星灿眉心,“傻丫头,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弹琴呐?按我说的去准备,旁的事都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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