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哪位是家属?麻烦把手续办一下。”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摘掉口罩望着走廊上站着的众人。
“我马上去。”裴之行上前接过医生手里的单据,转过身,疾步往收费窗口。
刚走两步,衣服的下垂感让他回头看。
“叔叔,我这里有钱。”周来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捧到他面前,目光带着小心翼翼,“我妈不会死,对吧?”
裴之行低头望着眼前孩子,蹲下来,揉了揉她头发,“放心,你妈不会有事。钱我先帮你收着,等你妈醒来再给她。”
周来弟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谢谢叔叔!”
她知道这个叔叔,是她们家邻居,是他救了妈妈,他一定是好人。
“你乖乖在手术室外坐着,叔叔把手续办了马上回来。”
周来弟抿着嘴巴,两只手背在身后,小跑到走廊的椅子上乖巧坐好。
静悄悄的走廊一时空无一人,周来弟头贴在墙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手术室那三个字。
心里默念着,妈妈不会有事。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走廊的安静。
周来弟回头,以为是邻居叔叔回来,却在看到周婉莹时,把头转了回去。
“三妹,你妈出来了吗?”周婉莹气喘吁吁的停到她面前。
周来弟眼睛盯着手术室看,不曾给她一个眼神。
焦急的神色缓缓一僵,周婉莹坐在了她旁边,无力的靠在墙上。
她落座的一瞬间,周来弟往右手边挪了几下,两人中间瞬间空出一人位置。
周婉莹强忍着眼眶里的水珠,抽了抽气,“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成这样。”
“我妈在里面躺着呢。”周来弟年龄虽小,还是敏感的察觉出事情不对。
明明临睡前,妈妈主动告诉他们自家有危险,可坏人出现了,他们却一直没有出现,那时他们准时出现,妈妈就不会受伤。
她恨这些人。
哪怕之前她也恨妈妈,可那是之前的妈妈,现在的妈妈她一点都不恨,反而在心里偷偷的喜欢。
周婉莹坐在椅子上,两只手交织在一起,和周来弟一样盯着手术室的门。
裴之行回来时,手里提了份早餐,对于突然出现的女人并不感兴趣,把东西递给周来弟,“吃点东西。”
周来弟连忙坐直,小声的说,“谢谢叔叔。”
顺势接过早餐。
裴之行颔首,走到对面椅子上坐下。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失,天亮了,太阳出来了。空气中带着燥意的热,原来夏天悄然来临,带走了凉意。
沈清辞做了个梦,或者说那不是梦,她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看到21世纪的她死后发生的事。
她生前主动申请了器官捐献,在生命尽头时帮助了几个人,让她们重获新生。律师在她去世后准时宣读遗嘱,孤儿院获得了这笔遗产,院长妈妈拿着她的照片,背着人偷偷哭。
她的一生初始是不幸的,可是遇到了院长妈妈,改变了她的一生。懂事后每一天她都在努力认真的活着,完成学业拿奖学金,做自己喜欢的事,哪怕再苦再累她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后来成立了自己的品牌企业。哪怕因救人而丢了自己的命,救人却是她自愿。
后悔吗?
人生没有后悔。
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就好像她突然穿书,多出了4个女儿,成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寡妇。
嘴硬心软的堂姐,小聪明不断的三妹,老实巴交的大女儿,呆萌的二女儿,爱哭鼻子的小女儿,还有那个三不五时被她认错成男主的人…很多很多来到这个世间,对她发出善意的人。
一幕幕熟悉的画面从眼前划过,沈清辞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周来弟趴在病床前,凑近了看眼睛紧闭却流着泪的妈妈,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擦掉妈妈落在眼角的泪水,“妈,你没事,快醒来吧。”
裴之行站在门口,沉默的望着头贴着头的母女。
三天了,沈清辞睡了三天。
动脉被翘起来的铁锹割伤条口子,幸好送医院及时,否则,此刻的沈清辞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向冷静自持的他那一刻真的疯了。
还好,一切还有机会。
周来弟小声的和妈妈说着悄悄话,头上一重,抬眼一看,就是妈妈苍白的脸挂着笑的望着她,“妈,妈你醒了,太好了。”
周来弟一下扑在床上,紧紧的搂住妈妈,“妈,我下次一定好好保护你。”
沈清辞脖子上裹着厚重的纱布,才刚动了一下,疼的眉头紧蹙,还是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好。”
“你脖子受伤,尽量不要动。”裴之行走进来,黑眸紧紧锁住那双弯眸。
“你又救了我一次,这个人情好像越来越难还。”
“欠着,等需要用时会让你还。”裴之行坐在旁边椅子上。
周来弟怕碰着妈妈的脖子,主动坐到了床尾,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那三个小偷怎么处理?”沈清辞忽然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她张了张嘴,还未开口,裴之行便主动解惑。
“已经被刑事拘留,五到十年内别想出来。”
“没有供出什么吗?”
黑眸中是一闪而过的冷意。
裴之行坐直身体看她,嗓音里裹着寒气,“周婉莹主动报警告他拐卖儿童,派出所已经立案了。”
“婉莹?”沈清辞有点惊讶,“怎么会主动报案?”
“因为对方差点杀了你。”眸入寒冰,让人不寒而栗。也就是一瞬间,恢复如常。
周来弟缩着脑袋,做贼似的偷偷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叔叔,突然发觉自己有点怕他。
“谢谢!”
这声谢谢不知是对他还是周婉莹。
沈清辞真没想到周婉莹会主动告赵树成,哪怕是为了她。她靠在床上,伤口处作痛,呼吸都在下意识的放轻,痛的让人集不起精力。
裴之行看她皱眉,起身调整了下她身后枕头,又把病床调了个位置。弯腰时,两人间的距离拉的有点近,鼻尖是她身上消毒水的味道。
脑海中是那天她鲜艳的血,惨白无生机的脸。
“谢谢!”沈清辞挺直背,两只手放在被子上,脸上带着一抹绯红。
实在是两人距离太近,近到让她不适应这种距离。
裴之行未动,望着她难得一见的模样,拳头抵在唇上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