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怔愣后,宋悠多了感慨。
这才是小说男主应该有的敏锐吗?
不过几天,寥寥几次接触,陆凌就已经看出她的不对劲儿了。
比起便宜老公陆山河来,陆凌这个儿子对她的关注显然更多。
宋悠并未回避陆凌的目光,回过神后感慨地笑了下,缓缓收手,顺势坐到矮柜上,平视着陆凌,默了一瞬,认真回道:“你这个问题,说实话,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穿书这样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不是个好理由,无法解释清楚。
而且,让这样小心翼翼的少年知道自己只是活在一本书里,他会如何作想?
轻轻呼了口气,宋悠看着眼前少年,低缓出声,斟酌着语言,“我是她,但……也不全是她。”
顿了顿,宋悠言简意赅解释:“我跟她,性格可能不太一样。但我们都是你妈妈,这一点不会改变。”
话到此处,她笑了笑,有些不确定地问陆凌,“你能理解吗?”
少年静默地看着她,眸底一片深黑。
片刻后,陆凌垂了眼帘,余光落在宋悠手上,什么也没说,瘦削的肩膀却明显紧绷着。
宋悠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心底漫了层柔软,又有些酸涩,想了想,朝他伸手,征询少年的意见:“你能抱抱我吗?”
陆凌盯着她的手,垂首不语。
半晌,他肩膀落下来,移开视线,又往后退了一步。
宋悠目光温和地看着他,带了怜惜。
少年始终埋着头没看宋悠,身影寥落地立在门口,顿了一瞬,默不作声地转身,直接下了楼。
宋悠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消失在二楼走廊上,身子松下来,靠着墙壁,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己的妈妈换了个芯子,陆凌应该很难接受,却又一句话都不说。
不过十岁的少年,什么情绪都自己消化,让人看着很难不心疼。
他需要时间。
如果他实在不能接受她,她也不会强求。
她会遵守诺言,努力去当一个好妈妈的。
宋悠没看见的是,下了楼的少年脚步加快,从一楼往下,直接进到了负一层书房中。
那是陆凌的专属书房。
不同于二楼书房的沉静厚重,负一层书房里显然更多了些属于年轻人的新奇科技。
书房门在陆凌出现在拐角处时便已自动打开。
与此同时,柔和的电子音自门把手上传出:“欢迎你陆凌。”
少年垂着视线走进屋。
门关上,陆凌抬头看向玻璃窗外,视线顿了顿,漆黑眸底似蕴了层朦胧光韵,一面往书桌电脑旁走,一面头也不回地出声:“搜索跟大脑功能以及多重人格相关的研究。”
电子音自书房顶上传来,依旧柔和:“好的,请稍等。”
当少年坐上书桌旁的椅子时,电脑屏幕已自动开启。
电子音在书桌旁回响:“检索到同时包含大脑功能及多重人格的论文一共3689篇,剔除无效部分,共保留2178篇。结果已在电脑上显示,请查阅。”
少年面容有着超乎年龄的沉静,瘦小的身影隐在偌大的电脑屏幕后,手指搭在书桌上的虚拟键盘上,不时摁动。
他专注地看着眼前屏幕,光影映在眼里,飞快闪动。
·
二楼主卧里,因为陆凌突如其来的一问,宋悠心里愧疚感慨的同时也没什么心思欣赏首饰了,把剩下的东西归拢好,先去浴室洗澡换了衣服,略等了等,才端着水杯下楼,准备去看看陆凌。
楼下,刘姨已经将厨房东西收拾妥当,预备了明日一早要熬的粥,正要回屋休息,看见宋悠下楼,忙过去拿杯子。
宋悠笑着摇了摇头:“您去休息吧,我自己来。”
“那太太也早点儿睡。”刘姨也不坚持,笑着让开路,边让边往负一层看了看,示意宋悠,“小凌方才就进了楼下书房,待了快一个小时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这孩子一摆弄电脑就容易忘了时间。”
这母子俩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看陆凌的模样,似乎不大对劲儿,先前下楼下得匆匆忙忙的,刘姨只能点到为止。
宋悠点点头,顺着刘姨的视线看过去:“一会儿我去看看他。”
等宋悠换完水从厨房出来,刘姨已经回了屋。
宋悠捧着杯子正想着要不要此时下楼去看陆凌,还没走到楼梯口,余光瞥见大门静悄悄地开了。
宋悠停住脚步。
陆山河回来了。
也好,省得她还得专门发信息交代一声。
陆山河高大身影拢在门口,冷漠目光落在宋悠脸上,不带一丝感情地扫过。
宋悠捧着茶杯靠在栏杆上,心里呵了一声,面色无波地看着走进门的陆山河,淡然出声:“协议在书房里。还有一张黑卡,我也放抽屉里了。”
顿了顿,她抿了口水,看着陆山河阴冷着脸往楼上走,靠在栏杆上,不紧不慢地提醒,“你定个时间吧,先去民政局。”
离婚冷静期一个月,是从申请开始算的。
结婚离婚这种事儿,正常情况下,必须本人到场。
当然,对于陆山河这样的大佬来说,或许会有例外。
不过作为遵纪守法好公民的宋悠可没想着要主动走什么“捷径”。
陆山河停下脚步,侧身看过来,眸光落在灯影下,暗沉幽冷。
“用不着。”
一如既往冷硬寡淡的声音,夹杂着,似还有些居高临下的讽刺。
宋悠自动忽视了他身上的慑人冷气跟凌厉,面不改色地喝着水,继续说正事儿:“我周六搬去芳园,陆凌要是愿意,我会带他过去住一阵。”
陆山河冷冷地看着她。
屋子里气息骤然寒了几分。
宋悠掀起眼帘,从栏杆上站直身子,同样面无表情地回看他。
瞪什么瞪,以为她会怕他?
夜里的风自半开的窗户中吹进来,带起一屋子的凉意。
陆山河一半面容隐在阴影中,另一半轮廓泛着寒气。
“他姓陆,只能在陆家。”他盯着她,目光幽暗,声音寒凉,一字一顿,冷冷的,带着十足的浸人骨髓的冰冷跟隐怒,“芳园也好,别的什么地方也罢,你想去哪儿,跟什么人去,我可以不过问。但对陆凌,你趁早歇了心思。”
宋悠气笑了。
这话听着,怎么倒像是她狼心狗肺负了他似的?
陆凌不是她儿子?
什么姓陆只能在陆家的说法,也不知道是哪几百年的封建糟粕!
她端着水杯从容走过去,上上下下看了陆山河一圈,隔着三步的距离,仰头,视线落在陆山河脸上,轻嗤:“陆山河,你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