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且音上前几步,好巧不巧的挡住了月白的视线,“师尊当好生将养身子,弟子将汤药备好了。”
她的笑容依旧,月白的视线若是能化作利刃,且音此刻恐怕已成了筛子。
恕尘绪眉头微蹙,方才他出来之时,便瞧见且音被月白为难的一幕。
且音再如何也是他的徒弟,轮不到旁人欺辱,她本性纯良,不过是话密了一些,而月白已然是元婴期了,且音对上她若逞一时口舌之快,恐怕讨不到好处。
“宗门大比在即,既然报了名,当将心思放在正事上。”对上她带着笑意的眸子,恕尘绪不咸不淡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旁的月白脸色难看了些。
“谨遵师尊教诲。”且音余光瞧见一旁的月白,轻笑一声道,“师尊可喜欢今日的熏香,弟子觉着这个味道更衬师尊,便加了一味香料。”
恕尘绪下意识要开口回绝,胸口的灵核却在此刻震动了一瞬,他对上且音的眼瞳,下意识开口道:“……味道不错。”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苍缈座下的那弟子闻言似乎有些颓靡。
偏且音坏心眼的将她挡得严实:“既然师尊喜欢,且音日日都为师尊调这个味道。”
额间一点丹砂将少女衬得肤白明艳,她温和的语调像是一根白羽,扫在人心头痒痒的,这样哄人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莫名给人一种错觉,好似两人如今很是亲密。
恕尘绪不知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他思量的一瞬,并没有否定且音的话。
他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而在方才那一瞬,他的脑海中蓦然浮现了一个词——色令智昏,恕尘绪当即将这个荒唐的想法驱逐出脑海,却没在再看且音那张带着淡笑的脸。
“月白。”
听闻自家师尊唤,月白匆匆敛下面上的神色,朝着苍缈走去。
看着她几欲落荒而逃的身影,且音意味深长的道:“师尊打算怎么感谢我?”
恕尘绪不明所以,掀起薄薄的眼睑瞭她:“好没道理,你将旁人的徒弟气成那般,本座前来救你于水火,你倒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将且音的话堵了回去,熟料,她听完后扬起了一侧的眉头,饶有兴致地道:“原来师尊方才是为了救我,我此刻是该感动吗?”
说罢,且音抬眸望着他,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感动与崇拜,反倒有一丝戏谑隐匿在墨色的瞳孔中。
“好假。”恕尘绪毫不客气地别过头评判道。
他话音刚落,天边便传来了呦呦鹿鸣。
一只通体洁白的神鹿踏着祥云,身后是一架青藤所制的车舆,随着神鹿的动作发出叮铃脆响。
青藤做的车舆格外别致,其上还坠着玉珠所制的珠帘,这正是她当年送给恕尘绪的车舆,当年他将此送给恕尘绪之时,可是遭了好一顿嫌弃,原以为他不喜欢的,谁曾想三千年过去,他还在用。
看样子,他还挺喜欢的。
啧,儿郎都是这么口是心非吗?
待她回神,恕尘绪已然坐好在了车舆内偏头乜她:“还不上来?”
温润的珠帘将他的面容遮挡,朦朦胧胧的,将他原本冷淡的面容也映的温和了许多。
且音依言上前,抬手将珠帘归拢在侧,后坐于他的身旁。
恕尘绪有意避开她的触碰,特意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大,原本不小的车舆显得逼仄起来。
他的发丝几乎要全部变成银白色,将那张完美的侧颜衬得愈发瓷白,且音道:“我手中的药材集得差不多了,师尊得了空,我们便塑灵核吧。”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如初,”恕尘绪压抑着心绪,袖中的指尖缓缓摩挲着,“宗门事务繁多,本座没有时间耗费在灵核上。”
“是吗,这么着急,究竟什么事能叫师尊如此,也说来给我听听?”且音不紧不慢道。
她可是听闻,渊云仙尊避世多年,如今怎么突然准备接手这些事了。
恕尘绪纤长的羽睫低垂着,指尖缓缓摩挲,良久道:“魔族肆虐,人间动荡不安,本座准备下去一趟。”
且音持着珠帘的手微微一顿,珠帘从她手中滑落,发出了清脆磕碰的响儿,她侧眸看向恕尘绪,且音面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神色淡淡道:“是么,竟有此事。”
“只不过仙界人才济济,倒不至于叫师尊一个灵核受损的大能下凡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恕尘绪皱眉看着她。
且音面上神色淡然:“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感慨,渊云仙尊当真是仙界第一大善人,倘若仙界没了您,可怎么转的起来……”
车舆内的空气似乎突然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