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渊云仙尊的青眼而已,宗门大比在即,那女子,可别不知死活的同我们争些什么。”远处女弟子冷脸道。
见着她来,弟子们纷纷噤声,仅少数忙称呼她一声“月白师姐”。
离人宗消息传播的速度叫人无法否定。
那群小弟子噤若寒蝉,直至女子沉着脸离去,这才敢松下一口气。
谁人不知,这位渊云仙尊最是清高孤傲,先前拒绝了不少女仙尊,人人都知他眼高于顶,谁曾想他竟是对一个炼气期的小弟子另眼相待。
这便罢了,但爱慕渊云仙尊的仙尊仙子无数,月白师姐便是其中之一,听着她方才的意思,倘若且音参加了不日后的试炼大比,她必要好好为难她一番了。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样的消息可比任何都劲爆。
宗门大比奖励颇丰,没有人抵得住诱惑,弟子们心照不宣的眼神交汇。
且音扬了扬一侧的眉头,随后听身旁的女子道:“这位师妹瞧着面生,想是新来的吧,我们风云函的消息齐全,师妹可是要买报刊?”
弟子们喜欢看这些解闷儿,谁不爱看八卦呢。
昨日方入宗门,弟子们的例银也顺带分发下来,且音递给她一颗低阶灵石,笑问:“我打算问师姐点事儿。”
师姐很好说话,笑吟吟的收下了灵石:“师妹说便是。”
且音:“师姐可知晓当年仙魔大战一事?”
她的声音分明不大,但此言一出,周边几个弟子朝着她望来,带着惊异与探究,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悦文面色一滞,她斟酌道:“师妹有所不知,仙魔大战已过去了三千年,宗门的仙尊们一直……不许弟子们提起此事。”
且音眸光含笑:“这又是为什么?”
据她对这群人的了解,定也会做做样子,姽婳保卫仙界自然要被好好称颂,仙界这群老古板非但不曾如此做,还不准弟子们再提,说其中没有鬼谁会信?
“这,”悦文咬咬牙,凑过去些,附耳低声道,“渊云仙尊为此沉痛千年,他坚信姽婳仙尊还活着,谁敢触仙尊的逆鳞?”
往事历历在目,悦文还记得,她刚入宗门那年有人以此挑衅渊云仙尊,便被他废了千年的修为,倒吊在极寒的灵瀑淋了三天三夜。
渊云仙尊待姽婳究竟是怎样的情谊,自有弟子们揣测过,不过这些东西没人敢拿去说。
且音若有所思的缓缓颔首:“渊云仙尊待好友竟深厚至此。”
悦文颇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深厚,也不尽然吧?”
都这样了,哪里还是深厚,谁不知渊云仙尊心悦姽婳数千年,否则怎么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不惜得罪众仙家,这都算是无可自拔了。
她不知悦文想了些什么,只是提及恕尘绪,且音想起今晨恢复大好的灵台。
实在是奇怪,昨日为恕尘绪融化灵核,灵力早已消耗殆尽,恢复灵力怎么也要一整日,如今不仅恢复完毕,甚至还更充裕了许多。
这同昨日定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只是恕尘绪同她这一身的禁制,究竟有什么关联?
“方才她们所说的宗门大比又是怎么一回事?”且音道。
如今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弟子,若想找出背后之人,便不能行动受限,她要在宗门有一席之地,而这些抛头露面的机会,且音都要紧紧抓住。
当年她被数百仙尊围困,虽时隔千年,且音却仍记得那些人的声音。
三千年,有些账也该一笔一笔算清楚。
悦文:“百年一次的宗门大比,魁首可得不少精进修为的法宝呢,听说此番还有护心玉的碎片,你且看,到时人人都要挤破了头。”
护心玉。
当年她以身祭器时,拉上了许多垫背的,护心玉既然没有化为湮粉,便证明主使者还活着,且音敛眸,看来,此番宗门大比,她是必须要去一趟了。
“多谢师姐告知,”且音朝她掐了个子午诀,“劳烦师姐带我见悦文师姐一面吧。”
“师妹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悦文偏头笑问,“只要不是危及宗门之事,或是关于三千年前仙魔大战一事,便都好说。”
她的确足够敏锐,且音正色看着眼前的女子,静了须臾笑道:“还望悦文师姐勿怪,我初入宗门,未见过师姐。”
且音并不曾将仙魔大战一事说出口,倒转而让悦文帮她查一查封心石。
悦文摆手,表示无妨:“只是这封心石,同护心玉一样,是天地灵气的产物,尤其封心石,几乎算是传闻中的灵器了,兴许探查的时间要久上一些。”
且音长睫微垂,暗自思量着。
究竟这个时间需要多久,悦文并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究竟是十年,百年,还是千年?
就算她等得,恕尘绪也等不了那么久了。
“不过师妹放心,一有消息,我会亲自去寻师妹的,”悦文没有询问她为何打探上古神器,只保证道,“风云函会尽快,只是这笔费用起码要五百上品灵石,且师妹当将名号报上来,方便风云函后续跟进。”
五百上品灵石,对于姽婳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她如今只是一个炼气期的弟子。
“此番宗门魁首,有什么奖励?”且音问。
据她所知,宗门魁首会有不少奖励,其中当会包含灵石。
悦文一怔,顺口道:“有宗门秘籍,神器护心玉的碎片,还有八百上品灵石……”
见且音若有所思的模样,悦文突然意识到她并非随口一问:“师妹你……”
“先赊账,待我夺得魁首,便将五百上品灵石送到风云函。”且音面上的神情依旧,若是不知情的,见她这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还只当这魁首已是她的囊中之物,末了,她道,“师姐叫我且音就好。”
且音。
这名字她们再熟悉不过了,今晨来过风云函附近的,便没有不知晓这一名号的弟子。
容貌昳美,入宗门第一日便被渊云仙尊带回,第一夜留宿海棠水榭传出流言。
悦文及时将面上的惊异敛下,她打量了且音一瞬,委婉道:“师妹当知晓,风云函虽是打探消息的阻止,却也有规矩,倘若师妹在大比未能交上五百上品灵石,可要当众受鞭刑的。”
离人宗的鞭刑非比寻常。
鞭刑会削弱修仙者的修为,眼前的少女瞧着也不过炼气期,若是还不上,几鞭下去便彻底损了灵根,再不能修仙,五百灵石也并非小数目,没有家族依傍的清白身,如何能还上。
悦文并没有想过第三个可能性,宗门人才济济,大比的竞争远比看上去的难度更大,而距离大比仅一个月的时间,眼前这个刚入宗门的漂亮弟子夺得魁首,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师姐不必忧虑,我自会还上的。”且音道。
只是在她转身离去时,身后方才静默的人群突然炸了锅。
如此心高气傲之人,敢在此大放厥词。
有弟子啧啧:“且看吧,可别到时被月白师姐揍得哭爹喊娘。”
海棠水榭。
恕尘绪脸色难看至极。
他身子本就不好,昨夜被融了灵核,此刻听到这样的消息,恕尘绪掩着唇角疾咳几声,险些怒火攻心。
自传言姽婳玉陨后,他消沉了千年,而今他的威严随着且音的到来竟消散殆尽,这都是什么传言,且音昨夜不曾回弟子房是事实,但这些桃色传言又从何而来。
他无心情爱,这颗心除却一人,不曾有人住进去过,更不会再有旁人住进去,恕尘绪指尖触及一方帕子,阖上了眼眸。
姽婳不会给他回应,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可那又何妨,他甘愿为姽婳守一生,仙人的一生很长,他原本可以就这样度过一生。
但这一切都被且音给毁了。
自她到来后,先是姽婳三千年来第一次入梦,向他道别,后又是各式各样的桃色传言,毁了他的清誉。
“喵呜。”
恕尘绪眸光落在桌案上那条青碧发带上,眸底冷寒乍现,在猫儿一跃到他膝上时渐渐收敛。
他一下下抚着猫儿的后颈,长睫在光洁如玉的面上落下一道剪影。
这是姽婳送他的猫。
灵核不在,体内的汹涌与脑海中的杂念没有冰的束缚,此刻他的脆弱几乎掩藏不住——他竟是在渴望昨夜的拥抱。
他需要安抚,但这只毛茸茸的灵猫给他的安抚根本不够,恕尘绪忍着指尖的颤抖,随后将手放下,被宽大的袖口遮掩。
姽婳说过,他的病是因着幼年经历所致,是心病,唯有他强盛,才能用灵力将杂念压制,可如今的他灵核不在,无异于修为尽失,这些杂念便紧跟着汹涌而出。
“……荒唐。”
这样的念头愈演愈烈时,恕尘绪不知是在斥责自己,还是令他生出这等想法的且音。
他真该好生教训这胆大包天的人一番。
恕尘绪额上渐渐渗出冷汗,正在他体内叫嚣着,要昨夜的安抚灵气之时,门口传来少女的声音:“师尊。”
他冷眸乜向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