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众人开始商议请哪些人出手,是代表官方的靖夜司、锦衣卫,还是代表武林的江湖帮派、武功高手。
是暗花悬赏还是正大光明的悬赏。
随着细节的敲定,详细计划的布置,刚才打了鸡血一般激动的众人冷静下来,意见逐渐发生分歧。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与夺运教硬碰硬,多数人忧虑风声走漏,没报复了对方,反被报复,搞得自家家破人亡。
还有人认为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次损失就当破财消灾,自认倒霉。
最后一统计,始终如一坚定的抱着报复回来意见的不足十分之一。
“乌合之众。”
裴瑾瑜颇为失望,金会长那番话说的有点大,她还真以为古玩行有多团结,原来不过如此。
态度最为坚决的没有一家是小型古玩铺,除了古玩世家,就是背后东家出身勋贵宗室等权贵。
再有就是摇旗呐喊,希望更进一步的中等规模商户,像九珍堂的钱老板。
似乎习惯了行会众人的善变,金会长很快带着这次决策的拥趸转移,另设会场。
那些没资格参与的商户,被朱仲平的管家安排游园去了,压根不知道错过了什么。
裴家是支持报复的,这不仅是代表聚宝斋的裴瑾瑜与翠微夫人裴母的意见,更是代表聚宝斋京城分号的裴明堂父子的意见。
“该说的我刚刚都已说了,咱们现在就把计划定下,分头行事。”金荣恨恨道。
“好。”
“没问题。”
“我倒有些担心。”唯有朱仲平叹气。
“朱会长担心什么?”金荣问。
众人齐齐看向面有犹豫的朱仲平。
一品阁掌柜黄芪忽道:“是担心银子不够?”
“无需担心,我家东家说一品阁愿出五十万两。”他弹弹小指足有五六厘米的长指甲,傲然道,“足够抓住一个教主两个护法四个堂主了,嘿嘿。”
众人神色并未有所变化,反觉得理所当然。
夸宝会上一品阁带去的九鱼图就是造成大伙儿出丑的罪魁祸首,这一点该知道的都知道,靖夜司早查出来了,虽说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并未公布。
一品阁可以说自己为人所骗,但既然拿钱赔不是就不能带傲气。
不诚心啊。
没错,不管是一品阁还是在场其他人,大家都默认这笔银子是赔偿。
若是一品阁不如此做,非被整个古玩行孤立赔礼不可。
要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大伙知道九鱼图在动乱中起到的作用,肯定有上门讨公道的,影响不好。
而影响不好,口碑就不好。
在这个做生意几乎全靠口碑的时代,一旦口碑差了,生意也会差,而银子就挣的少了,得不偿失。
做大生意的哪一个不是奸滑似鬼,没好处不会干。
朱仲平遂点点头:“如此,我没意见了。”
最后,众人决定多头并进,只要经靖夜司与各地衙门鉴定为此次夺运教叛乱之人,但凡抓到的,不管身份地位来历,就能得到赏银。
哪怕同为夺命教教众,只要抓住这样的人,又能证明自己没参与,也能领赏银。
这一条尤其恶毒。
“典型的狗咬狗啊。”
裴瑾瑜默默吐槽,看着一群老狐狸阴招迭出。
“估计大周人今年能过个好年,没有更好的发财良机了。”
古玩行悬赏破坏赏宝会的夺运教众一事短短数日便传遍大周。
不提这则消息引得天下多少高手侠客竞相折腰,一个个摩拳擦掌大打出手,身在泰和的裴瑾瑜又听到一个震惊的消息。
“叶静天死了?!”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裴母拿着剪刀在花园里剪花。
每日清供瓶花由她一手打理,从不假手于人。
“做什么大惊小怪,这不是必然的么。他本就死罪难免。”
裴母翻了个白眼。
“不是有免死牌?!”裴瑾瑜脱口而出。
“哼!他不死,叶家就保不住。和皇家讲道理,吃错药了吧。”裴母不屑一顾。
裴瑾瑜忽然冷静下来,皇家是罪讲规矩也最不讲规矩的地方,而造成沉睡症的不管是药还是毒都不能让皇帝放心。
一个让皇帝惦记,不能安寝的人能有好下场?
“说不定是诈死,金蝉脱壳。”
“想多了。靖夜司是干嘛的?肯定会验明正身。”
“就没有龟息功、假死药一类?叶静天可是神医。我不信。”
自从金大侠将假死的梗大玩特玩,各种主动被动假死,慕容博假死,萧远山假死,无崖子假死,小龙女假死……
每每大人物死了,裴瑾瑜都怀疑人家是假死。
裴母摇摇头:“他不敢!没人敢赌一个帝王的决心。”
这是说叶静天玩脱了。
“你跟我去上柱香。”裴母轻叹一声,“世间从此少了一位神医。”
裴瑾瑜冷笑:“也少了一个动不动拿活人做实验的邪医。”
裴母没回应,而是将剪下的玉簪花和铃兰放在花篮里。
花篮很快被装满,裴母收起剪刀,拎着花篮就要回去,裴瑾瑜连忙跟上。
脚下鹅卵石小径一侧不时出现丛丛芍药,大多过了花期,叶子青翠欲滴。
而另一侧却是一片不大的莲池,正是暗道出口所在太湖石假山的位置。
不错,裴家的暗道已被凿成莲池,再也无法通往府外。
一条被靖夜司知道的暗道早就不能称之为暗道,除了带来隐患,没有任何意义,自然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对此,裴母仍心有余悸。莲池开辟后,不止裴瑾瑜,她也睡的踏实了。
甩着手里的燕尾头玉竹扇,裴瑾瑜感慨道:“没想到叶静天冒天下之大不韪,从曙光村盗取的太祖遗物,竟然是一颗传说中的‘金丹’,匪夷所思。”
完全没想到是那颗被叶静天叫去长春堂鉴定的来自天外的珠子。
裴母叹气道:“他老了!”
叶静天并没败给皇帝,或者云深,靖夜司,而是败给了时间,败给了他自己。
“衰老的确可怕,牙齿凋零,白发稀疏,满脸皱纹,就连背也会驼,嘶!”
裴母忽然发怒道:“你就不想着淘一些古玩,好好打理聚宝斋么!竟然还有心情逍遥度日!”
裴瑾瑜一僵,不是你专门让人把我从店里叫来,说有事相商么。
糟糕,不该提变老啊!
我开古玩铺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