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天色暗的快,宴会结束后,贵女们趁着暮色各自回家,话里三句绕不开秦语然。
“秦语然居然能险胜怀宁公主一子,她太厉害了吧。”
“棋技精湛还会煮茶,姿色也是上等,秦语然不是小县官的女儿吗?她这样比起咱们京都才女也不遑多让。”
“难怪怀宁公主喜欢她,留她在府里住一夜。”
“怀宁公主挺可爱,跟个小孩似的,亏我之前还以为……”
“嘘,你别乱嚼舌根,五公主跟那位可不一样。”
…………
公主府书房,一人坐一人站。
少女貌色昳丽,赤红的衣裙绣着金丝,裙摆逶迤在椅边,烛火摇曳中映着微光。
她支着下颔,目光上下打量房中的女子,慢悠悠的说道。
“秦语然,江南阳陵城秦家小女儿,父乃阳陵城县官,幼时与程家长子程宿年指腹为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及笄日成亲,却成侧夫人。”
秦语然低下头神色未变,眼睫轻颤,无声默认。
面前的人是一国公主,她能知道这些实在不足为奇。
关于她的信息逐字逐句在房间里响起,直到萧暮晚慢悠悠的砸下一句话,“程宿年大婚前日曾想带你私奔,但被你劝下来,为何?”
始终保持淡定面庞的秦语然刹那间变了脸色,神色惊恐的看向她,不明白萧暮晚怎会连这也知道。
她神色变了又变,唇角最终勾出苦涩的弧度,“我与阿年纵然能一走了之,可程家和秦家该如何,我的家人和他的家人又会面临什么呢?”
虽是问句,但秦语然并不需要萧暮晚回答,她吸了口气。
“公主,我不知你找我有何要事,”秦语然抬脸正视前方,“但若是对阿年,对程家秦家不利,我是断断做不出来的。”
萧暮晚未答,只看着她笑了一笑,“你倒是聪明。”
秦语然微微低下头。
“既然如此,你便猜猜,我想让你做些什么?”
垂着脖颈的江南姑娘身形微动,语气柔软似娇莺,说的话却很大胆。
“公主对安平公主颇为关注,”她看向腕上露出的双鸳纹银手链,“妾亦是。”
萧暮晚轻敲桌沿的指尖缓缓一顿,她掀起眼帘,对上秦语然看过来的目光。
“今日赏梅宴,公主为妾撑腰,给妾展示技艺的机会,提醒贵女们妾与阿年的关系,甚至刻意落败妾一子,让妾在贵女们面前出尽风头。”
“桩桩件件,矛头其实只针对一人。”
秦语然抿抿唇,大胆又带着点试探道,“不知公主对妾今日的表现可满意?”
“你表现的很好。”萧暮晚说。
得到她的肯定,秦语然脸色稍稍好看些,很快又纠结着眉头,“单单只对安平公主出手的话,无需这般复杂,公主可是还有别的需要妾帮忙?”
这下子,随暮晚是真的觉得秦语然很聪明。
但她不明说,而是提醒,“你想想我和她的关系。”
安平公主是太子胞妹,怀宁公主是三皇子胞妹,皇室姊妹情谊淡薄,比不过权势地位,萧涟漪嫁给阿年之前曾是北秋色的未婚妻,北秋色是丞相嫡子,丞相党是太子的坚实后盾。
表面上看,尚书府也是太子的人,但阿年说过,尚书府和三皇子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所以五公主这是在试探尚书府?想到这里,秦语然连忙表达衷心,“公主,我们原本就是一边的。”
“不,”萧暮晚晃了晃手指,眸若幽潭,“不是三皇子,是五公主。”
窗外飘进凉风,激得秦语然不自觉竖起汗毛,书房光影明灭交错,乱影横斜。
烛火中,少女容貌半明半暗,似妖似魔,殷红的唇瓣轻吐出几个字,“你要效忠的人,是我。”
秦语然离开后,随暮晚也走出书房,目标十分果断的去往系统熟悉的院落。
系统偷偷查询男二大人的状态,幽幽叹了口气,不长记性啊。
随暮晚忍住抽动嘴角的冲动,十分友好,“系统,你最好下线。”
系统火速关机下线,并且不忘嘱咐随暮晚悠着点。
“……”
真把她当禽兽了是吧。
禽不禽兽系统不知道,但北秋色肯定一清二楚。毕竟他才解开镣铐不到三个时辰,回到房间里又被锁的结结实实。
锁链比之前粗一倍,镣铐也更加牢固。
北秋色伸手戳了戳锁链,低声骂道,“小混蛋。”
暗卫左看看右看看,询问彼此这句话要不要写进汇报本里,七嘴八舌的讨论过后,他们觉得“小混蛋”听着不像坏话,写进去公主可能会更开心。
而且公主貌似挺喜欢北大人骂她来着,嗯……怎么好像有点变*,算了不管,写进去写进去。
笔刚收尾,暗卫眼尖瞧见萧暮晚的身影,一个个飞速自觉的离远了房间。
门轻轻被扣响,少女试探的小声问道,“先生,你可醒着?”
屋内安静,无人回应。
北秋色裹着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心想:他都睡下了,小混蛋应该会自觉离开吧。
门“吱呀”一声,北秋色瞪大眼睛,听到萧暮晚轻笑道,“先生,我还未睡,你怎可睡得如此安心呢?”
随暮晚根本没必要试探北秋色睡没睡,他和萧涟漪聊了那么久,心里指不定想了多少计划,能睡得着才叫稀奇。
她问那句话也只是做个样子。
果不其然,门一推开,萧暮晚清晰的瞧见床上耸起的锦被轻微颤了颤,她忍不住轻轻挑眉,哎,小病秧子的演技实在很差。
“睡着了?”她声音很轻。
话音落下,房间里没有任何声响,北秋色捂着被子大气不敢出。
萧暮晚含笑又无奈的声音淡声道,“也是心大。”
说着似乎往外走了几步。
北秋色恨不得耳朵竖起来,聚精会神的猜测萧暮晚是不是自觉离开,捱过半柱香的时间,他听到门又响了一声,听动静像是有人出去。
“哼,姜还是老的辣,”北秋色欣喜的掀开被子,“小混蛋肯定想不到我装睡。”
房中灯火尽数熄灭,只余月色从窗外斜斜照进来,北秋色可视范围十分有限,碍于还要磨开镣铐,他决定换个位置。
“没有光线看不清,还是要对着光才行,我磨这么久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摸不到一点痕迹,这镣铐简直古怪至极。”北秋色念念有词。
地毯厚而软和,暖气融融,他索性穿着寝衣光着脚溜下床,找到合适的位置,举着手里的镣铐对着月光照啊照,又低头在自己准备的工具上磨啊磨。
随暮晚坐在阴影处看他忙活半天,镣铐毫发无损,倒是小病秧子自己累的气喘吁吁。
累都不说,还要骂她欺师灭祖。
“不磨了。”北秋色气得当场仰倒在地,瘫成不得体的姿势。
他抬起手,月光流淌绕过腕间的镣铐,银芒闪耀,熠熠生辉。
但北秋色并没有被镣铐美色迷惑,半点也没有,那不是废话,它再好看也是限制人自由的东西,况且他就是当事人。
“唉,”北秋色叹着叹着气眼皮子慢慢开始打架,没多久,气息渐渐均匀。
说睡就睡,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觉。
天恒京都偏北,初春不算多暖和,夜里气温更会降低,放任小病秧子睡一晚地毯,指不定第二天病成什么德行。
随暮晚无奈起身,准备把人抱回床上。
孰料她堪堪俯身凑近,就见小病秧子眼睫不受控制的颤了颤,整个人绷得紧紧的。
装的?
那就有意思了。
随暮晚可不打算配合他演戏,直接戳穿。
她顺势坐地,手一伸把人揽进怀里,凑近亲了亲唇角,“打算几时睁开眼?”
“……”
听不见听不见,肯定不是跟我说话,亲我也不是和我说。
随暮晚又亲一下,“装睡好玩吗?”
“……”北秋色催眠失败,心里哭丧着脸,面上装作将将转醒的模样在随暮晚怀里睁开眼,惊讶的表情拿捏得正好。
“殿下,你怎会来此?”他低头看一眼自己,“我为何在地上躺着?”
没人回答他,答案北秋色自己清楚。
随暮晚眸色揶揄,拉过不远处的软椅坐下,把人往怀里带了点,并不回答问题,倒是捏捏他的脸,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嗯?”
这个态度,很像是在给他机会。
北秋色重燃希望。
“殿下,我最近似乎患了梦游之症。”北秋色不愧当过先生,胡说八道张口就来。
他被人半揽住,只好跪在软椅边仰起脸去看萧暮晚,表情正经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我记得方才自己还在床上睡得好好的,现下却在地上,定是我近来在房中待得太久,梦里都想着要多走走。”
北秋色也知道自己的借口多么糊弄人,但他哪能想到本该回到寝院的萧暮晚,居然一直没有走,而是坐在那里看着他。
要不是镣铐上的银光闪的耀眼,他视线多扫量了些,怕是连梦游的借口都找不到。
即便深知北秋色心思弯弯绕绕,随暮晚也很喜欢他卖乖讨好的样子,她摩挲一圈桎梏怀里人的镣铐,垂眸看他,“就这么想把它打开?”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装梦游就没意思了。
北秋色眼睛一亮,诚实的点点头。
随暮晚勾了勾唇,松开他的手腕,转而掐住他下巴,俯身靠近,诱哄似的问,“记不记得我说的话?”
北秋色撞进她眼底,幽沉的深渊泛起涟漪,他的身影映在其间,似被吞没。
灵光一闪,他想起那九个字,脸“唰”的红透,恍若胭脂晕染开来,眼神立即闪躲。
他的表情没有被随暮晚错过,她了然一笑,“想起来了?”
北秋色回答的很没有底气,“想……想起来了。”
他瞄一眼随暮晚,小声商量,“亲一下可以吗?”
“不够,”随暮晚扬眉,“想让我解开镣铐,亲一下就够了?”
北秋色不吭声。
她往后靠,软椅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月色照在地上,模糊的视野里,他看到少女勾着手指,笑得勾魂摄魄似妖精。
“好歹教过你那么多,学以致用给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小北有话说:我谢谢你们上章热情扣1啊
╰(‵□′)╯
福祈够了,我人没了〒▽〒
无奖竞猜之首次:1.小北学成出师 2.晚晚手把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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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继续加油的(>д<)